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聞錄 第七十三章 後期空記省 (一)

作者 ︰ 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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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春風至,飄飄帶雨來。」

轟隆隆的春雷過後,淅淅瀝瀝連綿不斷的牛毛細雨就從天際灑落下來,織成如煙如霧的雨幕,街道兩旁的新柳被雨水洗滌得嬌女敕欲滴、珠爍晶瑩。一輛平頭馬車慢騰騰地行駛在官道上,與周圍行色匆匆的行人相比,格外顯眼。

馬車前轅上坐著兩個頭戴笠帽,身披簑衣的車夫。一陣風吹來,坐在右邊的那個連忙伸手壓了壓帽檐,只露出一截潔白尖俏的下巴,壓著帽檐的手也似玉雕的一般。

「唉……」他幽幽嘆了一口氣,似是輕聲抱怨道,「這兩人發什麼瘋,非得現在出城,上揚的畿縣也離得有好幾百里呢!咱們今晚能不能趕得回來啊。——這雨雖不大,可以一會子地上也濕了,要我說,這簑衣也不頂什麼用。」

「公子做事,你也能抱怨的?」花奴抹了一把下巴上的雨水,「要是嫌外頭落雨,就進車廂伺候著唄。」

丹瓶微微抬起帽檐,湊過去低聲道,「我就那麼沒眼色麼!」她滿是笑意地眼楮往車里頭瞅了一眼,「我要是進去了,公子心里的得怨死我啊。」

花奴撇了撇嘴。車內的兩個人上馬車時,氣氛看著不大像好的樣子,花奴倒是覺得丹瓶分明是為了逃避那種壓抑氣氛,才願意披著簑衣坐在車轅上。況且,那兩人像是還有什麼鄭重的話要說。

過了一會兒,丹瓶又問,「你真的遣人去林府說了?不會忘了吧?」

「放心吧,徐管事得了吩咐,定安排得妥妥的。」

提到徐啟,丹瓶就不吱聲了,陷到自己的思緒中去了。

車廂里,秦珂闔著雙目,靜靜靠在馬車廂壁上,滿面的疲憊。這幅神情顯在她那張還帶著稚女敕的臉上,說不出的怪異與心酸。

成簀看在眼里,張了張嘴,卻絲毫不知該說什麼,心里卻有些暗暗責怪自己——為什麼一股腦地全說出來,就是慢慢地說也好。他有些懊惱地垂下眼楮,皺著眉頭,不斷摩挲手中的茶杯。

秦珂睜開眼楮,突然出聲道,「公子你無須自責,長痛不如短痛,我……我應該謝謝你,若不是你,我豈不是一直混混噩噩,傷了已逝的人?你說得對,若是往事如此,我豈可就這樣輕輕揭過?」

成簀看著她漆黑的鳳目眼底寒光冷冽,心里一沉,頓時百味陳雜,面色也難看起來。她這是什麼意思?她知道所有真相後,既沒有大哭也沒有大鬧,反而讓他的心一直吊著,他當真後悔萬分因為一時的賭氣就將事情全部說出來。那柳之潛也不過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罷了,就算秦珂待他不同也沒有什麼,當成前世的兒子罷了,他胡亂吃什麼味!將事情搞得如此不可收拾!

「我替你出這口氣如何?」成簀急急出聲,目光探詢地放在她身上,「我可以讓人將柳介貶官,讓柳之潛無法繼續念書,那個柳老夫人無法安享天年……」

在秦珂沉靜冷淡的目光中,成簀慢慢消聲。

「其實這些事與公子又有何關系呢?」秦珂凝眉側臉,臉上神情似乎十分苦惱,眼底卻是淡淡的冷漠,「怎可費了公子的棋子去琢磨這些小事?」

成簀看到她這樣裝模作樣,一股濃濃的怒氣從心底襲來,他扔了手中的茶杯,伸手一拉,將坐在他右手邊的秦珂狠狠地扯進自己的懷里,同時還不忘伸出左手護著,以免她撞到車廂中的台桌邊角。

秦珂一陣天旋地轉,人已經飛坐到成簀的腿上,被他環在懷中,牢牢固定住雙臂。

她又羞又惱,喝道,「你這是干什麼?!」

成簀凝目看她,她因氣惱而有些發紅的小臉上,終于不再像剛剛那樣蒼白得像個冰人,多了一絲鮮活氣。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溫熱的氣息正好罩在秦珂細白嬌女敕的耳垂處,讓她忍不住縮了縮,成簀剛剛翻涌的怒氣消散一半,不過他還是緊緊抱住懷中這個溫軟的身子,讓她一動也不能動。

「阿珂,過河拆橋也不是你這樣的做法,」他懶懶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唇角勾了勾,面笑肉不笑地繼續道,「你現在還坐在我的馬車上,還求著我帶你去見一個故人,難道說,你現在改了主意,不想見了?」

秦珂被他這幅憊懶樣子一驚,又覺得他的下巴擱在自己的肩膀上,被戳得生疼,只好動了動,低聲道,「你放開我。」

成簀見她肩膀往下沉了沉,知道她下巴不舒服了,便抬起頭,不過還是湊到她的耳邊,慢慢吐了兩個字,「不放!」

秦珂的身子一僵,她扭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卻和擂鼓似的,是了,她原來十分討厭眼前這個人,原因不就是因為他在宮中那次相遇時,舉動十分輕浮麼?她怎麼都忘了?就因為他這幾次在她面前再沒露出這幅無賴的模樣?

