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訪客也確實在夜幕降臨之時,如約而至。
來自卡佩斯皇室的三王子與他的隨從,以及大不列顛的魔法師們。
先抵達宅邸的,是三王子和他的隨從。
當三王子進來時,他顯然留意了一下拉爾蜜和周楚,然後才和卡莉西特,莉莉絲等人打招呼。
「卡莉西特小姐,卡蜜拉女士,我真的有些意外,居然是如此高的規格。」
這名有著一頭金發與英俊外表的年輕男人,先是朝卡莉西特和卡蜜拉行了禮,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後,才又加上一句。
「看來特拉瓦尼亞聯邦,對于這一次的血族遺跡,志在必得了。」
卡莉西特沒有說話,這一次吸血鬼官方的代表,還是卡蜜拉,而卡蜜拉,則是看了三王子的隨從一眼。
「卡蜜拉女士,請不用擔心,這些隨從,都是可以相信的人。」
莉莉絲嫵媚的笑了一下,這才回答了三王子的話。
「如果我們不動手,只怕這原本屬于我們的東西,就會落入別人之手了,所以不得不前來一趟,只是波爾蒂略殿下,是否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協助我們一把呢?」
「當然。」波爾蒂略微笑著,「不然我到這里來,為的什麼呢,總不會是為了警告你們,這血族遺跡,是我們卡佩斯公國的吧,那樣的話,只怕我們就會面臨特拉瓦尼亞聯邦的無盡怒火了。《》」
莉莉絲又笑了笑,看了周楚一眼。周楚心領神會的和拉爾蜜,朝著後院走去,這看起來像是無關人士必須回避接下來重要而需要保密的會談的舉動,不但給波爾蒂略造成這兩個不過是下人的感覺,也能夠將異世界的來客的可能,進一步的消除一些。
只是在離開會面的房間後,拉爾蜜卻是呵的一聲,笑了一下。
「你用了讀心術?」周楚看到拉爾蜜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使用了讀心術,並且看到了什麼值得冷笑的事情。
「嗯。」拉爾蜜點頭。和周楚繞過庭院。走進另外一間房間,「換個地方說。」
在周楚坐下後,拉爾蜜環視了一下四周,拿過一套精致的酒具。又從壁櫥里拿出一瓶酒。開了出來。並且倒滿,並且將其中一個杯子遞給周楚,而自己。則是拿起了另外一個。
「酒能夠讓人沉醉,也能夠讓人平靜。」拉爾蜜說,「喝吧,就像是閑聊一樣,而不是帶著任何嘲諷或是批判,冷笑的味道,這樣才能夠讓我不至于朝著更冷漠與更與其它人拉開距離的方向滑落。」
周楚理解了一下拉爾蜜的後半句,然後就明白了拉爾蜜話里的意思,倘若因為總是窺破他人心中那些無法與人分享,丑陋或充滿**,自私等種種人性的真實,並且因此帶著不斷冷笑與批判的角度去看,那便會將自己拉高到一個高度,以一種俯視與遙遠的距離去注視著這一切,而越是如此,她離所謂的正常人也更遙遠,而更為致命的是,在這種因為窺破真實的丑陋與人性,從而導致的距離與冷漠之中,並不包括拉爾蜜本身的人性,長此以往,或許就連她內心都會覺得,自己已然成為聖人,或是比一般人更為優越與具備道德感之人。
但實際上,她仍然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只是總是能夠窺破別人的**與自私的真實,卻無法看到自己的真實,從而掩蓋了或許其實或許也具有的缺點與某些負面的人性。
但似乎倘若沒有這一點,周楚並不覺得,以一種遙遠的,異類的身份與感覺,注視著世間所有的一切,並不是什麼壞事,但他並沒有把這樣的想法說出來,因為在做出這個判斷的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做出這個判斷的最大問題與缺陷——他缺乏一個人類所應該具有的情感與感性來進行自我分析與抉擇。
所以他只是舉起了酒杯,靠在了沙發上,喝了一口。
拉爾蜜也同樣如此,在喝下一口酒,將頭靠在沙發背上,才慢悠悠的說。
「那個三王子,也就是波爾蒂略,這家伙打算把整個卡佩斯公國能夠賣掉的,都賣了,徹底的綁在吸血鬼的戰艦上。」
「你的意思是說……」
「波爾蒂略不但會讓他的心月復帶著我們前去開啟遺跡,同時還打算如果需要,卡佩斯公國和諾奧利斯特里,他所能夠知道的情報與一切動向,他也會和吸血鬼們和盤托出。」
在停頓了一下後,拉爾蜜又說。
