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黑白色的基調,我靜靜地走在大街上,身邊沒有一個人,我著急地四處張望,企圖尋找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類,因為這一個人的黑白世界,讓我心慌。
我四處走走停停,空曠的大街上響起了我腳步的回聲,沖擊著我劇烈跳動的心髒,一聲又一聲,我的不安與惶恐伴隨著心髒越來越沉重的心跳不斷升級。
為什麼四處都沒有人?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里?我,究竟怎麼怎麼到了這里的?我,想不起來。
未知的恐懼讓我的腳步不斷加快,大街兩旁的樹木在我的奔跑下不斷往後退去,越來越快,而景物在這樣快的速度下不斷發生著肉眼能見的變化,變的越來越荒蕪。
終于,我停下了我奔跑的腳步,眼前赫然出現的,是一道斷崖!
我驚恐萬分地望著眼前深不可測的斷崖,腳像生了根一般無法後退。
「劉晞,我在這里。」
就在我惶惑無措之時,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是——美人曉曉?我回頭一看,只見美人曉曉笑靨如花地看著我,眼里流露的不再是平時的溫和與善良,取而代之的是美艷與陰冷,我害怕地看著她,無法回應。就在這時,另一張同樣美麗的臉從她身後出現,走到她的身邊,竟然是蔣怡!我看著她們精致的容顏,極致的不安讓此刻的我听到了我的心跳聲,那樣強烈!
而這時,她們突然收起了她們艷麗的笑,陰毒地看著我,然後蔣怡的眼角流出鮮血,大喊著︰「劉晞,你去死吧!」然後,她們將我推了下去,在掉下斷崖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美人曉曉的臉在斷崖邊出現,那樣美麗,卻那樣令人寒心……
***
「啊——」
伴隨著淒厲的喊叫,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夜光材質的數字時鐘向我無聲展示著此時正是凌晨兩點鐘,看著夜色下熟悉的環境,還好,這里不是斷崖,而是我的房間。
劇烈跳動的心髒慢慢地停息了下來,可背後的冷汗卻提醒著我剛才噩夢的真實性。我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噩夢?是因為一個多月前那次多倫路的遇見嗎?
暑假已經過去了,高二的生活早已經拉開了帷幕。
在這過去的開學第一周,我盡量強迫自己忘記心中所有的懷疑與不安,去面對曉曉的關心與善良、去面對洛雲時不時的粗線條、去面對許妖孽一如既往的挖苦與嘲笑、去面對蕭寒的貼心與保護、去面對蔣怡持續不斷的刁難、去面對顏嘯波依然高傲卻不再拒人于千里的態度。我努力將自己依然包裝成那個無知的、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劉晞,可是,我卻依然無法阻止自己的不安,我再也不能堅定他們對我的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傳達的每一個眼神、所釋放的每一次的善意都是真誠的。而
與此同時,我也越來越討厭現在這個懷疑一切卻又開始變的虛偽的自己,很討厭。
我抓起睡前放在床邊的水杯,狠狠地灌了自己一肚子的冷水,然後又狠狠地將自己再次扔進溫暖柔軟的被窩里,听著屋里空調吐著冷風的無力,我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企圖用再次的夢境麻醉現實的猜忌,只是這次,希望不要再是噩夢。
***
高二第一學期,開學第二周,星期一,天氣晴朗。
那英語老師令人昏昏欲睡的講課聲終于被無情冰冷的下課鈴聲終結了,看著英語老師憤憤不平地將英語課本收好,之後悲憤又無力地拋下一聲「下課」後,重重地踩著她那足足有10厘米高的高跟鞋從我們教室離開了,從她的背影看去,那身姿只能用火樹銀花來形容。
