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隱玉離開家的時候並沒有很多人出來送行,白述一個人坐在屋子里生悶氣,白夫人心疼兒子卻又礙于丈夫的面子最終沒能跟兒子多說幾句話,只是奇怪的是白蔚也沒有出現,雖說他的莊園離這里有些距離,可是這些天來一直幫助白隱玉勸服白述的他在白隱玉離開的日子里竟然沒有來送行,多多少少讓人有些意外。不過這一切都並不影響白隱玉的心情,他的目標是金陵,是那個他不久前離開的地方,腦子里的興奮終究戰勝了一切,還有那份思念也愈加強烈了起來,不過沒什麼,很快,很快他就可以見到自己想見的人了。
與白隱玉相同,蕭顏離開「家」時也沒有一個人出來送他,而主要原因卻是沒有人敢出來送送這個二公子。
蕭顏是一天前出現在筠園門口的,高大的院落已經和自己離開時完全不同了,抬手敲敲門,很快就有人出來開門了。
「你找誰啊。」開門的家丁上下打量著蕭顏,其實這幾天來來來往往的江湖人已經很多,大家都已經習慣,而且像蕭顏這樣穿著普通的,家丁早已經見得多了,而且一般來說這樣的人都是听說臨風閣重新掛牌開張前來投奔的,對這樣的人家丁當然不會表現出什麼過多的熱情,只是他不知道,他眼前的這個人從來都不算在「一般」之內。
「我找蕭逸。」只四個字,已經讓開門的家丁大吃了一驚。雖說江湖上狂徒不少,可是這麼直白的就很少見了,最起碼,上門來的還是會客氣的叫一聲「蕭閣主」。
「你,你誰呀,我們閣主的名字是你亂叫的嗎?」。一句話,說出來的一瞬間他便後悔了,即使眼前的人連眉毛都不曾眨一下,可他還是感覺自己突然冒了一身冷汗,有一種他不敢直視的冰冷和壓迫感狠狠地將他絞在一起。
「你,你等著,我去通報。」很快,那家丁已經跑的不見了人影。蕭顏依舊站在那里,不曾挪動一步。隱在暗處的眼楮他怎麼可能看不到,不過很好,他要的就是讓這些人仔仔細細的看清楚了,有白虎部的盯梢親眼看見,過不了今天,他的身份就將會在「暗夜」所有長老中傳播開來,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他有信心,那幾個老家伙不敢跟他翻臉,即使他們已經知道是自己一手消滅了陳艮之。不過,要是有人真的翻臉了,對蕭顏來說絕對不是件壞事。要麼,一次性壓制住自己所有的敵人,消滅掉他們所有反抗的念頭;要麼,給他們一個反抗的機會,這樣就可以將一切矛盾拉到台面上,那樣消滅起他們來反而會容易很多,當然,前提是你有足夠的實力一擊必勝。站在這里,蕭顏就是要一手操作這場危險的賭局,但是,他又必須這麼做,這是最危險的方法,但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對自己狠的人對別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家丁便將他請了進去,一路上,甚至沒有再抬頭看蕭顏的臉。
蕭逸已經在客廳里等著了,因為剛才一個家丁慌慌張張的跑來告訴他,來了一個看起來很危險的人物,現在他正擺足了陣勢決定會會這個人。
「閣主,就是這位公子要見你。」
蕭逸抬頭,一切表情都凝結在了臉上,「二弟,怎麼是你?」
二弟?閣主還有個兄弟嗎,為什麼沒听說過?這下,一旁的家丁才又抬頭打量了一眼蕭顏,別說,感覺他眉目間和蕭逸還真的有那麼點像呢,不過那眼神,那表情,和蕭逸干脆找不出一點相似之處,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愣著干什麼,還不趕快上茶。」等蕭逸提醒,家丁才反應了過來,慌忙退下。
「二弟,快,快坐。」蕭逸慌忙讓座,蕭顏卻很隨便的就坐了下來。
「二弟離開家也好些日子了,不知過的可好?」蕭逸換上了慣有的笑容,雖然對著蕭顏的時候總感覺很不自在,可是這個弟弟絕對惹不得,這一點蕭逸很清楚。
果然,蕭顏看門見山的就回了一句︰「我過的好不好,你會不知道嗎?」。
蕭逸一愣,很是尷尬,好在蕭顏不是那種喜歡專門看人尷尬的人,蕭逸的表情他一點都不關注。
「月莘在哪里?」
「哦,月莘姑娘一早就出去了,你要找她有急事的話我這就派人到街上找找。」說完,蕭逸就喊了管家來讓他趕緊找人上街把月莘找回啦。
蕭顏百無聊賴的看著蕭逸辛苦的演戲,等管家下去了,他也起身離開。
「二弟,你這……」
「回屋,睡覺。」
蕭顏走得閑庭信步,可是蕭逸卻出了一身冷汗,其實那個家丁說的沒錯,這個人真的是個很危險的人物啊。任何時候,站在他面前的人都會有鋒芒在背的恐懼感。
