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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秦珂揚手掀開面前的冪布，露出一張如花嬌顏，像是十分不解地模樣，歪著腦袋看了看緊盯著自己的何媽媽，美目波光粼粼，清澈可見。
何媽**面色緩了緩，沒想到林家這個姑娘長得這樣美。
又見那美貌少女深感茫然地望了身旁丫鬟一眼，小聲嘀咕道，「你不是說這個女人是唐家的姨娘麼？」
丹瓶也鬧糊涂了，「啊？」她眼楮轉了轉，恍然大悟道，「姑娘，你听錯了，是他們家的姨娘，」她指了指何媽媽身邊的那個僕婦道，「是這個媽媽說的呀，不是什麼唐姨娘。」
「啊，」秦珂羞澀一笑，「難怪我方才滿頭露水，模不著頭腦呢！柳大人家里怎麼會有唐家的姨娘呢？我從沒听阿獐提過呢！」
原來是誤會。
何媽媽心里一松。
還沒等眾人回過味來，地上的瘋女人突然 地笑起來，嘶嘎嘎的聲音像是刀片在人耳膜處刮動，唬了眾人一跳。
秦珂被一驚，連退了幾步，扶住丹瓶的手。
何媽媽忍不住對兩旁的下人喝道，「快捂住她的嘴！」
秦珂一手挽著冪籬，一手緊緊握住丹瓶的手，驚疑不定地打量那女人。
那女人直勾勾地盯著秦珂的臉看，表情似哭似笑，突然仰面哭喊起來，「……髒啊……髒啊……」
聲音截然而止，那被踢的家丁向王保桂要了一塊抹布狠狠塞進了她的嘴里。
秦珂分明看見她的佝僂的大眼里滴落了一滴濁淚。
丹瓶顯然也被唬住了，小聲道，「……她也嫌髒啊。」似乎有些可憐她。
秦珂慢慢放下冪籬，眼里一片冷漠。
柳莊的人將闖進莊子的瘋女人給拖走了，這場面委實嚇人，王保桂圍著莊子查看了許久，才發現一處偏僻的牆角被人挖了一個一尺來寬的洞，應是被老鼠打了洞後，磚石松了，被人挖開的。
難怪牆上插滿了碎瓷片，尖石子，那女人也能進到莊子里來。土娃今日吃了一嚇，話都說不利索了，一個勁兒地嗝氣兒。王保桂氣不過，立刻拿夯土和蘆葦桿糊了洞。又仔細巡查了一番。
鳳娘一家就被安置在莊子的偏院里。
偏院的屋子里，紅裳將要給鳳娘的那份田契取出來，放在桌子上，一並放了兩枚金元寶擱在上頭，「這里是二十畝田和四兩金，折成銀子就是四十兩。」
鳳娘的眼楮亮了起來，看著那黃澄澄的金元寶，頓時心驚肉跳地，說話都結巴了，「咱……咱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連秦秋的目光也都黏在了金元寶上，痴痴道，「這得能買多少肉啊……」
紅裳肅著臉道，「十三嬸娘，我丑話都說在前頭了，佷女這次是幫你了，可也只幫這一次，這銀錢是為著你們初來乍到，沒有營生才給的，這往後是不能了，你自家種了地，我也不要你們什麼糧食，若是要賣也可以寄到咱們家的六陳鋪里，銀錢也不會少你。這個莊子你住著，我也不收什麼租金，若是將來，你想在附近的村子里安家，房子的錢佷女兒也會出。——可是佷女的一片好心，十三嬸娘可萬萬不能拿去搞鬼。這莊子里頭做主的還是王保桂一家。」
鳳娘連連笑道，「那是，那是，嬸娘也做不出那忘恩負義的事兒來啊。佷女的情嬸娘一輩子都不會忘。」
紅裳面上才露出一絲笑意，將田契和金元寶推給她，「嬸娘也不必這麼說。你將這些都收好，回頭讓王家的給你套一輛車回城將東西都搬來。」
秦珂端坐在一旁，瞥了眼桌上四兩的金元寶，知道這麼多錢給鳳娘算很多了——普通人家二兩銀子就能過上大半年，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再給，不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貪心來。
因為遇上了柳莊的事，莊子上眾人都沒什麼勁兒，紅裳也不再多留，又私下里和王保桂說了幾句，將新買的田契交給他，便帶著秦珂登上了回去的馬車。
秦珂坐在馬車床邊，將簾子撩起，透過淡青色的窗紗往外看，埂邊地里都是垂頭彎腰勞作的佃戶，盡管今日天氣不好，日頭未出，道路兩側卻仍是草色青青，春意萌發，還帶著余寒的柔軟春風透過窗紗，吹進馬車，拂過秦珂的額發，讓她的心情好了點。
秦珂目光掠過淡得如同淺墨般綿延不斷的山脈，又看向天際，盡管天氣不好，可是天還是藍得淺淺的，藍得發白。她收回目光，看向馬車廂中倚著引枕閉目養神的紅裳，欲言又止。
「說吧，」紅裳睜開眼楮，「從方才就像有心事的模樣，都在你眉角處掛著呢！怎麼了？」
秦珂笑了笑，起身坐到她身邊，抱住她一條胳膊道，「阿姐，我今天能不能出去逛逛？我都呆在家里好些天了。」