至于你們問我,為什麼在高二如此重要的時刻,我們的英語老師卻不拖堂?其實呢,主要是因為這節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記得上學年有一次數學老師在最後一節課拖堂十五分鐘後,導致我們所有人的午飯時間大大銳減(因為我們是重點學校,午自習時間非常嚴格,最後一節課到午自習基本上呢是只有三十分鐘,而拖堂十五分鐘是多麼可怕,你們大家去想象吧),所以,在同學們強烈的逼迫下,我戰戰兢兢地將「上午最後一節課請老師不要留堂」的請求婉轉地表達給了班主任,並鄭重說明︰「老師,你可以當這是一個笑話。」卻沒有想到班主任居然同意了這個在我們這所學校看似荒唐的決定,于是乎,我們班級成了全年級唯一一個上午最後一節課後不拖堂的班級,所以我們想用午飯的時光永遠比別人——又香又長。
「傻啦,一起吃午飯不?今天洛有空,我剛給她發短信,她們已經下課了,一個暑假都沒怎麼見面,我都忙著打球,冷落了你了,現在開學我補償你。我可是答應過你要陪你吃一個月午飯的啊,而且,難得今天洛也有空,怎麼樣?」就在我腦海中不斷閃現昨晚的夢境,並為此而糾結時,許妖孽的聲音突然在我的耳邊炸開,伴隨而來的,是他狠狠拍上我肩膀的痛感,是那樣的——令人不由自主想抽他!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嫌棄地用手指捏起他放在我肩上的咸豬手,然後狠狠甩掉,並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以防自己沾染上他手上的細菌。
許妖孽看著我嫌棄的表情,惡狠狠地說︰「喂,傻啦,我都沒嫌棄你了,你倒開始嫌棄我了!可憐的我的玻璃心啊,被你撕成片片了啦!」說著,居然雙手握拳擺放在自己的下巴下,雙眼呈現星星狀,企圖用賣萌勾起我的同情心。
我無力地翻了一個白眼給他,然後說︰「得了吧許妖孽,這太做作啦!你知道我不吃你這套的,還有,別再給我上課跟洛雲發短信!你這是在干擾她的學習!是要被雷霹的!如果洛雲因為你成績下滑,我絕對拼了老命也要讓她跟你分手!你一個人瘋就算了,別拉著人家!」我惡狠狠地威脅他完,並揮了揮自己的拳頭,向他表示我的決心。
許妖孽淡然一笑,打掉我裝腔作勢的拳頭,然後無比認真地說︰「行了傻啦,我有分寸,我絕對會保護好洛雲,不會讓她受傷,也不會讓她因為我而有任何的煩惱與缺陷,我不會讓她在學習的時候卻因為我而有任何遺憾。因為我真的喜歡她,因為我希望她能擁有美好的未來,而我,也想許她一個美好的未來,傻啦,你懂嗎?」。看著許妖孽真誠的目光,所有的擔心瞬間化為塵埃,其實我知道許妖孽對洛雲有多認真,以前的許妖孽從來不會記住任何人的生日和紀念日,可現在卻能在每一個節日或紀念日送洛雲禮物,即使很多禮物讓洛雲嗤之以鼻(但是洛雲卻又將每樣禮物好好地收藏著);以前的許妖孽很享受女生的矚目和愛的小禮物,現在他卻對這一切都抱以拒絕,拒絕讓任何一個女生撼動洛雲的位置,即使是一瓶水;以前的許妖孽總是很不正經,不修邊幅,而現在的他卻每天干干淨淨,甚至參加籃球這樣劇烈的運動,卻也能夠讓自己保持干淨清爽地出現在洛雲面前……這一件一件我都看在眼里。
我看著許妖孽認真的眼,我無比真摯地說︰「許妖孽,雖然我一直說你不正經,雖然我一直喜歡吐槽你鄙視你,雖然我一直喜歡和你唱反調,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這一次我相信你的承諾,我也相信這樣的許志弦可以給洛雲想要的未來。或許現在青澀的我們面對感情是沖動而可笑的,可誰又能說青澀的愛情就不能夠雕琢呢?我相信你,相信洛雲,也相信你們的感情。你們是我的朋友,而我,只希望能夠保護你們,保護你們不受到任何一絲的傷害,即使它也來自我最好的朋友。」說罷,我看著許妖孽,並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表達我的決心和對他的信任,我想該是有些事情,我要親自去解決清楚。