等蕭家的家丁找到月莘的時候,她第一次沒有因為馬上要見到蕭顏了而感到高興,一般知道自己做錯事理虧的人都會是這個樣子,不過月莘還是僥幸的覺得,蕭顏不會跟她翻臉的,畢竟外公在蕭顏的心里還是有很重要的位置。
月莘小心翼翼的來到蕭顏房前,破天荒的沒有咋咋呼呼,而是很禮貌的敲了敲門。
「師兄,是我,可以進來嗎?」。
就在月莘打算推門進去的時候房門突然間從里面被打開了,嚇了月莘一跳,可是抬頭看見蕭顏那張已經冰天雪地的臉,她終究還是沒敢說什麼。
「師兄,你,回來了。」月莘真的恨不得趕緊找個縫鑽進去。
「五十兩黃金終究沒有殺了我,讓你失望了。」
蕭顏的話語不帶一絲語氣,可是傳到月莘耳朵里卻猶如炸雷一般,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慌忙扶住牆,手忙腳亂的解釋著。
「不是的,我,我不是想要針對你的,我知道那些刺客根本就傷不到你的,我真的只是想嚇唬嚇唬羽鳶,我真的沒有想要傷害師兄的!」
「沒有想要傷害我?可是你卻把我的行蹤徹底暴露在了江湖人面前,還有端木蘅和紀融,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嚇唬一下羽鳶?她是你隨便就能拿來嚇唬的嗎!月莘,以前不管你怎麼對羽鳶我都忍了,可是這一次,你玩過頭了!」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叮叮咚咚的落在月莘心坎上,蕭顏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麼多話,甚至可以說,蕭顏從來就沒對任何人說過這麼多話,可是這一次,他真的憤怒了。
「我,我……」月莘被逼的說不出話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掉下來,第一次,她從蕭顏的身上感受到了徹徹底底的恐懼。
「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下一次,即便我不殺你,我也不敢保證我會做出別的什麼事來。」
「砰——」房門被狠狠地關上了,留下月莘一個人在門外嚶嚶哭泣。
其實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因為羽鳶的話蕭顏絕對不可能做出那麼失誤的判斷,一直以來他都是讓紀融在打頭陣,畢竟自己跟陳艮之的仇怨太深,如果自己過早的站到了明處的話很容易被別人當成靶子,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的行蹤,即便在自己接手「暗夜」組織後也依然沒有暴露過自己的身份,他還需要時間,需要周邊的一些積累,這些東西對他以後來說太重要了,可是,這一切卻差一點就砸在月莘的手里。那天晚上,如果不是羽鳶的出現徹底擾亂了他的心神,他絕對不會放月莘離開,江湖上知道他和紀融關系的不多,而且那不多的幾個人跟他們的關系也是非同一般,所以,即便有人能從紀融的行動中猜測到背後有蕭顏的指示,也一定不會去到處散播。可是,凡事終有例外,月莘就是這幾個人中最大的例外。因為從小到大,在外公的嬌慣下她從來沒有害怕過蕭顏,更不要說像紀融那樣發自內心的敬佩,做事從來不會去計較結果,因為在以前有雪山老人的處處護短,她不管做了什麼事都不用去承擔什麼後果,即便老人已經駕鶴西去,可是看先師的面子上,蕭顏對她從來禮讓三分或者說是退避三舍,從來沒有和蕭顏起過正面沖突的她自然不會有什麼分寸。蕭顏當然知道,她回去「暗夜」下帖子,不過只是想出口氣,可是就是這個小小的動作給蕭顏帶來的卻是極大的麻煩。朱雀部兩位高手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被擊斃,這個看似很平常的院落一下子成了整個「暗夜」組織高層注意的焦點,蕭顏辛辛苦苦維持了那麼久的秘密就這麼戲劇性的被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不然,他也不會這麼著急的將端木蘅徹底的收入麾下,更不會現在匆匆忙忙的跑來這里跟所有人攤牌。
蕭顏靜靜的坐在床上緩緩的理著自己的思路,門外月莘也已經悄悄的離去,昨天的一切都已經過去,等待他的將會是未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