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聞錄 第六十六章 馨香誰傳 (二)

作者 ︰ 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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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香味的清新宜人,不同于時下名貴燻香的濃厚馥郁,也沒有劣質燻香一股嗆人的煙火氣。坐中五人,只有子車宜和盧可姝才聞出這屋中燻香的獨特之處。

不光是子車宜好奇,連盧可姝也抬頭盯著她手中的香盒。

秦珂拿著香盒走回來,自己看了看,先遞給右手邊的子車宜,笑道,「這香餅做的挺別致,也難為切得如此勻薄。」

子車宜接過來,小心地用帕子裹著手捏了一片,湊到鼻下聞了聞,又遞給盧可姝看。

盧可姝也嗅了嗅,笑道,「好像有股玫瑰清露的味道。」

玫瑰清露在南州每年的進品單子上,一小瓶就要幾十兩銀子,十分名貴,是養胃寬胸的好東西,都是大戶人家內院的嬌慣女子常服的。

從前秦珂也用過。所以听盧可姝這麼一說,她才覺得這香餅的味道確實有些玫瑰清露的芳香,還夾雜著一股清涼甘甜的醇香。

子車宜捏著手中小小的一片薄香餅,看了一會兒,才笑道,「這是沉水香。妙姊姊屋中這味香看來十分名貴。」

秦珂再不懂香,听她們這麼一說,也看出來了,不提沉水香,就是那股花香味若真是玫瑰清露泡出來的,那這味香的造價肯定不低。

她還真不知道這味香是從哪里來的,只好笑了笑,「若是阿宜喜歡,就拿去吧。」

子車宜的目光閃了閃,躊躇了一會兒,方道,「這味香就是上揚城最大的香薰坊都沒有,可見是極難得的——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就取這一小片就夠了。」她揚了揚手中的那片薄薄的香餅,又解下腰間的香囊。

秦珂看過去,見她想將香囊里裝的梅子倒出來,就阻止道,「這香囊里裝了梅子,已經染了味,若是阿宜不嫌棄,我重新取一個沒用過的給你可好?」

子車宜忙笑道,「多謝妙姊姊,那樣再好不過了!」

秦珂起身走到隔門邊,掀開簾子,外間丹瓶正和碧台還有兩個新進來的灑掃丫頭擺凳子,她環顧了一下堂屋,沒見到小青和曇香,只好喚來丹瓶,吩咐道,「我屋內衣櫃里有個不帶鎖的匣子,里頭放著十來個荷包,你去連帶匣子取來。」

丹瓶應了,甩了甩手往樓上跑。

不一會兒,她就抱著一個雕花的紅漆匣子掀簾進來,將匣子放在秦珂手邊。

秦珂將雕花紅漆匣子打開,里頭放了十來個半個巴掌大小的精致香袋,各色各形,她示意丹瓶將匣子捧到子車宜面前,「阿宜就從里頭挑一個喜歡的吧!」

子車宜伸手隨便拿起一個淡粉色繡香囊,是一尾小魚,魚紋繡得很精致,不過與她上次得到的繡帕相比,也不過爾爾。她就抬眼看了看秦珂。

秦珂以為她喜歡這個,就笑道,「這個裝了香料掛在衣襟內,最好不過了。」

這些香囊當然不是秦珂繡的,她屋里的金釧管著針線,自然就是她做。金釧的脾氣與秦珂想象的有些不同,不來事兒,對誰都是淡淡的,秦珂也不管她,就讓她給做些香囊香袋,其余皆隨她去了。

子車宜也沒仔細看,就隨便挑了這個,將香餅裝了進去。

見她挑好,丹瓶又將匣子放回秦珂手邊,秦珂在里頭揀了揀,挑出一個南瓜狀的繡香囊出來,又讓她將匣子讓給盧可姝,「盧姐姐也挑一個罷,」秦珂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不過是一個小頑意兒。」

盧可姝听她如此說,方在匣子里拿了一個藍色的樣式最普通的菱形香囊。然後丹瓶轉身就將匣子送到張信跟前。

張信正看著她們,手撐著下巴,暗想姑娘家十分無聊,想不到匣子送到自己眼前,吃了一驚,連忙擺手道,「我不要我不要,都是小娘子的玩意兒,我一個大男人帶了像什麼話!」

秦珂正往南瓜狀的香囊里裝了幾片方才的香餅,聞言撲哧一笑,「我怎麼就看不出你哪里長大了?我依稀記得某人還比我小上那麼幾個月呢!」

張信滿不在乎地道,「男孩子當然和你們這些小娘子不一樣。」

丹瓶舉著匣子看了看秦珂,見她點點頭,也就不勉強地退了回來。倒是柳之潛有些欲言又止。

秦珂用手指勾著手上裝好了的繡香囊在眼前晃了晃,滿意笑了笑,轉向柳之潛道,「阿獐,你要不要?」她將手中的南瓜狀香囊塞到他手里,「你不要也得要,這可是我替你挑的。」

南瓜寓意福窩,她是希望他一生順遂,做個有福之人。

柳之潛握著手中的香囊,心里甜甜的,腦中只不斷地回響著「我替你挑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他當然不知道這個香囊其實並不是秦珂自己繡的,便珍之重之地收在了袖子里。

