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碎燼 一三

作者 ︰

轎子已失,沈墨寒索性便同部下一道徒步回去。當燥怒漸消,沈墨寒不由抬手揉捏眉心,心中問向自己︰這究竟怎麼了,如此煩躁不安且易怒?

揮手退去部下,沈墨寒孤身一人走在路上,周遭的喧鬧人聲讓他好不容易平靜下去的心緒再掀波瀾。他蹙起眉頭,神情中已帶上幾分不耐,好在這雲州城中真正認識他的人屈指可數。對于多數百姓來說,他們僅是听聞城中三年前來了位王爺而已,但對于封號相貌什麼的卻是一概都不清楚。

回到府院,沈墨寒直奔書房,希望借本書來讓自己靜一靜。將一落座,他便看見了被他撂在筆筒中的錦囊。沈墨寒心下一沉,突然想起了當初那人送這錦囊給自己時的所言。

「這錦囊內含草藥,有寧神靜氣之效。恐你日後多煩躁,此物不離左右為上。」

他當時絲毫未將這話放在心上,道了謝後便將錦囊隨意地丟進了筆筒。然而現今想來,這三年來他確實愈發的容易煩躁動怒,近日來更是頻繁。沈墨寒拿起錦囊,于掌中細細摩挲,清淡的藥香沁入鼻中,登時便緩了心中的煩緒。

沈墨寒顧不得探其究竟,忙將錦囊別于腰間。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讓那三人相助自己,但就今日的狀況來看,他已失了先機,給他們留下了一個狂妄傲慢的形象。沈墨寒搖頭苦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好在這一次他至少將三人的性格大體模清,青煙碧的那位張揚且有主見,恐不會輕易妥協相助。紫衣的少年淡漠沉謹,大抵是不屑參與這等雜事的。唯有藍衣的那一位,可勉強算是一個突破口。

無法,沈墨寒次日清早便再次前往祈月等人所在的小院,只是這一次他屏退了所有隨從,一人步行而至。

而這一次,卻是祈月率先看見了沈墨寒,她對于此人並沒有祈筱和祈墨那般的抵觸,故而今日又見他也沒有動怒或煩緒,只是靜靜在院子里看著。她見沈墨寒于門外站著,後彎腰對自己做了一揖,道︰「昨日擅闖府邸,還望見諒,今日特來登門請罪。」

從未有人對祈月行此大禮,且除了青越,也無人用如此溫柔平和的聲音對她說話,以至于沈墨寒說完了祈月卻不知該如何應對。僵直了身子站了片刻,她方匆匆朝他跑過去,開了門,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你是王爺,可比我們大多了!怎麼能讓你請罪呢?」

「姑娘可是還在生氣?」

祈月又忙搖頭,道︰「沒有,真的沒有!」

沈墨寒做出不信的神情,祈月便又一次地強調。直到這時,沈墨寒方展顏笑開,再一次欠身道︰「既是如此,在下可否勞姑娘相助一次?」

「何事?」

沈墨寒的笑容斂去,眉宇間染上幾分無奈與凝重,道︰「在下避居雲州,乃是為了調養身子。但近日府上卻連發詭異之事。便是在下不信鬼神之說,也被擾得有些心緒不寧。隨行的大夫更是說府居的風水遭了破壞,須及時搬離,否則于我身子有害無益。但在下對那小院落實在是歡喜,不忍遷離,故遍尋奇人異士看是否能助我查明究竟。後見三位乃蜀山弟子,便斗膽前來,不想因自己的傲慢而惹了三位不快,故今日前來表明心跡並道明始末。還望姑娘能夠出手援助。」

祈月听了遲疑起來,倒不是她不想幫忙,只是有這實力的祈筱和祈墨二人,都不是她能做決定的。然而在沈墨寒充滿希冀的目光下,她只得道︰「我知道了,要不我帶王爺進去,你親自去問問阿墨和祈筱?」

沈墨寒卻是擺手,道︰「我相信姑娘,只要姑娘你答應,這事便成功了一半。」

「這、這……我,我不、不成的……」

祈月尚未說完,便遭沈墨寒打斷︰「在下謝過姑娘大恩,先就此告辭,他日再來拜訪。」這一說完,沈墨寒再次彎腰深深一揖,將祈月的話全部堵在了嗓子眼。祈月眼見著他轉身離去,卻什麼也沒說出口,頓時便沮喪地垂了雙肩。

「要是阿墨和祈筱不肯幫忙,這可要怎麼辦啊,哎……」

「幫忙,姐姐要幫誰?還有這大清早的,姐姐站外面做什麼呀?」

祈月回身,見到了和丁丁幾無不同的臉,想了想,便將剛才之事悉數告知。當當听完登時便張大了口,須臾又合上,轉而拉起祈月就朝後院跑。

待祈墨同祈筱都知曉後,兩人的反應卻出奇的相似。祈墨臉色未變,祈筱則懶懶展臂,好似並不在意。祈月以為二人同意,不由喜道︰「你們都答應了?」

祈筱眼簾一掀,冷笑道︰「祈月,這事你權且當成一笑話听好了,听完忘去是最為合適的。」

祈墨則道︰「這三年我沒打算參與與己無關之事。」說完,祈墨便轉身回了,祈筱隨後跟上。

見兩人先後離開,祈月更是沮喪。這時丁丁走到她跟前,似有不解,問道︰「姐姐,昨天那個什麼王爺明明就不是什麼好人,他不過是想利用你們做事罷了,你怎的還為了他來勸主人呢?」

「人家不過是想留在家里而已啊。」

丁丁搖頭,正想說什麼卻是被當當猛地一拽,給拖走了。待過了轉角,祈月已然看不見,當當這才松手,丁丁皺眉道︰「你干嘛拉我走啦?直接告訴姐姐不就成了麼?」

「說你笨還不信!你當主人和那個惡人都不知道呢?他們為什麼沒告訴姐姐?我告訴你,你要是就這麼給抖落出來了,主人不把你給踹了才怪!」

丁丁眨眨眼,似有不信,問道︰「真的會這樣麼?」

「你試試好了。」言畢,當當甩手離開,留下丁丁原地躑躅。

沈墨寒一事,祈月顯然不能勸服祈墨和祈筱,好在後面數日沈墨寒也並未現身,這才讓她松了一口氣,只願後面能再尋個時間同祈墨二人再說上一說。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沈墨寒沒來,卻來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訪客,還是他們都很熟悉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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