紅裳動了動，道，「上揚不比在青禾村的時候，而且你年紀都大了，怎好老往外跑？」
秦珂便笑，「這有什麼呀，我帶著冪籬，就隨便在街上的鋪子里看看，這又不妨。」
紅裳與她商量，「你病才好，在家里再待上幾天就去女學，和你那些同窗小娘子一道，這樣就不悶了——好不好？」
秦珂扁了扁嘴，將額頭依靠在紅裳的肩膀上，扭了扭，拖長了尾音，「阿姐——這樣多沒意思啊。」
丹瓶也道，「娘子，讓姑娘散散心也好，你放心吧，有奴婢陪著呢！」
紅裳架不住兩人，只好點頭答應。
秦珂將頭依戀地埋在紅裳的懷里，心里卻暗暗吁了一口氣，涌上說不盡的滋味。
說要出去閑逛，卻是回林宅先吃過了午飯。套了一輛小點的馬車，秦珂就帶著丹瓶出了門。
「去南市吧！」秦珂吩咐趕車的小廝。
趕車的小廝得了吩咐停在南市一座茶樓前。丹瓶給了他二兩碎銀子讓他自己找個地兒休息去。
主僕二人便隨著引路的小廝上了茶樓的二層包廂。
「公子會來麼？這樣是不是太顯眼了？」秦珂看著小廝閉上了包廂門，不由有些擔心地問道。
丹瓶提著水壺替她倒了一杯熱水，道，「這家茶樓其實是公子的，姑娘不必擔心茶樓里的人說出去。」
秦珂定了定神，坐在座位上，握著茶杯不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門「咚咚」地敲了兩聲，秦珂忙看向丹瓶，見她往門口走去，便也站起身來。
「公子，你來啦！」丹瓶高興地側過身子，輕聲道，「姑娘已經等著了！」
秦珂站在原地，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下，扒著桌面的手指尖微顫，有些發白。她听見門外靴聲漸近，連忙轉過頭來。
成簀負手站在門口的屏風處，雙目沉沉如淵地看著她。
秦珂忙收回扒著桌面的手，低首向他行了一禮。
「听丹瓶說，你要見我？」成簀沒有上前扶起她，反而是走到桌邊，在她對面坐下，丹瓶早在成簀進來時就退出了包廂，因此，成簀自己提著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秦珂也坐了下來，雙目緊緊盯著桌面上的花紋，攪盡腦汁地盤算著該如何說出自己想請他幫忙的事。
她自己知道，成簀幫了她不少忙，這一連串的忙幫下來，她不信他對自己的身份還沒有懷疑，他那麼聰明，恐怕已經猜出來了——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可是由她親口說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在躊躇之間，就听成簀嘆了一口氣，她手中已經涼卻的茶盞被人取走，重新換了一杯溫水。
「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我能幫上的一定會幫的，別再為一些已經過去的事煩心了。有一些事，你不知其中緣由，而我是知道頗為不妥，但卻毫無立場阻攔你……」成簀說到此處，皺了皺眉頭，又是一聲嘆息。
秦珂听得呆了，愣了一下，才茫然問道，「……有何不妥？」說完，才知道自己被他帶了進去，抿了抿嘴，動了動身子，不再言語了。
成簀心中好笑，面上卻還是一副冤沉海底的模樣，眼底似乎還有點點受傷之意，問道，「你……不信我？」
秦珂怔怔地看著他俊美微蹙，心中突然砰砰亂跳起來，連忙身子往後退了退，撇開臉，囁嚅道，「自然是信的——否則也不會找你了。」
聲音雖低，對面的成簀卻听得一清二楚，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掩住臉上的笑意，抬眼見她半垂著眸子，玉白的頰上兩抹紅暈，著實艷麗無匹，正欲趁著這大好機會再說兩句，卻听見門口傳來「咚咚」地敲門聲，接著是小二的恭敬的聲音，「公子爺，送糕點來了。」
氣氛驀地被打斷，成簀氣惱不已，暗暗埋怨丹瓶沒個眼色，也不知道守在門口，只得自己往門口走去。
卻是茶樓掌櫃見自家東家上樓，特命廚房做了好些糕點端上來。
成簀隨手扔了小二一片金葉子，囑咐道，「看著點，不要讓人過來。」
那小二得了上前，自然連連應是。
秦珂看著成簀穿著繡著銀線的衣衫，風流俊俏，恍若神君，手里卻端著一個托盤，放了好幾樣綠綠白白的各色形狀的糕點，無端添了一絲煙火氣，不由嗤笑出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