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笑不解。龍皓苦笑著給她解釋︰「醫院掛號都要登記的，你想我剛進去就被警察抓走嗎？你家有醫藥箱吧，幫我取彈頭。」
韓笑圓張著嘴，下巴幾乎掉在地上。取彈頭……這種血淋淋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做？搞不好害他手臂殘廢的話，自己豈不是成了罪人？
「我……我不行，你還是找別人吧。你那個……〔黑龍幫〕在哪，叫你手下幫你弄吧。」韓笑支支吾吾地推月兌。
「你想我一下車就被人〔 〕了嗎？現在暗處，有多少只槍對著我，回黑龍幫的路上，又埋伏了多少人，你都知道嗎？」。龍皓板起臉，佯裝嚴肅地嚇著韓笑。
韓笑果然縮起脖子不再吭聲，老老實實地吩咐司機往自己家開。
外表強悍，實際膽小怕事心又軟，龍皓暗笑，他是吃定了這個笨女人。
一到家，韓笑就忙不迭進屋找醫藥箱。
龍皓自己進衛生間，用水沖散凝結的血塊，受傷的手臂微微顫抖著。說不疼是假的，只是這種刀尖舌忝血的日子，他已經習慣，一顆子彈還要不了他的命。
韓笑蹙著眉頭，顫巍巍地遞過醫藥箱和剪子。雖然傷不在自己身上，可只要看到那血肉模糊的陣仗，腿腳都發軟。真不敢想象剛才他怎麼用那受傷的手臂把自己一路抱到保潔室的。
龍皓撐直手臂，另一手沿著傷口剪下袖子。血凝最多的一塊，衣料已經粘在了血肉上，不容易取下。
韓笑用鑷子沾了棉花，小心翼翼地替他化開黏膩的血團。
龍皓咬了咬牙，沉聲道︰「把臉轉過去。」
韓笑不解，剛想問為什麼，龍皓忽然一用力，將粘在血肉上的衣料扯了開來，連帶著傷口邊緣的皮肉。新的血液汩汩流出，溫熱的星點濺在韓笑的臉上和口鼻間，淡淡的腥味充斥著感官。
韓笑的瞳孔驀然放大，呆滯了幾秒，眼眶開始泛紅，捂著嘴巴嗚咽道︰「你……你怎麼這樣……這是你自己的手臂啊，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心！」
這樣的情形在幫里他早就司空見慣，捧著腸子一路從碼頭跑回來的他也見過，本沒有什麼感覺，听韓笑這麼一說，反而錯愕地凝起眸子。
她……是在關心自己嗎？為他擔心，甚至……為他流淚？
抬起沒有受傷的手臂，輕拍韓笑的後背，喃聲安慰︰「好了，是我錯了，以後再不會了。幫我止血好麼？不然我真要流血過多而死了。」
韓笑顫抖著雙手用一大塊紗布按在傷口上，剛覆上去，白色的紗布就被染透，只能再換一塊。眼看著地上丟滿了染紅的紗布，韓笑的手越來越抖︰「怎麼辦……血流不停……去醫院吧……」
她緊張地看向龍皓，他的額上已經滲滿密密的汗珠，卻依然強撐著笑容，輕挪開她的手。扯開一節繃帶，用牙齒咬住一端，將自己受傷的手臂綁在淋浴器的皮管上固定。眼光在手術刀薄而尖削的刀刃上停留片刻，然後以熟練的手勢，單手執刀，剜進傷口。
「噗」，又是一股鮮血冒出。
韓笑的心咯 一跳，肩頭不由自主地聳起。
「麻煩幫我把血擦掉。」龍皓將手術刀咬在口中，又去拿鑷子。他的唇完全失了血色，如白紙般駭人。
韓笑大氣不敢出，顫抖著用棉球吸取剛溢出來的鮮血。中彈的傷口黑洞洞的，像個血窟窿。胃里不時有酸液翻涌著，可她只能忍。
龍皓贊許地點點頭，用鑷子伸進去，小心地探尋著。
不知是不是錯覺，韓笑幾乎能听到金屬摩擦在骨頭上的「挫挫」聲。
龍皓的襯衫完全被汗液浸透，劉海也黏在了側臉，終于，鑷子夾著血淋淋的彈頭出來，韓笑才閉上眼楮，長長地舒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龍皓苦笑著搖搖頭，傷員可是他啊，為什麼這女人好像比他還累。無奈，只得口手並用，再替自己包扎起來。
折騰了半天，想叫醒韓笑，才發現她居然是昏過去了！這丫頭難道還暈血？
算他自認倒霉，要自己動手取彈頭，還得反過來照顧她。
將韓笑從衛生間冰涼的地板上橫抱起來，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小心地走到臥室，生怕吵醒她。
疲累而柔軟的目光散漫地灑在她安靜的臉龐上。其實她這樣挺好，小嘴微微翹著，劃出可愛誘人的弧度。醒著的時候迷糊又潑辣，睡著的時候也令人安心，忍不住想擁著她一同入夢。
好像真的覺得累了，今天一天幾乎讓他的體力透支。龍皓撫了撫額，將韓笑放在大床上，自己就勢躺在旁邊。眯起眼楮，在韓笑的額頭上印下淺淺的烙印，又轉至耳垂，喃聲道︰「好夢。」
第一次，毫無負擔和警覺，一躺下，就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