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碎燼 零三

作者 ︰

在祈筱拔劍之時,祈月便四處張望起來。可遍尋一圈下來,她卻未見祈墨的身影。本想找大師伯問一問,可將一邁出步子便看見大師伯嚴肅沉謹立在場中的模樣,祈月立時便又退縮,轉而將這試煉坊來來回回尋了一遍,可一如開始那般哪里都見不到那安靜的紫衣少年。

祈月愈發著急,匆匆看了一眼場中高台,見祈筱已佔上風便快速離了蓮華峰回到流沉閣。奔進祈墨的屋子一看,床鋪干淨整潔,被褥亦是疊放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已是起了有些時辰。可是,不在蓮華峰,亦不在流沉閣,他還能在哪兒呢?

也不知是過去多久,祈筱的聲音突然竄出,打斷了祈月的思緒︰「祈月,你怎麼回來了?還當真來叫祈墨了?」

祈月回頭看去,祈筱正站在屋外,身邊還有一身著紫光寒的少年,且少年身後還負有一墨黑劍匣。

「祈筱,祈然師兄,你們都比完了嗎?」。

祈然一挑眉,湊近幾步,眸光中似帶幾分驚詫,道︰「傻了呢?師兄我去年剛回來,試煉早在四年前那次就通過了。」

祈筱一巴掌拍開祈然,對祈月問道︰「找不到祈墨嗎?」。

「蓮華那里沒有,回來流沉閣這里也沒看見。以前他雖也會讓人找不著,可從來不在有事的日子里的。祈筱,你說阿墨他會不會出事了?昨夜我記得師父讓我去蓮華峰找他的,可後來我卻是在床上醒了過來。那時候我只當是昏睡的毛病又犯了,可現在想來阿墨他那時臉色似有點差的,那般的慘白我從來不曾在他臉上見到過。祈筱,你說是不是中間發生了什麼,而我卻忘記了?」說至後面,祈月的聲音已帶上了明顯的哭腔,而她的雙手也扯上了發間的竹扇。

「我討厭這個東西,我不要它了,永遠都不要了!!不要了……」可不論她用多大的力氣,那竹扇依然安穩無虞,連發髻都無一絲散亂。祈月又換至眉心處的掛墜,可結果,卻依然如此。

祈月頹然,眼見就要癱坐在地,祈筱忙上前將她扶起,道︰「阿月,祈墨是誰呀?是掌門都要照顧幾分的弟子,哪里會如此脆弱?你要相信他才對呀。還有這扇子,雖然我們都不知道是何處而來抑或是何人所給,但它能夠保護你,很多時候我們不見得能顧上你,它可是幫了很大的忙,你要珍惜才是。好了,我們去蓮華峰等祈墨好不好?他一定會出現的,他什麼時候讓我們失望了呢?」

祈筱放低了聲音勸慰,一側頭卻看見祈然夸張地捂著肚子強忍笑意。祈筱咬牙,卻又不能于此時放開祈月。

兩人帶著祈月重新回到蓮華峰時,場中一派沉寂,而那高台之上站著的人竟是大師伯青卓!祈筱隨便問了一師妹,這才知曉是因祈墨代祈月進行試煉,大師伯遂決定親自上場作為祈墨的對手,只要通過,兩人便皆是通過的今次的下山試煉。然大師伯在上面已站了近一盞茶的時辰,祈墨仍是未曾現身。

「點香。一炷香燃盡之時祈墨若仍未出現,便當他與祈月放棄此次試煉。」

祈月聞言掙開了祈筱,向高台近了數步。身後祈筱和祈然跟上的同時也不禁互相看了一眼,仿似都在問對方︰到底怎麼回事?

時辰一點點過去,那炷香也越來越近底,場中弟子皆是交頭接耳,可整個試煉坊卻是愈發沉寂。眼見那炷香即將燃盡,半空中傳來清幽的震音,旋即,一柄霜色的劍破空刺來,斜斜刺入高台,又來回晃動數下方才穩住。

祈月屏住呼吸,雙眸牢牢盯著高台,直到那熟悉的身影落下這才徹底放松。可當祈墨站在了比試所用的高台之上時,眾人的表情卻都怪異起來。沉默片刻後,祈然率先大笑出聲︰「祈墨你到底是怎麼得罪沉紗閣了?這,這顏色……哈哈,這不該叫紫光寒,該是紫光逆呀,哈哈!」原是祈墨那一身紫光袍與紫光擺顏色深紫已近黑,而紫光腕與紫光冠卻又淡得可以,全身也只得紫光褲與紫光履算得正常,搭配起來著實怪異。

被祈然這一笑,場中弟子也大多跟著笑了出來,不再壓抑。而祈墨卻無半點表情地取回長離,對青卓一拱手,道︰「弟子來遲,望大師伯見諒。」

「若能通過,自然好說。」

祈墨抿了抿唇,長離輕輕一揮,登時清寒冷冽的霜華自劍身流瀉,在周身泛起瑩潤光芒,而劍身逐漸透明,內里隱隱有水流般的氣息流動不止。祈墨道︰「弟子失敬了。」

話音落,兩人急速靠近,然劍身甫一相踫兩人即躍上半空,且大有繼續上升之態。不一會兒,下方之人便只得仰頭去尋那一紫一黑兩點。但很快,那兩點速度愈發得快,除卻一霜一黑的劍光和那劍身偶爾相踫發出的悅耳之聲,下方立著的弟子已很難看清或听見什麼。

