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聞錄 第九十五章以直報怨 (二)

作者 ︰ 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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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珂被問得一愣,她的字是幼時由曹夫人手把手地開蒙的,至于這個字體還真不好說,彼時,曹夫人卸了身上的擔子,一身輕松,心境開闊,字如其人,自然而然與她早期在東都眾人所臨的規整的小楷不大一樣。

秦珂是曹夫人最看好的女學生,年紀幼,與書法一道上很有幾分天賦,因此曹夫人在她身上費了不少心思。等到她筆法初成,又挑了許多其他前人大家的字帖給她練,與她分析字跡中的韻味獨特,久而久之,秦珂的字卻並沒有隨了什麼體,反而有了自己的特色。

因此,柳之潛這一問,把她問難了,正當她想敷衍過去時,氣不過的金鶯又干了一件蠢事,她抓起一邊多余的澄心堂紙,啪得往桌上一拍,道,「既然說是你寫的,那你就現在寫給我看看,否則我絕對不相信!」

子車宜心里嘆了一聲氣,望著金鶯的目光都帶了一絲憐憫,雖然她心里也很震驚,也隱隱有一絲嫉妒,可秦珂都在大家面前承認這字是她寫的,連何詠璧和溫飛茂兩人都默認了,她這樣不甘心,這不是讓人笑話麼?

氣氛已經有些僵硬,就連方才在屋里作詩幾個的學子,也面帶詫異地望過來。

金鶯的密友左瑤笛看了看周圍人看戲似的臉色,有些尷尬地拍了拍金鶯的胳膊,笑著對秦珂道,「鶯姐一向痴迷書法,看到林姑娘寫得這樣好的字,她一下子就激動了。我看她呀,也如石公子「詩痴」一般,是咱們女學的「字痴」了!」說著,借著袖子的掩護,悄悄擰了金鶯一把。

金鶯只是被柳之潛看著秦珂的目光氣昏了頭,一下子鑽了牛角尖出不來,一股氣堵在胸口順不出來,這時被左瑤笛一擰,眉心一跳,頓時清明了不少,這下子反應過來,臉也變得快,皮又厚又硬,一點不臉紅地道,「是呀,我看到個好字,就著了迷,林姑娘送個字給我吧。」她又笑著對柳之潛道,「柳哥哥不是也要替我這新建的水榭寫個匾麼,不如一起寫怎麼樣?看看是咱們南城女學寫得好,還是南城書院寫得好?」

這一番話說得漂亮,替她挽回了不少丟掉的面子。

秦珂微笑著看著她,並不推辭。

柳之潛微微一頓,轉眸偷偷 了秦珂一眼,目光與秦珂看過來的眼神相踫,臉上就帶了一絲羞赧之意,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

看到他這個模樣,金鶯又是一陣氣悶。

左瑤笛知道她的心思,怕她一氣之下,又做出什麼事,連忙出聲對石賀子道,「若是那張匾得了眾人的贊,還要請石公子題一首詩才好呢!」

石賀子爽快地點點頭。

眾人連忙趕緊將桌上的畫收拾了,又重新給鋪紙研墨。

秦珂執筆依舊寫得很快,待二人寫好,眾人圍上去看時,秦珂上書「冷碧堂」三字,力透紙背,孤傲冷寂;柳之潛書「薈錦堂」,龍飛鳳舞,銀鉤鐵畫。

又是董秋蓓第一個咋咋呼呼,「林姐姐寫得好,林姐姐寫得好!咱們女學贏了!」

柳之潛擱下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秦珂的字,又听了董秋蓓的話,認真地點頭道,「阿衣確實寫得比我好。」

听了這話,金鶯的臉都僵了。

秦珂笑了笑,金鶯越不高興,她心里就越開心,她現在就是想給金鶯添添堵。她溫和地看了一眼董秋蓓,道,「不過是董妹妹偏心我罷了。」

溫飛茂合了扇子,湊上前來回看了幾眼,笑道,「莫不是眼花了,怎麼感覺這兩人的字有些像呢!」

這話一出,柳之潛面有喜色地看了溫飛茂一眼,又看了秦珂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顧自笑得開心,徒留一旁的金鶯暗自咬牙,心里又酸又澀。

她也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喜歡的人眼里看不見自己,在眾人面前還總不給自己面子,這感覺遭透了。可是她又不忍心埋怨心上人,只好對秦珂的厭惡嫉恨又增加了幾分。

在場的幾個哪個不是人精,這三人的糾結之處,隱隱都看了個明白,雖然不知道這姓林的小娘子到底是從哪里鑽出來的何方神聖,不過經此一遭,都記住了這個美貌異常,書法極佳的小娘子。

雖然在座的好幾人看出秦珂的字確實比柳之潛功力深厚,不過場面畫人人都會說,尤其是何妍君,她笑道,「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我反正是看不出來誰好誰差,這兩人的字拿出來,都讓我心生慚愧。」

