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班長走後,惠玲玲暫時代理女兵班長的職務。
她在管理上倒是沒有王雨盈那麼嚴格了。可能是考慮到現在站里的人手少,大家在工作時段已經夠忙夠累的了,所以在業余時間,她也沒有組織大家進行加訓加練之類的活動。
女兵們比前些日子清閑了許多。但是,通信站的男兵們,這兩天卻忽然忙碌了起來。
話說,通信站的營房建在山梁上,地勢還算平坦,就是面積有點緊張。站里的活動場地不多,只有院內的兩塊籃球場,還有院外有一片不大的訓練場,設置有單雙杠之類的簡易器械,這里還是有線連男兵進行五百米收放線的訓練場地。
除此之外,男兵們就沒什麼活動的場地了,要踢足球都只能到山下的大操場。
但是這幾天,他們忽然自己動手平整出了一塊百米長的狹長場地。通信工程班的男兵還搞來水泥磚頭木板等材料,搭建出了一個標準的四百米障礙場。
然後,蒲英就看見那些男兵們沒事就去障礙場,排著隊地過障礙。
另外,這些男兵也不再玩他們最愛玩的籃球了,而是山下山上地跑起了長跑。還有就是不知從哪兒搞來了幾個手榴彈教練彈,練起了投彈。
蒲英還發現在訓練場上「瞎折騰」的大多是今年的新兵,老兵們只是在一邊看熱鬧。于是,她以為這是老兵們在操練新兵,也就沒有特別在意。
這天晚飯後的自由活動時間,蒲英正在水房里洗衣服。
忽然,樓下有人大聲在問︰「樓上水房有人嗎?出來一下。」
蒲英走到水房外的陽台,向下一看,原來是有線連的周班長。他在男兵中的地位,有點類似于王雨盈,但是兵齡比王雨盈還要長得多,在站里的人緣很好。
「周班長,什麼事啊?」
「是蒲英啊。你們樓上的洗衣機,有空閑的嗎?」。
「有啊!」蒲英這時也明白了,「班長要洗衣服啊?那我下來拿好了。」
部隊雖然提倡戰士們熱愛勞動、勤儉節約,但也在營房里配備了投幣式洗衣機。畢竟,軍裝用手洗起來還是挺費勁的。
水房就那麼大,樓上樓下的洗衣機數目都一樣。但是,通信站的男兵人數比女兵多得多,所以樓下的洗衣機常常就沒空了。所以有時候,那些和女兵比較熟的老兵,就會讓女兵幫忙把衣服拿到樓上來洗。
蒲英從周班長手中接過兩個塞滿了迷彩服的塑料桶,冷不防手臂一沉,「呀,還挺沉的!多少衣服啊?」
周班長歉意地扶了一下,「差不多一個宿舍的,是多了點哈!要不,你分兩次拿吧?」
「沒事,我可以。」
蒲英拎著兩桶衣服回到樓上水房,打開兩台洗衣機的上蓋,開始往里面投衣服。
每放一件,她都習慣性地翻查一下衣兜。結果,還真讓她在一件迷彩服的上衣口袋里發現了幾張鈔票。
誰這麼粗心大意啊?