許妖孽自然不明白我話里的含義,他只是疑惑地望著我,然後眨巴了幾下他好看的眼楮,然後漾出一個痞痞的微笑︰「傻啦,別那麼嚴肅,這樣的你跟平常真不一樣,放心,我做的事情我會負責,你呀,就是我的妹妹,說什麼你來保護我們啊?不覺得自己很好笑嗎?哈哈……」我沒有理會許妖孽的笑,因為我看到曉曉朝我們走來,我推開了面前還在笑著的許妖孽,走向了曉曉,然後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曉曉跟我走,我有些事要和你談(然後我背對著許妖孽大喊),許妖孽,你跟洛雲去二人世界吧,我們兩個就不打擾啦!」然後拉著曉曉不由分說地往外沖。
而許妖孽則是在原地對著我們的背影「喂喂」地大喊了幾聲,然後丟下一句︰「這個傻啦,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算了,還是打給我親愛的小雲雲好了。(掏出手機打電話,電話接通)喂,洛,傻啦拉著曉曉跑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在班級門口,那你等著別走哈,我去找你,我就順傻啦的意跟你二人世界,讓她們倆見鬼去吧。」然後掛了電話,萬分燦爛地沖出了教室。
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嘈雜而混亂的班級里,有一個人將他們的對話听在了耳中,記在了心里,她的嘴邊勾起了一抹微笑。
「劉晞,好戲還在後頭呢。」她拿著手上的飯卡,將椅子利落地推進桌子下,然後離開了依然嘈雜的教室,一切是那樣的自然。
***
我拉著曉曉來到了學校花園寂靜的亭子前,放開了她的手,然後轉身看著她。
她依然掛著那抹善解人意的笑臉,如果不是一個月前的偶然撞見,此刻的我斷然不會去懷疑她善意微笑背後所藏著的東西。可是此刻,那樣東西卻已經傷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朋友,我不能不阻止她繼續傷害和繼續錯下去。
我淡淡地看著她,眼中彌漫的是傷痛和不解。而在我的眼神下,曉曉的完美笑容很快繳械投降,她冷靜地看著我,開口道︰「劉晞,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想問些什麼,就問吧,反正我從來沒有想要瞞你,我一直將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我所有控制好的情緒一下子在這兩個字下宣泄了出來!「我是你的朋友,那洛雲呢?她不是嗎?我知道你喜歡許妖孽,雖然我並不知道你是何時喜歡上他的,可是我一直很清楚並強烈地感受到你的情感!甚至我可以說是所有人中感受到最強烈的!所以我一次次保護你,一次次隱瞞你,一次次想要減少對你的傷害!可是你呢?你做了什麼?許妖孽生日的蛋糕是你嗎?你為什麼要和蔣怡在一起!她不是討厭我們嗎?你也不是討厭她嗎?那你是怎麼做到和她一起心平靜氣、有說有笑地在一起喝咖啡的!這一切,你告訴我啊!」說著,我時空地抓著曉曉的肩膀,猛力地搖晃著她,幸好中午時分這里幾乎是沒有人來往的,所以我並不擔心自己的這一切會被別人听見。
曉曉冷冷地拍掉了我抓著她肩膀的雙手,然後冷漠卻又悲傷地看著我,淒然地開口︰「劉晞,你真的是為我好嗎?我從小很自卑,長的很丑,我不願意出門,于是媽媽就把我送往了在鄉下的爺爺女乃女乃家里,而許志弦當時就住在他們家旁邊。當我被同齡人欺負、被同齡人嘲笑時,是他伸出了友誼的雙手,是他用言語幫我捍衛了尊嚴,是他帶給了我童年應該擁有的快樂,那是我最難忘的時光,那一段時光是那樣美好,小小的我們並不懂什麼是喜歡,我只是很單純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才會擁有一個叫做‘美好’的東西……