子車宜暗暗看在眼里。

一時眾人除了張信外都裝好了香囊,秦珂便將香盒的蓋子蓋上,隨手交到丹瓶手里。

丹瓶接到手里,「咦」了一聲,然後笑道,「姑娘覺得這個味不錯?」秦珂身上從不帶香,衣服也不愛放在燻籠上燻,覺得煙火氣兒重,此時竟能拿著香盒裝香,定時不排斥這燻香的香味。

听她這麼一問,秦珂一愣,問道,「這香是你添的?」添香是個細致活兒,她原本以為不是曇香就是金釧,誰料想是性子和脾氣都挺活潑的丹瓶。

子車宜聞言也抬頭看向丹瓶,方才一時沒注意,此刻細看才覺得這個丫鬟神采飛揚,一雙明眸澄澈秀美,十分的精神氣兒,不由有些詫異,覺得秦珂身邊的丫鬟各各都與眾不同。

丹瓶呵呵一笑,道,「這香有什麼不好添的,在香爐地下撥點灰,然後將香餅子往里頭一扔就是了。」

她身懷功夫,氣行經脈,控制起火候來比旁人佔了便宜。她自己不覺什麼,一旁的子車宜听了,無言至極,臉上的表情都古怪了起來。覺得她狂妄吧,可是人家臉上明明帶著一絲謙虛,說她大話吧,可話語中的意思听上去卻十分真摯。

子車宜只好提及別的,問起另外一個關心的問題來,「這香餅是哪家香料店買的?」

丹瓶神情一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秦珂,臉上顯出為難之色,「這、這並不是香料店里拿出賣的。」她又瞥了一眼秦珂,「是……特意訂的。」

她話語中有幾個字含糊了過去,秦珂卻是心中一跳,突然想起,那天她自綠衣的夢境中悠悠醒來,帳中飄蕩的香味正是這清淡微甜的芬芳味。

秦珂輕咳了兩聲,溫言道,「我想起來,你上回在曇香處支了好大一筆銀子,原來就是去店里磨了這一盒旁人訂的香餅回來啊!」

丹瓶腦子聰明,一下子轉了過來,接口道,「是呀,奴婢瞧人家小娘子身上哪個不是香澤拂拂,姑娘你又不喜歡太濃的香味,上回讓奴婢偶然見得了這個,便只好軟磨硬泡地求人家給了我一盒。」

話圓成這個樣子已經不錯了。

只是這話除了認為秦珂說什麼是什麼的柳之潛和不感興趣的張信,子車宜和盧可姝均是不大相信的。既然人家是特特定制的香餅,怎麼會因為一個小丫頭的軟磨硬泡就讓出去了?這種可能性太小了,要不然就是因為這香做壞了。可是在子車宜看來,這香做得十分美妙。

既然人家不說,子車宜和盧可姝也不是那沒眼色的,要繼續追問。

也正巧,小青掀簾回道該用飯了,眾人便起身出了里間。

柳之潛的小廝早就回了柳老夫人今日不回府用飯的事兒,柳介不在家,柳老夫人一听真是隔壁那戶人家,她心中打著算盤,而且反正兩家相隔這麼近,自然點頭放行。

紅裳也讓小青帶話道,不隨他們一道用飯,讓他們自己自在。

于是堂屋里新擺的一張圓桌還是秦珂做了上首,按方才的順序坐了。

此時,桌上擺了兩樣糕點,兩樣冷盤,和一鍋熱乎乎的銀魚羹,張信眼楮都亮了,抓起筷子道,「可以吃了麼?」

秦珂笑道,「當然了,天氣雖說暖了,可也還沒暖到那里去,等會兒還有菜慢慢上,現在就趁熱吃吧。」

屋內曇香不在,只有小青和丹瓶屬大丫頭,金釧早就回自己屋了,碧台做活兒還算利落,只不過伺候人的細致功夫上還不到位,見到生人還有些害羞,是以平日只是打掃屋子,此時便去廚房端菜。

秦珂便讓小青和丹瓶站在桌邊,替人舀舀湯,也不一一伺候了。

一碗銀魚羹,張信一氣兒喝了兩碗,他看了看桌上的蛋黃南瓜酥和三角綠豆餅,猶豫了一陣,方歇下筷子。

碧台和兩個小丫頭又端著幾盤菜從門外進來,一道蜜汁火方,一道清炖蟹粉獅子頭,還有一道是盛在荷葉邊的白瓷湯碗,湯水黃得透透的,明汁亮芡。秦珂瞥了一眼,驚訝道,「里頭那圓圓的是枇杷?」

碧台臉紅紅的,垂著眼回道,「方廚子說,今天正好廚房買了些枇杷回來,就做給姑娘嘗嘗。這道菜叫‘豆茸釀枇杷’。」

雖然還是有些害羞,不過話傳達得很清楚。秦珂笑著點點頭。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曇香的聲音,「放在院門口就行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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