蒲英記下了衣服襯里的名字,然後把所有的衣服都扔進了洗衣機,投下周班長給的兩枚洗衣幣後啟動了機器。
至于這錢麼,她覺得還是盡快拿去交給周班長比較好。
下樓一問,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周班長已經去了外面的障礙場。
蒲英來到障礙場上,發現這里的人還挺多的。
她看見惠玲玲和好些個女兵都站在場邊看熱鬧,周班長正和她們說笑著。
「周班長,我剛才從你們的衣服里找到了這個。」蒲英走上前,把那幾張鈔票遞了過去。
「哎呀,太謝謝你了。知道是誰的嗎?」。周班長問。
「劉毅。」蒲英說了名字。
「噢,他正在過障礙呢!」周班長指了指場上。
蒲英的視線跟著轉了過去,只見場上有名大個子男兵正在鑽獨木橋的橋墩,然後是過雲梯、二郎台……一系列動作都完成得比較順利,就是鑽矮牆的方孔時稍有點滯澀,大概是他的塊頭有點太大了吧。
不過,當他跑到終點後,周圍的男兵還是歡呼了起來,似乎他的成績還不錯。
周班長大喊了一聲︰「劉毅!過來。」
那個大個子男兵樂呵呵地跑了過來。
「跑了多少啊?看把你樂的。」周班長問。
「一分五十秒。我還沒使全力呢,班長。」劉毅跑到面前,說話間也有些得意。
「那還真是不錯!不過,你那個馬虎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啊!你看看,這是不是你放在衣服里的錢?」周班長把那幾張鈔票在他面前晃了晃。
劉毅條件反射地模了一下上衣口袋,又很快醒悟到衣服已經換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伸手去接替長手里的錢,「謝謝班長。」
「別謝我啊,你得謝她——是人家給你掏出來的,不然你小子這個月的零花錢就‘泡湯’了。」周班長指著蒲英說。
劉毅在班長面前還挺自然的,面對女兵就有點手足無措了。
他抬起手,像是不知道往哪兒放,想伸過來握手又覺得不妥,最後還是舉手給蒲英敬了個軍禮,「蒲英,謝謝你了!」
蒲英並不奇怪這男兵知道自己的名字,雖然她自己要不是看了衣服里面的標記,可叫不出人家的名字。這也不怪她,因為大家雖是同批新兵,但是男女兵在新兵連就幾乎沒什麼交集。分到通信站後,男女戰士的界限依然比較嚴,她就連無線連的男兵還沒認全呢。
她客氣地笑了一下︰「你先別忙著謝。點一下,看看數目對不對?」
「哦——」劉毅老實地答應一聲,低頭就數了起來,「一,二,三……沒錯,是這麼多。真是太謝謝你了。」
周班長見狀,拍了一下劉毅的後腦勺,「你這小子,還真數啊!」
「不該嗎?」。劉毅傻傻地問。
周班長有些無語了。
「沒事,周班長跟你開玩笑的。」蒲英也看出來這劉毅是個老實孩子了,怕周班長再教訓他,便笑著打岔道︰「劉毅,你們男兵干嘛都在練四百障啊?」
「參加鐵人三項賽啊!你不知道?」劉毅詫異地問,臉上的表情似乎是不相信還有人連這麼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偏偏蒲英還真的就這麼孤陋寡聞,也用疑惑的表情看著他。
周班長插話道︰「他們這是準備報名參加八一節全軍舉行的‘軍事鐵人三項賽’呢!這個比賽,你們女兵當然沒興趣了。」
蒲英只听說過奧運會上有鐵人三項的比賽,是游泳、自行車和長跑︰還有個現代五項,是射擊、游泳、跑步、馬術、擊劍,卻沒听說過軍事三項。
她不禁好奇地問︰「鐵人三項?有什麼項目啊?」
「真是新兵蛋子,連這都不知道啊?」惠玲玲突然開口說道︰「我軍的鐵人三項,就是五公里越野、四百障和手榴彈。」
「哦,都是普通的訓練課目嘛。」蒲英有點失望,也沒什麼新鮮的嘛。
周班長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笑著說︰「你可別小看這三個基本課目。雖然它們是很基礎,但是想練好,也不容易。我們老兵有句話,叫做‘不過五四優秀關,永遠是個新兵蛋’,五四就是指五公里和四百障了。」
劉毅嘿嘿笑著說;「班長,我都達到優秀標準了。不是新兵蛋了吧?」
「嗯,你不錯。」
惠玲玲卻抬起杠來︰「哎,周班長,照你這麼說,我也還是新兵蛋了?」
「你們女兵當然不同了,工作性質不同嘛!你們這些搞話務和報務的,打仗的時候都是跟在首長身邊的。哪兒像我們有線連,要到處架線,有時候比一線部隊還危險。不練成鐵人,在戰場上就會丟了小命咯!」周班長開著玩笑。
「哼哼,你這話要是讓王班長听見了,肯定又要說你歧視女兵了。」惠玲玲還不依不饒。
「不敢不敢,我們哪敢歧視女兵啊,你們不歧視我們就好了。」周班長口里打著哈哈,並沒當一回事。
惠玲玲眼珠一轉,突然認真起來︰「周班長,你還真的別看不起我們女兵。就說我們這位超級女兵吧,人家可是五公里越野跑了十九分!周班長,你行嗎?」。
「這個……現在年紀大了,還真不行。」
「得了吧班長,你年輕時也沒跑這麼快吧?」
周班長被惠玲玲揭了老底,倒也並不生氣,反而笑著對蒲英說︰「嗯,你這小女兵確實蠻厲害的。」
「就是啊!蒲英,你怎麼不參加三項賽啊?」劉毅也湊過來說。
「我?!」
蒲英一臉驚訝,心中第一反應是;我吃多了啊,去參加這個?
