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敕黃色的襦裙隨風輕擺，好像一只精致易碎的花瓶，而慕遲雪傾城的姿容就像瓶中盛開的芙蓉，嬌艷欲滴。
「郡主，您慢些吧。奴婢快要跟不上了。」
停下腳步，回頭見棠月兒吃力地扶著雙膝吃力地喘息︰「你的身子需要好好鍛煉。巔辰宮到東宮不過一公里的距離，看你累的。來，我們這邊坐會兒。」
慕遲雪扶著月兒坐在御花園的觀雲亭內小歇。月兒側著腦袋︰「郡主，听哥哥說您很愛睡懶覺的，怎麼一進宮就興奮得夜不能眠？不僅不睡，今早還特有精神。」
「睡懶覺因為我夜生活豐富，睡不著因為我還不習慣時差。不因為興奮好不好。」這個小丫頭該不會也一夜沒睡吧︰「如果你很累就回屋睡覺。這里不需要你服侍。」
「不行的。在這個宮里，只有被需要才能活著。」棠月兒擼擼膝蓋︰「走吧郡主，奴婢的腿好多了。」
「恩。」平日男裝慣了，換上裙裝總嫌麻煩。起身，慕遲雪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
「傾城郡主，秀色可餐啊。」
聞聲望去，正是風流不羈的二皇子夜之痕，回敬一個笑容︰「二皇子閑得狠，怎麼不出宮？」
夜之痕笑得溫柔︰「本皇子心心念念的美人進了宮，何必再往外邊跑呢？是吧，雪兒。」
「幸好沒吃早飯，不然真反胃。」慕遲雪本想給他一個華麗麗的白眼，但狐眸怎麼翻也是好看的，反而多了一份可愛，夜之痕忍俊不禁。
「笑什麼笑？快去找你的鶯鶯燕燕啦，煩人。」慕遲雪拉著月兒就往東宮走，腳步越來越快。
「郡主，你是否覺得二皇子很花心呀。」離得遠些，月兒才開口。
慕遲雪一副知道很多的樣子︰「你啊還小，很多事情不明白。這世上有種病就花柳病，我懷疑他是攜帶這種病毒的高危人群。」
「郡主您搞錯了啦。三位皇子之中除了太子，其他兩個都還是處男。二皇子是近但不行風月，三皇子是完全不近，當然除了您。」月兒說完，才想起宮婢不能議論主子的房事。
想起一個月前的那夜，他說︰「偶爾換換口味也是好的。」。這家伙是裝成熟咯，我還以為他閱人無數，其實是個純情小處男。
慕遲雪的暗自竊笑被棠月兒悉數看全︰「郡主，您沒事吧。」
「你們在說笑什麼呢？雪兒。」
棠月兒見著是太子妃，趕緊行禮。
「姐姐這是要去哪兒。」慕遲雪歡喜地迎上。
「給太後請安，你也隨我去吧，她的壽辰就在後天。」昨夜，慕黎婉的暗線將慕府發生的對話全數告訴了她，嘆息月復中胎兒命運的同時也非常感謝妹妹。這些，黎婉是不會告訴她的。
疼愛地理理雪兒的散發︰「巔辰宮住得慣嗎？環境如何？」
黎婉看著她，雪兒沒有回答但是表情卻一點點尷尬起來，雙頰的紅也越發地深。再見身邊的棠月兒強忍著笑意，慕黎婉的心中便明了了，欣慰地笑容掛在唇邊不再多問。
鳳梓宮前，侍女見來者是太子妃與傾城郡主，行禮後進屋通報︰「太後娘娘，她們到了。」
「兩個人？慕家的小女兒也來了？」太後看一眼立在面前的夜伝諾︰「你是退下還是做回梁上君子。」
「孫兒還想多陪陪祖母。」言下之意就是後者，太後笑著打發他去屏風之後︰「傳吧。」
「臣妾給太後請安，願太後福體安康。」
「快賜座。婉兒啊，懷孕了身子重，以後不必行跪禮。」
「多謝太後。」慕黎婉見鳳梓宮中堆滿了大大小小精致的箱盒，開口道︰「太後娘娘，雪兒此次進宮匆忙未給您準備壽禮，還望您見諒。」
「無妨。雪兒可是叫慕遲雪啊！」視線越過慕黎婉，落在後面。
「臣女慕遲雪給太後請安，願太後長命百歲，青春永駐。」
慕黎婉，太後是見多了。但身邊的慕遲雪，她可是一次都沒見過︰「免禮了。小郡主抬起頭來給哀家瞧瞧。」
抬眼，這是慕遲雪第一次見到太後。貴為太後的女人，面部光潔保養得當，若不是眼角的細紋很難看出她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更別說，三日後迎來的是她來的六十大壽。