「事實上我幾乎都可以確定,如果莉莉絲和卡莉西特知道波爾蒂略內心的真實想法,直截了當的說出我們這次的目的,只怕波爾蒂略王子,也只會將那一處地方的位置和一切守衛,都詳詳細細的告訴我們,甚至帶著我們避開不必要的麻煩與哨崗。」
在听完拉爾蜜的話之後,周楚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了頭。
「雖然一開始我很詫異他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其實似乎這也是正常的,在危機可能到來的情況下,我們通常都必須做出自己的選擇,來確定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危險,而這些選擇,則會在面對與逃避的兩個傾向里,延伸出無數分支,而這些分支里,又包括自保的範圍里,所謂的自保,究竟要保護自己還是更多人和事物,這更多人和更多事物的數量和範圍又是多大……」
最後周楚下了一個結論︰「波爾蒂略,也只不過是在確信卡佩斯公國已經無法自保與保護他了之後,轉而選擇來自其它途徑的庇護與幫助,因為他知道他自身的力量不足以讓他在這可能即將發生的動蕩里存活下去。」
「于是便選擇了出賣自己國家,甚至說自己家族的一切,以換取自身的苟活?」
拉爾蜜的語氣里,已經帶有了嘲諷的味道。
「任何歷史的變遷與時代的更替,每一次的動蕩里,都不缺乏這樣的人,我相信除了波爾蒂略之外,卡佩斯皇室里也有其它人選擇了和他差不多的選擇,只是對象不同,而我也相信,同樣也有絞盡腦汁,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或是付出一切,也只為了保全這一個國家在動蕩中能夠繼續生存下去,不至于覆滅的人。所以,其實問題很簡單……」
「我們無法決定他人的想法和選擇,但能夠做到的,是讓自己做出選擇,是要做一個英雄,還是一個背叛者,一個為了活下去而不擇手段的存活者,還是為了保護自己所想要保護的一切寧願死去也不妥協與違背的死亡者,或者有所選擇的自保,有所選擇的犧牲,在兩者之間搖擺,等待命運最終給自己審判與決定的中庸者。」
「人性之中的光輝與劣根性。」拉爾蜜長出了一口氣,「真是不知道應該贊美還是嘲笑。」
「你高傲了。」周楚平靜的說,他不會有什麼感嘆,「無論是批判還是同意,無論做法相同還是不同,任何的選擇任何的道路,我們都仍然是在作為一個人類,在做出自己的選擇。」
「我知道。」拉爾蜜笑笑,「這就是所謂的保持了距離,就會下意識拉高了自身的高度,反而忽略了自身同樣也可能存在著這樣的劣根性與缺陷,話說回來,如果是你,你會選擇什麼?」
「我不知道。」周楚搖了搖頭,「因為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我無法代入,也不想用旁觀者的角度說什麼高尚或是偉大的話,只有等到事情發生的那一刻,或許我才能夠知道自己的真實與選擇是什麼,或許唯一能夠確定的,不過是某些人某些東西,我是一定要保護住,不惜一切代價,但其實連我自己也很困惑這樣的堅持與感覺。」
周楚在說不惜一切代價時,語氣平靜,沒有慷概激昂也沒有什麼視死如歸的語調,但拉爾蜜卻確信自己听到了一種比視死如歸還要強烈的決絕,一種就算與全世界為敵,也不會讓開自己站在前面的身軀和位置。
想到了周楚在夜之宮所展現的,猶如惡魔一般的形體與姿態,拉爾蜜在心里感嘆了一句。
說不定真的會那麼做呢,某些人與事物的守護者,全世界眼中的惡魔,其實所謂的正義與邪惡,大義與自私,或許不過是變換一個角度和站位的問題。
在想到這個問題時,拉爾蜜笑了笑,轉換了話題︰「你不覺得我們很合適嗎?」
「合適?」周楚有些困惑,「你是說哪方面?如果是……」
「別自作多情。」拉爾蜜惡作劇一般的笑了,然後恢復了正常,「我說的是搭檔,合作者的意思,雖然說不出那樣的感覺,但你看,你是一個理智得可怕,卻又富有邏輯,並且很容易把所有局面與事情分析透徹,並且能夠提出在當前局面下的各種選擇,而我,能夠看透人心,洞悉其它人的心思與意圖,一個猶如沒有情感一般的理智者,加上一個能夠洞悉人心的觀察者,這樣的組合,就算是我自己也會覺得可怕。」
「你想說什麼?」(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