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上崗不久,蘇曉陽等十余名今年獲準報考軍校的士官和老兵們,便離開通信站前往教導大隊,參加師里組織的文化補習班。
王雨盈雖是班長,但主要負責報務組女兵的工作。話務組這邊的一些日常管理工作,就由已經連續三年獲得集團軍優秀話務兵稱號的惠玲玲負責了。
惠玲玲平時都在一號台值班,保障著首長們的話務通暢,不過抽空也要指導一下二號台普通客戶的事務。
一號台的責任重大,二號台的電話則更繁忙。那些第二年的老兵們,一般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新兵們在需要同時轉接多個電話時,難免會有手忙腳亂、出故障的時候。
遇到這種情況,她們就會不停地「惠老兵」「惠班長」地亂喊著,請她幫忙。
每到這時,惠玲玲總是飛快地從一號台跑過來,熟練地在新兵面前的電話轉接系統上按幾個按鍵,再對著話筒說幾句就把所有的麻煩解決了。
于是,剛才還滿頭大汗的新兵們又會由衷地贊嘆︰「班長,你真厲害!」
「學著點吧,小孩!」惠玲玲往往模仿著王雨盈的口氣回答她們。
這時,她心里也真的是以「班長」自居了。
她曾經想過,蘇班副這次考軍校多半沒什麼問題了。等她走之後,以自己的業務能力,以及和班長等人的關系,這個班副多半就是自己了。班副當上了,班長還會遠嗎?
所以,她雖然忙,心里還是高興的。
只是每次路過蒲英的號台,看見她工作得游刃有余的樣子,惠玲玲又有些莫名的不快。
這個蒲英真是礙眼啊!
一個新兵,怎麼就沒有點新兵樣呢?哪有上手這麼快、工作還不出一點差錯的新兵?
可惜,蒲英就是能像老兵一樣獨當一面,讓惠玲玲找不到在她面前炫耀的機會。
更讓人生氣的還是,這個新兵竟然還沒把話務台的耳麥戴熱乎幾天,就要準備開始學習報務員的業務了——進步速度不要太快了!
真不知道站長他們看上她哪點好了?
尤其這兩天,王雨盈還在私下里告誡惠玲玲不得再為難新兵。這個新兵不用說,特指的就是蒲英。
真不知道王班長怎麼也轉變態度了?
其實,王雨盈在表面上對蒲英的態度,並沒有明顯變化。她還是經常挑剔蒲英的手速太慢、口音不準等小毛病,只不過她已經不再動不動就罰她打掃衛生或是不準她請假外出了。
蒲英感覺到了王班長的變化,認為那是她看到站長對自己的幾次表揚後,才不得不收斂了一點。
她對王班長也就沒什麼感激之情,反倒因為她的不斷挑剔,而暗下決心︰一定要把手功、口功、耳功都練上去,並超過班長!
很快,蒲英的中文輸入速度就達到了每分鐘100碼,並且這速度還在穩步提高中。
在通信站的女兵中,只有王雨盈曾經在軍區的專業比武中創造過150碼的記錄。除了班長,惠玲玲120的手速也可以傲視群芳了。
看到蒲英的進步,王雨盈心中暗喜,惠玲玲卻大感不妙︰這個新兵,太咄咄逼人了!
可是,蒲英現在正走紅,不但有站長和指導員等人護著,連班長都不再為難她了。惠玲玲的生氣和嫉妒,都只好埋在心里,自己氣憤之下也開始沒事就練起了打字。只是已經達到極限的手速,再想突破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她的練習成效很不明顯。
蒲英不知道王班長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其實是在為當報務員打基礎。王雨盈現在要忙于準備五一的站內小比武,沒功夫來指導她,才不得不以這種態度來督促她練習。
司指導員卻看出了王雨盈的用心,知道她已經學會怎麼去對付蒲英這個小 驢了。于是,司辰放心地跟著張教導員,一起到某醫科大學接受心理學的短期培訓去了。
通信站的工作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蒲英雖然忙于練習,但也在這一天的晚飯後,忙里偷閑地向王班長請了個假。
她要到山下的服務中心理發。再不修剪,那頭發都要扎著眼楮了。
剪發時,理發師一直夸蒲英的頭發又黑又亮,發質很好。他精心地把她清湯掛面的學生頭,修剪成了較為時尚的波*頭。
蒲英從鏡中看到了自己的新形象。
額前一溜劉海蓬蓬松松,兩條秀氣的眉毛修長齊整,襯得一雙明亮的眼楮更加聰慧靈動;兩頰的頭發打薄彎曲成弧形,讓原本稍顯清瘦的小臉顯得飽滿了幾分,也多了幾分女孩的俏麗可愛。
換一個適合自己的發型,確實能讓人精神煥發。
蒲英滿意地走出理發店,看看時間還早,又去服務社買了點日用品,便朝師醫院走去。
她最近從電話中知道,田苗苗跟著師長去土匪團蹲點還沒回來,譚方悅也去了炮團采訪,眼下只有路佳佳這個老鄉可以去探訪一下了。
到了醫院的戰士宿舍一問,說路佳佳還在醫院。到了門診部一看,中藥房里也沒人。蒲英便和掛號室的人打听,才知道這個時候,路佳佳多半在樓上的制劑室里幫忙呢。
她這麼個連衛生員都算不上的戰士,晚上還要加班嗎?
蒲英納悶著來到了二樓藥房的制劑區,逐個逐個地看過去,發現第三個門里亮著燈,便停下來敲了敲門。
「有人在嗎?」。
「誰啊?自己進來!」屋里傳出來一個甕聲甕氣的男聲,口氣還挺不耐煩的。
蒲英扭了下門把,剛推開門就被一陣濃烈的藥味燻得掩住了鼻子。
那藥味不知是什麼來的,竟像辣椒胡椒一般很有刺激性。蒲英的鼻腔和喉嚨頓時癢癢的,連打了幾個噴嚏後,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屋里白霧繚繞的,隱約看到一張長條桌上站了個矮個子,桌子旁邊還有個高個子站在地上。他們都穿著白大褂,圍著一個桶形容器忙活著。
蒲英一邊揮手扇著藥氣,一邊問︰「咳咳,請問,咳咳,路佳佳,在嗎?」。
站在桌上的矮個子回過頭,驚喜地說︰「英子,是你啊?」
蒲英辨認了半天,才認出這個頭發全被寬大的白帽子罩住了,眼楮上也戴著個大大的護目鏡的人,竟然是路佳佳。要不是她在口罩里發出的說話聲,還算變化不大,蒲英真可能一時認不出來呢。
「你在做實驗?那我在外面等你吧……」蒲英見路佳佳站在原處不動,猜到了她的不便。
「嗯,那你等我一會兒啊……」路佳佳答應著,畏怯地掃了身邊的梅醫生一眼,很想提出請假卻又不敢。
「別走啊,那個誰——」梅驊騮卻叫住了蒲英,「你,過來幫把手。」
「我?我不會啊。」
蒲英真心不想攙和進去,主要是這屋里的氣味實在太強烈了。才聞了一會兒,她就覺得頭有點暈,還有點犯惡心了。
「不會沒關系,我教你啊!你幫了我的忙,會有你的好處的。」梅驊騮開始利誘。
「那……好吧。」蒲英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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