可是很快的,我媽媽要接我回去,我要回上海讀書,而許志弦也要搬家離開那里,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也要去往上海。分別的那一刻,我哭的好慘,我不想和他分開,可是我的力量太渺小,無法阻止父母與家長的決定。離別那一天,許志弦帶我來到了我們經常玩鬧的山頭,送給我一束花,他希望再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可以擁有花一樣的美好與快樂,而不再是那個自卑的臭丫頭,他還說過再一次相見他一定不會和我分開……
那一刻的點頭,我是許了一生的,我雖然不知道何時能和他相見,卻拼了命地學習各種禮儀,去變美,去成為班級最優秀的女生,成為能夠匹配他的人。你知道當我在入學時看到名單上他的名字時,我有多震驚嗎?我有多快樂嗎?可是,你卻不知道我在看到他看到我時陌生眼光時的心痛,不知道我含淚听到他對我說對不起他喜歡洛雲時的心碎,不知道我一次次笑著看他們快樂甜蜜時的心死。而你可笑的隱瞞與保護,只是讓我一次次知道,我是那樣的不自量力……」
我震驚地看著在我眼前淚流滿面的顧曉曉,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完美面具下最深沉的傷痛,那樣真實,那樣震撼,和不可置信。
「原來,那個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一直被許妖孽掛在嘴邊的丑小鴨居然是你?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那段時間他的提起時模糊的記憶外,連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他對不起你,我知道你的痛苦,我也知道你受的傷害!可是,你現在卻把你的傷害加注到別人的身上。許妖孽對不起你,許妖孽他是混蛋!可是洛雲有什麼錯?她被許妖孽喜歡並非她有意的,也不是她讓許妖孽忘記了兒時的你!你那樣做,難道你從不內疚嗎?難道你不會心痛嗎?難道你不會夜夜做噩夢嗎?」。看著曉曉的淚水,我有過心軟,可是這些話我卻不得不說出口,因為如果今天不把她的心結除去,那麼今後她會變的面目全非。她一直是我心目中美麗善良的顧曉曉!我不要她變成另一個讓我害怕的人!
而顧曉曉此刻卻是因為痛苦而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是!我知道!我知道洛雲沒有錯!我知道我是一時的鬼迷心竅,我後悔!我自責!我那時候夜夜陪伴在洛雲的身邊,在天亮時離開,為的就是彌補我的內疚與痛苦!我知道她如果知道了真相不會原諒我!可是我只是希望做一些卑微的補救,讓我的內心能夠好受一些。劉晞,如果你是我,你難道不會比我更狠嗎?你真的體諒過我嗎?你真的不願意原諒我嗎?如果是,那麼今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我會離你們所有人都遠遠的!這樣可以了嗎?」。
「不!你是我的曉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曉曉!我怎麼可能不原諒你!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悲傷,我統統知道!那麼就讓我來保護你的秘密好嗎?就讓我來減少你的悲傷好嗎?你可以值得更好的男孩子,你可以值得更好的一切!就讓我幫助你的痛苦離開好嗎?」。曉曉的一聲聲的哭訴鞭打著我的心,她也是個受害者,她也是無辜的,她做的一切不過只是因為她渺小而卑微的愛情。她的懺悔也表達了她的內疚與痛苦,那麼我怎麼能夠再去苛責她,怎麼能夠再去傷害她!