劉毅卻熱心地說︰「你不知道吧?這次可是全軍比賽啊!如果能拿到好名次,可以立功,還能直接提干,最差也會保送軍校呢!」
「想在全軍比賽中拿到名次,談何容易?」蒲英經過了站內的小比武,可不敢小看了天下英雄。
「怕什麼啊?試試唄!就算拿不到全軍的名次,如果在軍里或是師里的成績不錯,年底評優的時候也有加分啊!」劉毅的想法似乎挺簡單的。
不過——在師里面拿個名次,應該不難吧?年底如果能評上優秀士兵,考軍校時應該也會優先考慮吧?
蒲英有點動心了。
正在她思考的時候,惠玲玲走過來拍著她的肩膀鼓勵道︰「蒲英,你去試試嘛!就憑你那五公里的成績,橫掃集團軍的女兵絕對沒問題!還有,你不是都跑過九百米特種障礙嗎?這個四百障算什麼啊?」
「可我手榴彈投擲不行。」蒲英看了看惠玲玲,心里有點奇怪,她這會兒怎麼這麼熱心了。
「那是我的長項,我可以教你啊!」憨厚的劉毅說。
蒲英瞅瞅劉毅那虎背熊腰的身形,不禁有點自慚形穢了,「……我恐怕,沒有你的天分。」
劉毅卻很自信地說︰「不會啊,手榴彈最簡單了。我指點了他們一下,他們好幾個人的成績都提高了。」
周班長也為他證明︰「這個,他還真沒吹牛!他不但自己能投70多米,還把好幾個原來只能投30多米的,也帶到了50米。」
蒲英一听,嚇了一跳。
手榴彈投擲,男兵的及格標準為30米,女兵18米。在新兵連時,大多數男兵的成績都在30、40多米左右,50米就算很不錯的成績了。女兵卻有很多不及格的,蒲英也只投了20多米,整個女兵隊只有郭亞軍一個人投過了30米大關。
她疑惑地看著劉毅︰「听說新兵連有個男兵投了60多米,那人是你嗎?」。
「你也知道啊?沒錯,那就是我。當時排長說,一定把我要到裝甲團去的。」劉毅說到這兒,淳樸的臉上也有了一點陰影,「沒想到給分到了通信站,我這長處就沒發揮之地了。」
周班長很了解劉毅的單純,也並沒有因為他流露出的對來到通信站的遺憾而有什麼不滿,反倒鼓勵他︰「劉毅,這次三項賽你要是真拿到名次了,想去戰斗連隊也不是不可能的。加油吧!」
「知道了,班長。」
蒲英卻還在對劉毅的成績感到驚訝,「劉毅,你投60米就夠可觀的了,怎麼還能一下子提高10多米?這也太恐怖了吧?」
「這你就不懂了,」周班長接過話茬,很有經驗地說︰「新兵下連後,成績一般都會比在教導隊時提高上一大截。」
「怎麼會?我們下連後,不是都沒有體能訓練了嗎?」。
周班長解釋道︰「就是因為新兵連的訓練強度太大,你們那時候練得太猛,肌肉過于疲勞,反而出不了好成績。不過,劉毅也是發明了一種‘獨門武功’,才能把手榴彈投得更遠了!」
獨門武功?
這下,蒲英有點感興趣了。
要是能夠解決手榴彈投擲的短板,她還真的有信心,像惠玲玲說的那樣——橫掃集團軍的女兵,說不定在軍區內也可以名列前茅,甚至,在全軍取得名次也完全有可能啊。
她不禁用熱切的眼神看向劉毅︰「你的獨門武功,我能學嗎?」。
「沒問題啊。」劉毅大方地答應著。
再次感謝上到沒學、年過豐的打賞。
其實,不用這麼多,只要偶爾有一點點,小江就很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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