約莫半個時辰後,霜色的劍光猛得淡去,那紫色身影更是急速墜下。

祈月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意圖緩下祈墨的落勢,然卻被祈然阻止︰「師妹,現在試煉尚未有結果,你若干擾會讓這一切都作廢。」

祈月被祈筱拉住,可卻急紅了雙眼,而與之相對的,圍觀的弟子卻大都唏噓不止。

祈墨落在高台之上,隨後便吐出了大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青卓緊接著落下,面色亦有幾分難看,卻壓抑著聲音宣布道︰「祈墨與祈月的下山試煉,通過。」

便在眾人因不解而議論紛紛時,祈月早已沖了上去扶著祈墨站起,擔心問道︰「阿墨,可要緊?」

祈墨搖頭,淡淡道︰「回去吧。」

祈月頷首,正準備扶著祈墨走下高台,卻另有一聲音阻止道︰「慢!大師伯,弟子不服這一結果!」祈月循聲看去,一容顏靚麗的少女自人群中走出,同樣一身紫光寒,帶著不滿與憤恨看向垂眸的祈墨。

祈月等人自是識得這名少女,正是二師伯的嫡傳弟子,亦是仙界龍王之獨女,夢依然。和祈月她們不同,夢依然來此只為試煉,不消多時便會回到仙界。且之所以會選擇蜀山,看的還是掌門同仙界的聯系,故而這夢依然在門派中可以說是無人可拂其面。便就是她的師父同掌門,亦是以禮相待。

「大師伯,弟子不服!眾弟子看得明白,祈墨已然落敗,師伯為何要道他通過?」夢依然昂起頭,面色不善。

青卓聞言臉色亦是有幾分難看,皺眉道︰「我已有決斷,毋庸再議。」

「為何?莫不是因著平日里祈墨同掌門走得極近,師伯便如此武斷相護?」

「放肆!夢依然,你眼中可有我這個師伯?」

眼見兩人愈發僵持,祈月扶著祈墨的手也不覺緊了起來。而因夢依然的質疑,已有不少弟子前來擋住了去路。然不待祈月出聲,她身後的祈筱已憤然道︰「不服就去找掌門,在這撒潑算什麼?都給我讓開!!」

「掌門?蜀山上下何人不知掌門分外青睞祈墨?」夢依然冷笑,話中諷意很是明顯。

「休要爭鬧。」清冷的聲音傳來,場中的紛擾嘈雜頓時停歇。祈月同眾人一般抬起頭,便見到那身穿寒月流霜長衫的青年男子,蜀山掌門風青寒。眉眼無波,清冷至極。

風青寒停在半空,左手抬起,朝著青卓的方向略一揮袖。祈月隨之看去,卻見大師伯面色即刻變得蒼白,唇角處更有血痕出現。隨即,祈月又見風青寒自袖中滑出幾根金絲,倏地纏上祈墨手腕。沉吟片刻後收回絲線道︰「比試結果為他二人相當,然祈墨上場前卻是帶了傷毒,故而,祈墨通過。爾等還有何異?」

下方弟子皆是羞愧俯首,齊聲道︰「弟子不敢。」

「夢依然,你在蜀山試煉已完成,明日即返回流洲,不得停留。」說罷,風青寒即轉身離去。

夢依然滿臉震驚,似乎是全然沒想到風青寒會有此一決定。然而祈月卻顧不得再細看,只因她此時已很明顯地感覺到祈墨的身子在不住顫抖,且開始泛著絲絲縷縷的寒意。

「阿墨……」

祈月將一開口便遭祈墨打斷︰「無礙,我回去調養半日便可,不會耽誤後面的。」

祈月連連點頭,忙扶著他朝流沉閣的方向而去。途中,她似乎听聞到祈然師兄的聲音︰「祈墨那小子自會有小師叔和祈月照看,你跟過去湊什麼熱鬧……」

聲音越來越遠,可祈墨的體溫也是急速下降,祈月垂眸看向扶住祈墨胳膊的手,已隱隱有些泛白。這不看還好,一看竟發現有暗色的鮮血順著祈墨的手一滴滴朝地面落去。

祈月的雙眸忽的就蓄滿了淚水,卻又強忍著,只想著快點,再快一點地將祈墨送到師父面前。甫一落地,祈月便覺著雙臂一沉,吃力之際已有另一雙手將陷入昏迷的祈墨自她懷中接了過去。

如此一來,祈月的淚水再忍不住︰「師父,你一定要救救阿墨,都是因為阿月他才會這樣的……都是阿月不好,阿月笨,學不會蜀山的法術,如果阿月有阿墨一半的聰明就不會這樣了!」不知為何,祈月潛意識地察覺出今次祈墨的受傷和以往不同,仿佛是稍有松懈,他就會自此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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