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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秋似乎听明白了,也不再一口一個「秦七」地喊秦珂,不過好像十分親近秦珂的樣子,言語也在她面前收斂了些,就連馬車到了莊子門前下馬車時,也是秦秋搶在丹瓶前頭扶住了秦珂。
「這是怎麼啦!」紅裳吃驚地看著莊子門前圍了五六個家丁模樣的陌生人,黃杏的爹王保桂正站在門前苦著臉不知在說什麼。
黃杏連忙上前隔著人高聲喚道,「阿爹!」
王保桂連忙抬頭,抹了額上一把汗,連忙分開人群,道,「快讓讓,咱們家娘子來了。」
丹瓶早瞅著空子,扶著帶著冪籬的秦珂往邊上站了點兒,離得那群人遠遠的。
紅裳扶了黃杏的手,站在原地,皺著眉問道,「怎麼回事?這亂糟糟地堵在門口的。」她抬眼瞧了瞧站在一邊的一伙人,穿戴整齊,看上去也不像是佃戶打扮。其中兩個是中年僕婦。
王保桂行了禮,忙道,「娘子,這事吧,」他緊張地抹了抹額頭,「這事太奇怪了……小的,也不敢答應他們啊。」
紅裳理不清她講什麼,只好道,「一五一十地好好講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堵在門口也太難看了!是咱們莊子上的人惹事了?」
王保桂連連搖頭,「不是,不是!」
那五六個人打頭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穿著褐色衣裙的僕婦越眾而出,上前恭敬地給紅裳行了一禮,「娘子,還是奴來說吧。奴是隔壁柳家莊子上的管事婆子,姓何。咱們莊子上逃了一個犯事兒的奴婢,正是往這個方向來了,那個逃奴腦子有些問題,奴怕那逃奴逃進了府上的莊子,驚擾了娘子莊子上的人,所以想請這位管事幫忙在莊子里找找。」
這話兒說得十分合情合理。
紅裳就看向王保桂。
王保桂無奈道,「小的讓俺家婆娘帶了幾個人在莊子里找著呢,就是這位媽媽想帶自己的人進去,小的實在不能做這個主啊。」
黃杏狐疑道,「上回听娘說有一次夜里,咱們莊子上逃進來一個人,難道還是上回那人不成?」
王保桂就看了看旁邊那僕婦。
那姓何的僕婦想了想,便道,「那逃奴確實逃了不止一次了。」
一邊的秦秋听熱鬧听得起勁,就插話道,「逃了不止一次?那你們也太沒用了吧。」
鳳娘臉色一變,抬手就給了秦秋一巴掌,「你這熊孩子!胡亂說什麼呢!」又打著笑臉對那僕婦道,「您別介啊,這孩子毛毛躁躁的,就愛亂說話。」
鳳娘知道紅裳安排的住所就在這莊子上,她看著僕婦穿戴整齊,頭上也插著一根扁粗的金簪子,十分有氣勢,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秉著不得罪地頭蛇的想法,出言訓斥了秦秋。
姓何的僕婦面色不變,道,「這逃奴身份特殊。」
秦珂知道這是人家的家事,什麼隱私事的,她自然不好多問,不過放這些人進自家莊子里搜查,她也是不肯的。
倒是一邊站著的秦珂透過冪籬,仔細地看了幾眼那垂手站在紅裳面前的僕婦,總是覺得她那張臉有些眼熟,仔細想了想,突然上前幾步,開口問道,「這位媽媽,您可是上揚工部柳大人家的?」
何媽媽一愣,看向這個帶著冪籬,穿著玫瑰紫披風的小娘子,遲疑地點點頭,「正是,這位小娘子是……認識我家老爺?」
紅裳就知道了柳家是誰家,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秦珂。
王保桂嘿嘿一笑,解釋道,「這是咱們家姑娘。」
何媽媽連忙福了福。
秦珂有些感嘆地看著何媽媽,她剛剛嫁進柳府時,柳介院子里正好要放出去兩個二等丫鬟,面前這個何媽媽就是當中之一。秦珂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她初來乍到時,這個丫鬟幫了她不少忙。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還能見著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妙齡少女了,還當了莊子里的管事。
秦珂想起往事,便柔聲道,「柳大人的府邸在我們家隔壁罷了。」也沒說別的,不過那何媽媽見這家主人認識自家老爺,態度倒是恭敬了些許。
秦珂看了看護著她們一道來的幾個家丁,便道,「不如讓我們帶來的人進去瞧一瞧吧,指不定真的躲在了哪處。」
這也是說不準的事兒。
紅裳便點頭應了,還沒等她吩咐,就听見莊子里傳來驚叫聲,孩童的哭叫聲也隨之響起來。
黃杏一驚,「爹!是土娃!」
王保桂面色大變,也顧不得其他,轉身就往進莊子里沖。
紅裳急匆匆地扶著黃杏的手也進了莊子。何媽媽一愣,隨之跟在鳳娘的身後。
「姑娘,咱們怎麼辦?也進去嗎?」。丹瓶有些躍躍欲試。
秦珂轉頭吩咐幾個家丁跟上。