我緊緊地抱住痛哭的曉曉,自己眼中的淚水也悄悄滑落,而曉曉也是緊緊地抱著我,宣泄著她的情緒和悲傷。那一刻世界僅僅好像只剩下了我們兩個,她緊緊地靠著我,似乎我是她最後的浮木。
但我卻沒有看到,她悲傷痛苦的臉龐上,那彎起弧度的嘴角……
***
顏家大宅。
顏然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是一份新鮮出爐的文件,簽名欄旁邊的橫線上還是空白。
站在沙發旁的經理不斷地用手帕擦拭自己臉上的汗水,一來是因為這份文件的內容,二來則是沙發後方那個黑衣男人眼神中蘊藏著的殺氣,這兩樣都促使著他的汗水不斷滾落,就連自己的雙腿都不自覺地開始打起了哆嗦。
許久之後,顏然輕輕地嘆了口氣,拿起了茶幾上的筆,隨意地問︰「杜鋒,我的決定有錯嗎?」。「小姐永遠不會有錯!」杜鋒鏗鏘有力地回答,並又狠狠地看著旁邊的經理,不許他有任何的動靜來影響自己的小姐。
顏然燦然一笑,那笑容讓原本害怕的經理居然有一刻失了神,但結果換來的則是更嚴厲的怒瞪和更濃重的殺氣,他的腿抖得更厲害了!
「杜鋒,不要嚇他,他沒什麼膽子的,我看中他的就是膽子小、會做事(說罷面向經理),你說是不是啊?」
「是、是!董事長說的是!我為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經理嚇得汗水流的更快了!
顏然轉頭看向杜鋒,問︰「他的話可信嗎?」。
杜鋒陰狠地看著那個膽小如鼠的經理,淡然地開口︰「如果不信,(杜鋒左手拉開衣襟,右手從里面掏出一樣東西,只露出了一部分,但是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那是什麼)那麼我手中的這個家伙是會失控的。(他將東西放了回去,重新站好)」
經理嚇地一下跪了坐下來,驚慌地說︰「我、我……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董……董事長啊,別……別殺我!我……我這就滾,滾……」說著,竟然要逃走。
「慢著(經理馬上定住)。」顏然淡然開口,並沒有因為杜鋒的恐嚇而有任何不滿。她不慌不忙地簽了文件,然後丟給那個倒霉的經理,然後開口︰「趕緊去給我辦好,這批人油,我要你親自看著進我工廠的大門,現在你可以滾了!」
那個經理如蒙大赦,抱著文件如同救命稻草般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顏式大宅。
「真是沒用的東西。」杜鋒冷冷地開口。
「他雖然膽子小,但是腦子好用,公司沒了他,還真的不行,這小子當年可是個天才,我看中的就是他這兩點。而這我剛才好像說過哦,所以杜鋒,你千萬不要動小腦筋,你的寶貝可是很危險的,很容易擦槍走火,打中不該打的人哦。」顏然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指甲,開玩笑般地和杜鋒說著。
「是!小姐不允許的事,我絕不會擅自去做。」杜鋒盡責地回答。
「杜鋒,真好,至少現在還有你。」顏然的語氣充滿這失落。可是一會兒,她馬上恢復了冷靜。「不過這個蕭寒應該沒膽子騙我,想不到他年紀小,手段和智謀那麼高,居然背著他的父親做了那麼多事,而且,居然還插手黑市,擁有人油的經營買賣,真是不可以小看了他啊,他真是條毒蛇。」顏然語氣森然地說,她對于蕭寒並沒有百分百相信,只不過他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不過這個蕭寒,她卻不打算久留。「等時機成熟,他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杜鋒,你清楚我的意思。」
「是,我明白!」
而因為生病而沒有去學校的顏嘯波在樓梯口完全無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的母親的冷血、無情、踐踏別人的生命,但是他卻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竟然褻瀆法律!販賣人油?這簡直是顏嘯波這輩子根本就無法想象和去接受的事情!難道這就是蕭寒的計劃?