成簀看出她眼底的戒備,低低一笑,突然疾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唇角偷香一吻。

秦珂大怒,掙月兌不了身子,突然狠狠一抬腳,死死地踩在成這個的靴面上。

成簀吃痛,不過手卻依然沒松,臉上反而露出愈來愈深的笑意,看著她惱羞成怒的模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秦珂氣急,突然身子往他懷里一倒一貼,下巴一揚小嘴一張就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臉頰,成簀的笑聲截然而止,倒抽了一口涼氣。

秦珂抬起身子,在他的膝上坐得端端正正,抿了抿嘴,面上難掩得意。

成簀忍了忍,還是沒有松開抱著的她的手臂,不過左臉頰上刺刺的疼痛告訴他就是沒有破皮,也肯定留下了兩排牙印。

秦珂見他面色低沉,突然膽子大了,沖他齜了齜牙,兩排珍珠小貝顯得格外可惡。

成簀的目光一暗,將她往懷里摟得緊了緊,一手將她的腦袋固定在自己的脖頸處,溫聲道,「……你別擔心,都交給我,都交給我。」

貼在成簀的脖頸處,秦珂微一抬眼就看見成簀好看的下巴,她的周身環繞著的都是這個人的味道,熟悉,……讓她隱約有些上癮。

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目光中閃過一絲柔和,卻又消散了,變得出奇冷靜。

成簀的下巴貼著她的額頭,感到她沒有掙扎,心中滿滿地都是欣喜。他心里喃喃道,「這樣真好,這樣真好。」可不知道為何又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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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上揚畿縣拂山縣的一座民宅前停下,花奴和丹瓶跳下馬車,一人上前敲門,一人撐起油傘,伺候馬車里兩人下車。

一路後來雖然無話,成簀的手卻始終沒有松開,一直將秦珂抱坐在懷里,此時馬車停下,方松了環著的胳膊。

他輕輕地拂了拂她的額發,柔聲道,「我先下去,你就在馬車里等著,等人出來了,你再下車,小心被雨淋著。」

秦珂乖乖地點了點頭。

民宅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此時天色向晚,又因為雨天的緣故,天色比往日暗了些,開門的中年漢子有些納悶又有些警惕地看著門口站著的三人,目光掃過那輛馬車時,眼里微微有些詫異。

敲門的花奴拿下頭頂的笠帽,輕施一禮道,照著成簀事前所吩咐的說道,「這位郎君,家主人姓秦,來覓一故人。」

那中年漢子愈加警惕了,將身子站出來,堵著門縫嚴嚴地直擺手道,「這位兄弟你肯定是找錯了,老漢就一小老百姓,不認識什麼姓秦的官人。」

花奴微微一笑道,「郎君不識得自是正常的,但尊夫人就不一定了。」

那中年漢子面色大變,轉身進門就欲合上門扇。

花奴哪里讓他得逞,伸出一只手輕輕一抵,那漢子使出吃女乃的力氣都沒能將門合上,不由額墜冷汗,反手抄起門邊的立著的門閂就喝道,「你們再進來,我就上官府告你們強闖民宅!」

秦珂坐在馬車里听到外間的動靜,坐不住了,探出半個身子來。

成簀見狀,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抱了下來,也不顧一邊丹瓶看得目瞪口呆,將她攬在懷里,用半個身子替她遮雨。

正在這時,屋內傳來一個柔和的女聲,「他爹,是誰來了?」

中年漢子身子動也不動,回頭喝道,「你不要出來!」

秦珂听到這個聲音,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反手抓住成簀的衣袖,抬頭看了他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目光,頓時有些酸澀的眼楮又熱了起來。

成簀俯下頭,在她發髻上落下一吻,輕聲道,「別哭了,讓外人看了笑話。」

丹瓶在一旁打著傘,听見成簀細聲細語,打了個寒噤,抬眼又不小心瞥見他左臉頰上的牙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讓外人看了笑話的是你吧!公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丹瓶簡直像叉腰仰天放聲大笑三聲。

原來姑娘這麼彪悍啊……丹瓶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往秦珂身上瞄去。

秦珂哪里注意到丹瓶詭異的眼神,她早忘了這件事,一心想去見見屋里的那位故人。

那屋里的女子似乎也察覺到什麼,听了那中年漢子的話後,也不再出聲。

花奴有些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成簀。

秦珂眼楮黯了黯,卻面色一整,往前幾步,跨到花奴身邊,無視中年漢子詫異而後凶狠的眼神,揚聲對屋內喊道,「屋中可是秦氏五房嫡女的侍婢蜻蜓?我是剡州秦氏女娘,求蜻蜓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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