石賀子自然給主人家面子,笑道,「這兩人的字雖然看不出來好壞,不過看匾的名字,林姑娘和柳兄弟的,寫得都好,其實都應景,一個應了水潭,一個應了花藤。不過既然咱們這里熱熱鬧鬧的,還是取個熱鬧的名字,林姑娘的就有些涼意。」說著,目光探詢地看向秦珂。

秦珂臉上笑容不變,爽快地點頭接道,「石公子說得是!」

水榭便取了「薈錦堂」,好歹讓金鶯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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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瓶給竇造聞了隨身帶的迷香,又點了他的睡穴,扛著他偷偷到水榭後的牆壁處,先自己爬上牆左右張望了一番,見牆外是個偏僻的樹林子,就坐在牆頭,一手將竇造領上來,隨手將他往牆外的草垛上一扔,自己也跟著跳了下來。

她將竇造用干草掩好,又一溜煙地翻了回去,找到莊子外守著馬車的車夫,嘀嘀咕咕了一番,就上了馬車,車夫將馬車趕到那片林子外,就與丹瓶一道,將竇造從草垛里翻出來,將他扔進馬車。

丹瓶見馬車去遠了,才拍了拍手,依著原路翻回莊子里不提。

卻說水榭里,秦珂被董秋蓓拉去一邊說話,氣氛趨于平和,眾學子開始一一討論方才的詩詞,緩過氣來的金鶯才發現一個問題。

大家都在這里了,她表哥呢?她表哥怎麼過了這麼久還不來?秦珂被何詠璧截去了,那竇造就不可能在小樓閣里踫見她,既然遇不上人,怎麼也不回來,害她孤零零地被人欺負!

金鶯簡直壓不住自己的脾氣,看了一眼坐在人群中談笑的秦珂,氣呼呼地往水榭外找了一個丫鬟,吩咐她去找竇造。

過了一會兒,那丫鬟面帶難色的回來小聲回道,「遣了小廝四下找了,都沒有看見表少爺。門子那,也沒瞧見。」

既沒出去,又沒在莊子里,那他死哪里去了!金鶯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秦珂。

誰想原本坐在那听董秋蓓嘀嘀咕咕說話的秦珂忽然轉首,兩人目光相接,在金鶯詫異又有些慌亂的眼神中,秦珂一挑眉毛,微翹的鳳眼斜睨,露出了一個諷刺又挑釁的笑容,這個笑容就像荊棘叢中的玫瑰,艷麗奪目,卻又扎手無比。

金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心頭就是大怒,大怒之後就是大驚,原本看起來溫順清麗的玉蘭,一下子變成了刺人的玫瑰,這是何意?不過是換了一趟衣物的功夫——換了一趟衣物!

金鶯眉心一跳,心里先是一喜,難道竇造得手了?不,不會,竇造人都不知道跑哪里了,而她卻好好的坐在這兒。

金鶯心中大亂,也不知道丫鬟在耳旁說什麼,連忙低聲吩咐道,「去,去小樓閣二樓左廂看看,看一看那床上還有沒有一個包袱!」

吩咐完,她再去看秦珂時,秦珂已經恢復了往常清麗溫和的模樣,甚至親昵地捏了捏董秋蓓頭上的發髻,與往常無異,就像方才那個滿含挑釁的笑容是幻覺一樣。

看到那個幻覺一般的笑容的,不止金鶯一人,心神一直有些不寧的何詠璧也看到了,他看得有些直眼,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笑容,湊在他身邊與他談論詩詞的學子連連喚他,才回過神來。

那學子也是一個妙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自然看到了今日莊子中最出風頭的秦珂,抿唇笑著吟道,「窈窕佳人,君子好逑也。」

何詠璧也不生氣,搖了搖頭,他的婚事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只是悵然所失的笑了笑,便重新又和他討論起來。

須臾,被吩咐出去的丫鬟返了回來,站在廊下輕聲回道,「包袱還在,不過像是被人動過的樣子,原本上頭的名片兒沒了。」

金鶯心中大為疑惑,包袱到底是被誰動過了?如果是秦珂,為何她沒換衣裳?如果是表哥,那他到底哪里去了?

她咬了咬牙,吩咐道,「再找!去讓表少爺的小廝去外頭他常去的地方再找!」

那丫鬟應聲去了。

不一會兒,竇造的小廝就帶著幾個莊子上奴僕,騎著馬往上揚城里的各個行院花巷去尋人。而那輛藏著竇造的馬車卻一路駛向了南定王府別業。

南定王府別業。

成簀正將一封從南梧來的書信揉成團扔在了香爐里,沉默地看著那團紙被跳躍的火星吞噬,慢慢萎縮,變黑,成了粉灰,

成焱默默地看著他,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將手伸到你的婚事上。你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回去吧,若是大王真的答應了,那可就糟了。畢竟我也來了許久,正好將褚行順帶回去,學院里的大比也沒多長時間了。」

成簀道,「無妨,照之和吳慶還沒有回來,我在上揚在待上一陣子。」他涼涼地勾了勾唇角,「父親他應該還沒老糊涂。」(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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