他失控地沖向客廳,來到了他母親的面前。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用因為生病而沙啞的嗓音問她︰「顏然,你是想錢想瘋了嗎?!販賣人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麼?咳咳……你這簡直就是在挖掘墳墓然後準備自己跳下去!」
顏然因為他的到來而大吃一驚,不過听完他的話後,她馬上恢復了冷靜,她看著眼前的顏嘯波,冷冷開口︰「沒大沒小,什麼時候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了?還有,什麼時候我做事情需要向你顏大少爺匯報了?你現在還沒有任何的資格來插手公司的事情!人油?你知不知道自己家里的公司是賣什麼的?高級化妝品!人油是最好的化妝品原料,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為了利益,我什麼做不出來?現在,馬上回房,沒有我的認可,不許給我下樓!」
顏嘯波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瘋狂的女人,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為達目的自己的兒子幸福可以犧牲,為達目的現在連自己的安危也可以犧牲掉?顏嘯波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看著顏然錯愕的表情,狠狠大吼︰「我再也不會來管你的事情了!你要殺掉誰都好,你要找死都好!只是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什麼牽扯了!你不是我的母親!」然後,顏嘯波不管不顧地沖上了樓梯,沖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听到那聲響亮的關門聲,顏然的心頭一震,她無力地靠著沙發,眼里滿是哀戚,這一刻她真正擁有了在這個年齡該有的滄桑感。
「小姐,少爺他只是不懂事,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杜鋒開口安慰,他不忍心看到顏然現在滿臉絕望的表情。
顏然扯出一抹笑。
「他理解與不理解又如何?我不在乎,當年那個混蛋不也是喊著‘永遠不要和我再有牽扯’,然後不管不顧地逃走了嗎?這一逃就是十七年!我等了他十七年!等到現在心死,現在,他的兒子也一樣要來向我討債,呵!杜鋒,這是命。」
「杜鋒從來不信命,我的命從來由自己掌控,但除了小姐。」杜鋒繼續開口,語氣依然淡漠,但卻隱隱有了波瀾。
只是顏然並沒有听出什麼,她只是哀戚地低語︰「傻瓜,自己的命自然由得自己,誰也做不了主,包括我……」
平靜的大地下面,隱約傳來沉悶的開裂之聲,裂縫在逐漸擴大,只是過于平靜的表面,迷惑了世人的雙眼,誰也不知道平靜背後所隱藏的巨大災難,足以毀天滅地。
***
漆黑的夜晚,淅瀝地下起了小雨。
刺耳響亮的機車聲在無人的道路上風馳電掣、橫沖直撞。除了領先的那輛機車的主人專注于比賽外,其他後面的青年在邊駕駛時還不斷大聲吶喊和吹口哨,在這無人的夜晚平添了一絲吵擾,不過卻不會有人來制止他們的行為。
因為地處郊區,且深夜大家都在沉睡,這群狂放的少年有如獲得禁令,在這里揮灑他們的熱血,不過,從正常人的角度看來,他們,不過是群小混混。僅此而已。
終于沖過了他們所設定的終點,那是道路的盡頭,再往前則是無邊無際的樹林,他們的終點到此就算是結束。領頭的重型機車沖過終點後打彎、熄火,然後月兌下帽子,等待自己同伴的陸續到來。如果撇除夜晚的黑暗和細雨的阻撓,你不難發現那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孩。年齡也不過十七、八歲,卻染著不符合年齡的紅發,耀眼的耳釘在路燈下閃耀著光芒,有如這個少年,俊美臉龐卻帶著墮落的美感。