養尊處優能夠給她不老的容顏和高貴的氣質，但舉手投足間那份淡定與從容，和洞悉人心的眼神告訴慕遲雪，太後是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
她打量太後的同時，太後也在仔細打量著慕遲雪，終于喃喃自語道︰「像，又不像。」
「太後是說臣女的小姨吧。您認得她？」
「不僅認得還很了解。」說起小姨，太後的神情透著慈光︰「如果不是她，兀傲不會有今天。」視線回到慕黎婉︰「她，就是哀家壽辰最好的禮物。」
屏風後的夜伝諾沒有出聲，但嗅覺極佳的慕遲雪開始左顧右盼︰「太後娘娘，三皇子是不是來過？」
「是啊，來給哀家請安的，剛走。」太後心知瞞不住，只好半真半假。
「但這味道還是很重，似乎他就在屋內。」
此言一出，夜伝諾心中一沉，連呼吸都悄悄放慢。
「呵呵，雪兒的鼻子很靈。可與你姐姐一樣懂得香料？」太後引開話題︰「哀家平日素愛聞香，便在鳳梓宮中建了一座凝香閣。平日里都是黎婉在那兒替哀家調制香料。只是如今她有了身孕，有些香味兒聞不得，不如雪兒接替黎婉打理凝香閣，可好啊？」
「太後若不嫌棄，雪兒願意一試。」
「只是，‘聞’這個字，即是‘嗅’也是‘听’。凝香閣中往來的人不少，雪兒千萬不要混淆了真正的香味兒。」太後的眼中帶著深意，她望著慕遲雪，似乎在感覺對方是否真正明白她的言外之音。
對視片刻，慕遲雪莞爾一笑，她靈動的狐眸透著明亮︰「雪兒明白，定不會讓雜味混淆進來。太後盡請放寬心。」
「好，很好。」太後一抹慈笑化在唇邊，眼部的細紋深了些︰「哀家記得你已到了及笄之年。月信可來了？」
「前些日子來了初潮。」
「那，慕相可為你選過人家？」
「沒有。家父說，臣女即被封了郡主，婚事便不能由他自個兒定奪。」
「慕相倒是懂規矩，那雪兒可有意中人？哀家前些日子听說，你為了諾兒特在初遇樓安排了一場接風，是嗎？」。
「太後知道，初遇樓中我是東家。既然三皇子賞臉登門，那麼我自然要好好招待。那場接風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是我的安排，但我做的一切不僅僅是為了三皇子高興，更是為了保住初遇樓賣藝不賣身的規矩。」
太後眉眼上挑︰「哀家得到那晚你的唱詞︰悠悠天地中，又見他身影翩若驚鴻。是誰翩若驚鴻？」
「太後，那晚的唱詞都是給眾位將士听的，沒有針對誰的意思。每個女子心中都有一個翩若驚鴻的身影，特別是那些嫁給將士的婦人，她們更是將丈夫視作天地一般崇拜。
將士在外征戰沙場，廝殺如風，血腥冷酷，他們的溫柔不會輕易出口，因為今天不知明天的他們給不起海誓山盟。而作為獨守空閨的妻子，只能一次次期盼他們的歸來。至于浪跡天涯，海闊天空，那是每一個擁有宿命的人都追求的希望。」
「所以，在你心中，翩若驚鴻的不是諾兒。但是，若沒有情感，你又怎會寫出這樣的唱詞？」
慕遲雪听了這話，暗暗自苦，這可是21世紀電影《錦衣衛》中的主題曲，唱詞是別人寫的啊。但怎麼說呢？
「回太後的話，這首曲子其實是小姨留下的。」慕黎婉續道︰「而小姨唱的是誰，我們不得而知。」
「是嗎？」。太後若有所思地掃一眼慕遲雪︰「真是你小姨留下的？」
「是。」
「那哀家有數了。只不過，哀家挺希望雪兒成為兀傲的皇子妃。既然沒有心上人，也沒有指婚。那哀家就定下了。諾兒和痕兒任你選擇，這是哀家給你最大的自由。三日之內，給哀家答復。」
「雪兒，還不謝謝太後。」黎婉催促妹妹趕緊謝恩，一面也不希望妹妹的遲疑引來太後疑心。
慕遲雪行禮叩首︰「多謝太後。」
太後滿意地點點頭︰「時候不早了，哀家需要小歇一會兒。你們先退下吧。明日一早，哀家便會派人帶你前往凝香閣。」
「是，太後娘娘。」
慕遲雪扶著姐姐緩緩走出鳳梓宮，但卻回眸一眼，只見夜伝諾立在太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