剛入了大門,就听見一陣鬼哭狼嚎地尖叫聲,聲音嘶啞,也不知道在喊什麼,讓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其中夾雜著黃杏阿娘的罵聲和土娃的哭喊聲。
秦珂腳步匆匆地往里走,二進院子當做庫房的倒座房里被兩個家丁拖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紅裳扶著黃杏站得遠遠地,保桂家的將哭得一抽一抽的土娃緊緊攬在懷里,不讓他看。何媽媽上前欲攙住那在地上撒潑打滾地婦人,卻被那婦人一腦袋頂到地上,伸出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掐住脖子,力氣驚人,何媽媽被她騎在身上,怎麼甩也甩不月兌,後面兩個家丁夾著她往後拽,她卻不松手,何媽媽捂著脖子被她拽得晃來晃去,臉色發紫。
王保桂急得要死,那婦人力氣大得要命,面上神情猙獰,嘴巴腦袋手腳齊上陣,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架勢。
秦珂嚇了一跳,連忙讓身後的家丁上去幫忙。
紅裳也讓黃杏趕緊出去將何媽媽帶著的人喚進來,看見秦珂站在那,連忙大聲訓道,「還不快站遠點兒,不要看!」
秦珂乖乖地離得遠了些,不過還是好奇地張望著。
丹瓶道,「沒事兒,有我呢!姑娘若是膽子大,就瞧著唄。」她自己也好奇,半護著秦珂一邊道,「這女人是瘋了吧!還咬人……啊!不會被狗咬過,是得了瘋狗咬吧!」
秦珂一驚,遲疑道,「……不會吧。那咱們還是站遠些。」
兩人又退了幾步。
秦珂他們帶來的家丁也不顧惜地上撒潑的是個女人,七拽八拽地將人從何媽媽身上撕下來,扔到一邊,被兩人挾持著,黃杏的娘忙上前扶起那氣都踹不勻的何媽媽。
柳家莊子上的人匆匆跑了進來,另一個僕婦看到地上坐著的何媽媽大吃一驚,連忙跑上前,攙著她,看著她面色紅紫,頭發蓬亂,衣服也皺巴巴地,髒亂不堪,頓時嚇了一跳,「怎麼回事這是?」
那瘋女人約莫是力氣用盡了,垂著腦袋,耷拉著雙手,像個死人般被人提著雙臂。
那僕婦一個眼色,後頭柳莊上的下人急忙上前,其中一個拿著繩子欲捆住她的手腳。
就在那拿著繩子的人上前彎腰的那一瞬,那瘋女人突然雙腳一蹬,就見那家丁大叫一聲,捂著襠兒彎腰跪倒在地上。
眾人一怔,那瘋女人趁機就掙月兌了後面拉扯她的兩個家丁,一扭一撞,撲出外圍,那方向赫然是站在一邊含著眼淚的土娃。
黃杏的阿娘肝膽欲碎,尖叫一聲,松開攙住何媽**手,就往瘋女人身上一撲,紅裳眼疾手快地將土娃往自己懷中一帶,連連退了幾步。
那瘋女人被保桂家的撲倒在地上,突然就不動了。
眾人都默了默。
保桂家的也趴在瘋女人的身上呆了呆。
何媽媽開言了,「還不快將姨娘捆起來。」
王保桂攙起自個兒的婆娘,退得遠遠的。柳莊的下人連忙全涌上去將人捆得嚴嚴實實。
那女人死氣沉沉地,不再掙扎。
丹瓶感嘆了一聲,「原來是柳家的姨娘啊,我怎麼還沒听說過柳家有一個姨娘,嘖嘖,還說什麼書香門第,後院干淨,我看都是藏了污的,光是面子上做給別人看的,整個一偽君子。你瞧瞧,那女人不是一個姨娘嗎?也不知道怎麼干了什麼破事兒,才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可見那柳家也沒多好啊……」
——這丫頭,完全是瞅準任何機會,不遺余力地在秦珂面前上眼藥。
只可惜,秦珂此時完全沒有听進去,她怔怔地往前挪了挪步子,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地上捆的女人,她一頭亂糟糟地頭發耷拉在臉上,只露出了小半張臉,膚色枯黃,大大的眼楮暗淡無光,佝僂不已,身上的衣服,料子看上去是不差的,不過在地上掙扎扭打許久,滿是髒土,也有地方被東西劃破,露出里頭的中衣,袖子處隱隱有暗紅的漬跡。
「姑娘?姑娘?」丹瓶眨了眨眼,不知道秦珂是怎麼了,臉上的神色喜怒難辨。她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何媽媽。」秦珂突然開口。
正滿臉愧疚地和紅裳與王保桂道謝行禮的何媽媽轉過頭來,見秦珂指了指地上坐著的瘋女人的袖子淡淡道,「唐姨娘似乎受傷了,這袖子上是血跡吧。」
听到秦珂說到「唐姨娘」三個字,何媽媽一震,目光閃爍地看向秦珂,心中惕然,實在不知眼前看不清容貌的小娘子到底是何人,如何知道這個只有少數老人才知道秘辛。因太過震驚,經過多次風雨的何媽媽竟將所思所想印在了臉上。
看到她的神情,秦珂垂眼卻唏噓不已,原來真是那人,當時,到底發生了何事,才將那個「縴楚可憐」的麗人逼成了這幅瘋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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