荷在水中央 第五章 冰釋

作者 ︰

當晚,林府設宴,為林家大少爺的歸來接風洗塵。林太師很高興,一個晚上都樂得合不攏嘴。只是青荷發現,外公還是一個晚上都沒有看自己一眼,有時甚至眼見著外公的目光要瞟到自己身上了,可是卻在那之前很快跳了過去。難道外公就這麼討厭自己嗎!青荷不禁心中委屈。娘親在的時候曾經很多次對她講起過,外公是個很慈愛的長輩,如今見著外公如此討厭自己,青荷心中便更滿是沮喪了。

宴中,外公說自己有些積食,讓大家多吃些,便背著手先行離席了。青荷看得出,外公似乎心情並不是很好。便找了個借口跟了出去。

她看到外公獨自沿著小路走向望水軒,也沒帶個小廝。她心里覺得奇怪,便悄悄跟了上去。

林老太爺穿過曲折的長廊,最後來到了放置那把害陳媽受罰的白玉琴的水榭。

「外公好像很討厭見到那把琴的,他怎麼會來這里呢?」青荷小聲嘀咕道。

只見林老太爺在那琴前站定,輕輕揭開了蓋在上面的綢緞蓋子。那白玉質地的琴身,在黑夜里,襯著反射月光的粼粼水波紋,發出熒熒的光彩。

林老太爺的手輕輕撫過琴弦,輕得像是害怕把那琴弄出聲響一般。

青荷望著林老太爺的樣子,覺得奇怪極了。明明勒令全家人,誰也不準來踫這琴的,自己卻趁大家為大表哥接風洗塵的空檔悄悄來這里看琴。

「真是奇怪啊!」青荷嘟囔著,卻不小心推響了門。

「什麼人在那里!」林老太爺警覺地收回了撫模琴弦的手,大聲地喝道。

「是我……」青荷見自己被發現,有些懊惱地走了從暗著的門里走出,向著外公走去。「外公……」

「你怎麼在這里!陳媽呢!誰讓你一個人亂跑的!」林老太爺對著走到面前的青荷大聲吼了起來。

青荷見此情景,嚇得哭了起來。卻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一口氣將心中積郁悉數吐出︰「娘親以前告訴我,外公是個很慈祥很和藹的人,對小輩們都很疼愛。我一直都很相信娘親說的話,所以我一直就盼望著能見到我的外公,想著如果能見到外公,就一定能得到他的疼愛,那一定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沒想到,我的外公原來那麼討厭我,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是不是娘親把我生的很丑?為什麼外公你一定要這麼討厭我啊……」

林老太爺望著青荷大哭的樣子,忽然想起了當年月蘭小時候樣子,和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真是十分的相似啊,就連哭起來抹眼淚的樣子都是。望著眼前這個由自己的女兒復刻出的小小女孩,他瞬間觸動了心中的柔軟。

「你……過來……」林老太爺對青荷招了招手。

青荷有些猶豫地緩步向前。外公……這是想罰她嗎?

青荷走到面前的時候,林老太爺開口了︰「叫我一聲……‘外公’吧!」

「外公……」青荷怯怯地叫了一聲。

「嗯……」林老太爺臉上的僵硬開始變軟,「可以……再叫一聲嗎?」。

「外公!」青荷大哭著撲進了林老太爺的懷里。

林老太爺輕輕安撫著懷中,由自己從小疼愛的寶貝女兒所創造的這個生命,像是還不習慣似的只是輕輕拍著青荷的背,最後僵硬完全軟化,于是心疼得將青荷緊緊摟在了懷里……過去,這個小小的寶貝……因為自己的膽怯,害怕從那張酷似月蘭的小臉上看清女兒已經永遠離開自己的事實,而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這個一直渴望與自己親近的孩子,一直以來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青荷……對不起…

自從青荷和她的外公冰釋之後,兩人的關系愈漸融洽了起來︰林老太爺總是會變著法子尋來各種小玩意逗青荷開心。

而青荷也變得日漸開朗,原本過去是個小心謹慎不愛說話的孩子,如今卻是活潑得像變了個人似的。甚至還喜歡對著外婆和舅母撒嬌哄,把她們都哄得十分開心。

眾人對此都驚奇不已,大家私底下常常說起︰「如今的小姐,是越來越活潑了呀,難道是因為長大了嗎?」。對此青荷總是笑一笑,說︰「變活潑難道不好嘛?」

在變得其樂融融的林府里,如果說,林承恩對青荷而言是「瘟神」的話,林承志簡直就是上天賜給青荷的「活菩薩」。這個總是能把青荷逗得十分開心的大哥哥,常常一得空便牽著青荷的小手,帶著青荷溜出林府,領略京城的繁華街市,嘗各種美食,觀各種可觀,玩各種好玩,哄得青荷開心無比。他們對此向來是樂此不疲的。

有一天,承志很神秘地帶著青荷,七拐八拐繞來到了府中一個僻靜的小院,那是青荷從未去過的地方。那院內立著一幢二層小樓。說是二層,卻比一般二層要高的多。

承志示意青荷別出聲,之後推開一扇小窗帶著青荷從小窗翻了進去。

只見那里面高高地立著許多架子,上面全是書。雕版的竹簡的各種。原來這里是林家的藏書樓啊!

林家世代為官,已成京城大家,加上歷代的林老爺都酷愛讀書與收藏,因此藏書樓中書籍種類頗豐。青荷很喜歡那里。安安靜靜的,況且與承志一起,不懂也有地方問。在那里的每一個瞬間,都是充實又有趣的。于是他們常常就這麼呆在里面,一晃就是一整天。那可真是幸福的時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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