他的同伴先後到達了終點,他們吶喊著將自己的機車熄了火,最後一輛機車上坐著的竟然是位女孩子!年齡與領頭那位少年相仿,也一樣打扮的不倫不類,朋克的妝容,栗子色的頭發,一耳朵的耳環,和滿身叮叮當當作響的配飾,怎麼看都是一個混跡社會的小太妹。
只見她摘下重的要命的頭盔,笑盈盈地走到領頭少年的車旁,一把捧過少年的頭,將自己的紅唇印了上去,而那少年也不拒絕這送上來的「艷福」,于是乎,他們兩個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來了個……法式深吻。
許久,那女孩才將自己的嘴唇依依不舍地離開,她輕撫著少年的臉問︰「逸哥,今天能不能別那麼早走嘛,能不能跟我們再多玩一會兒啊?每次都在最開心的時候掃興,這我們可不依哪!」說著,竟將自己稚女敕的身軀磨蹭這眼前的少年。
而身後那群起哄的人中,一位留著長發的少年也大喊︰「是啊,逸哥,今天難得破例一次啊!每次都那麼早走,兄弟們可是不滿很久了啊!怎麼著,今天也得滿足我們一次啊!」
然後隨機周圍此起彼伏一陣「是啊是啊」的附和之聲,不難看出,這個少年在這群人中極具號召力。
只是那名被喚作「逸哥」的少年,卻只是邪肆的一笑,掐了一下那個的腰際,惹得對方驚呼一聲,嬌嗔地罵他︰「討厭!」然後開口︰「如果你們想讓我這輩子都別出門的話,那我今晚是可以不回去!況且你們也知道我不想回去,只是我家那個老頭子啊,如果看不到我,估計心髒病得立刻爆發,那到時候,你們跟著誰吃香的喝辣的啊?嗯?」這句話說完,那些小混混們面面相覷。確實,他們現在的開銷都是靠著這位少年,絕對是不可以少了他這個搖錢樹啊。
于是那位長發小混混諂媚一笑說︰「是啊,逸哥今天也累了,那逸哥走好,我們兄弟隨傳隨到啊!」
那位被叫「逸哥」的少年滿意的一笑,摟過那位女孩子又足足深吻了一分鐘多,然後一下子推開他,戴上頭盔,對著那幫所謂的「兄弟」豎起大拇指,然後啟動機車,在尾氣中迅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而在原地,那位少女狠狠一跺腳,「每次都開溜,到底怎麼才能把到他啊!」而那位長發混混說︰「喲,到現在還沒有拐到他啊,我記得你的功夫不錯啊,怎麼?他不好你這口?是你太髒了不入他老人家的眼吧!」說完,所有人都是一陣哄笑。
這時,另外一位染著咖啡色頭發的少年起哄道︰「小寶貝,他不稀罕,我們這幫兄弟稀罕啊,今天晚上要不就跟我吧,我保證會讓你……啊哈哈」欲語又止的話語讓所有人都是一陣起哄的嘲笑。
那個女孩一跺腳,「笑笑笑,你們誰有種比得過他啊!一個個都是孬種,連他的腳指頭都比不上!」
「我呸!」那位長發少年狠狠吐了一口痰,不屑地說︰「臭娘們!你懂個什麼!要不是他有幾個臭錢,我們會服他?我呸!他要沒了錢才連給我們提前都不配!」說著許多人竟跟著他一起大罵剛才那位領頭少年,人前人後之差別,讓人驚嘆。
那栗子色頭發少年說︰「那飛哥,我們走吧,別傻呆在這了,我們自己找樂子去!」然後將那個女子硬拉到自己的座駕之後,先行駕著車離開了。
那位長發又「呸」了一聲,「這臭小子,動作挺快!」然後罵罵咧咧地駕車追去。
過了一會,這又恢復了平靜,而在前方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拐角處,那位剛才領頭的少年就靜靜地呆在那里,將剛才他們所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听進了耳中。他狠狠地將自己的嘴巴擦拭了一遍,然後隨手將紙巾丟在一旁,然後駕車掉頭反方向離開。
「真是令人惡心的生活啊,一幫垃圾,那……我就听那個老頭的話好了,哼,這樣的生活想想真是無趣。你們這幫廢物就在這個城市最骯髒的地位發臭吧。」
絕塵而去的那一刻,我們只听到他說的這幾句話……
黑夜再一次吞噬掉了所有一切,不論善良,亦或是……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