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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慕和任連雲纏了半晌,懷慕雖然比任連雲高出一籌,卻手中拉著青羅,到底不便些,處處都有掛礙。任連雲本來只是與懷慕激戰,見久攻不下,眼中閃過一次狠戾,咬了牙忽然往青羅這一邊攻來。懷慕見他如此,心中暗恨,卻也沒有別的法子,只有盡力護衛。又是一時,任連雲的劍鋒驟然青羅這邊斜過來,竟是不顧自己的生死也要殺了青羅。雖然心知任連雲如此不過是要脅迫自己,卻也沒有拆解的法子,又不敢冒著傷了青羅的險,只好自己閃過身來擋住,左手上就被劃了一道,也顧不得瞧傷勢,只有繼續勉力對抗。正苦無月兌身之策,卻見文崎沖上來,沉聲道,「世子帶著公主先走,這里我來支應。」也不等懷慕說話,便一把推了出去,自己躍上前去接下任連雲的劍。懷慕回頭叫了一聲文崎,本欲回~去,卻瞧見青羅一臉蒼白,神色雖然鎮靜,卻遮掩不住眼神里頭的惶然無措,此時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一咬牙便拉著青羅迅速往外頭去。
青羅跟著懷慕往外疾奔,回頭又看了一眼倚檀,足下卻不能停下來。夜宴已然是杯盤狼藉,碎裂了一地,地上橫著七八具尸體,有昌平王身邊的人,也有自己跟前的人。剩下的那些人仍舊打斗在一處,眉眼間都是果決的煞氣,甚至踩踏過自己同伴的尸體,也沒有眨一眨眼楮。懷慕走的極快,就像是以前那樣,像是飛一樣,凌駕在一切之上。而青羅只覺得這腳步那麼沉重,不像是昔日自己沉醉的那種輕盈自在,因為腳下踩踏的是鮮血,尸體和死亡。她是走向了自己的生路,卻覺得這步子一步一步都是踩在別人身上,像是深陷在了無窮無盡的血里頭。第一個是倚檀,後頭還有許多人,或者還有文崎,而自己只有一直往前走不能回頭,因為她也明白,這些人的死,都是為了自己和懷慕的生,若是她死了,若是懷慕死了,那些人的犧牲就都沒有價值。她想起倚檀瞧著自己的最後一眼,想起所以戰斗的人,死去的人的眼神,她必須活著。青羅咬了咬牙,腳下也使了力,往前飛奔出去,盡可能地跟著懷慕。這是她第一次試圖跟隨他的腳步,卻沒想到這樣難。
懷慕帶著青羅一路走過去,外頭昌平王的人被不要命的搏殺攔住,偶然有幾個拼死沖出來的自然比不得任連雲,也都不成氣候,都被懷慕只手攔住了。出了松城府衙,外頭就是點滿了花燈的街市。青羅前些日子常往這里來,留了神知道通後花園子的小路,身邊的人都是悄悄從那邊來的,並沒有驚動了最外頭守門的人。街上的的百姓不知道里頭的事情,街上又熱鬧,連里頭的廝殺聲也都沒有听見。忽然瞧見府衙門前飛奔出來兩個人,一身的血,都是一驚。眼見街上穿著百姓衣裳的昌平王士兵瞧見這兩個人,便都撥開了眾人撲過去,有老人凝神看了,驚呼起來,「那是世子,是咱們的世子!上官世子!」四周亂糟糟的百姓听了都舍下了手里的東西,圍過去瞧,果然見那一手執劍一手拉著一個女子的人,正是西疆眾口相傳人人欽佩的上官懷慕。
松城的百姓也听了外頭的流言,只說是上官世子被昌平王囚禁在松城,心里都是憤憤不平,卻也沒有證據無處下手,又被昌平王鎮著也不敢有什麼動靜。後來又听了些言語,說是世子妃,朝廷的涵寧公主來了這里,卻也沒有人知道究竟是在哪里。後來說是在驛站里,有人想去瞧瞧,卻見四圍都是昌平王的人把守著,卻也模不著底。此時見上官懷慕一身是血的出來,身上顯然又帶著傷,身邊那個女子有人又認出來,說是前些日子在街市上見過,此時自然知道正是世子妃了。眾人壓抑了多日的憤怒,此時見了世子二人,一腔子膽氣血氣連同家國被毀的恨意盡數涌了上來,見街上那些兵士都往那邊去,竟是紛紛撲過去攔,還有一疊聲地喊著快走的,喊打喊殺的。這一夜本是沒有宵禁的,昌平王手下的人本在街上是為了維持治安,連大的兵刃也不曾帶著,並不曾料到里頭的事情,更沒有相見上官懷慕二人竟跑了出來,又被百姓一阻,登時手忙腳亂起來。
有聰明的人忽然說了一句放火,眾人都醒悟過來,便把滿街上掛著的花燈扯了下來,只往那些士兵身上扔過去,尋常百姓家的花燈上糊著紙本就單薄,飛撲了出去一時點著了,更是一陣亂。沒有燈火在手里的,便只管把手邊的東西往身上砸。懷慕眼見百姓如此,心下十分感動,見那些人被困住了,便拉過了青羅一躍到屋頂上頭去,只管往城頭處去。松城本來不大,懷慕不過一時就到了城頭。昌平王在門上自然也安排了人,懷慕本來以為又是一場血戰,卻見上頭橫七豎八地盡是昌平王屬下的尸體,便是一怔。轉眼去瞧青羅,卻見青羅蒼白的臉色上微微現了血色,微笑著往前頭指。
懷慕一瞧前頭,竟是董余領著人,已經攻上了城頭。見了二人,忙走過來道,「世子世子妃安好,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走,前頭還有人接應著呢。」懷慕疑惑地瞧了一眼,青羅咳嗽著道,「總是見不上你,也來不及和你商議著。你先別管,快走。」說著又對董余道,「董大人,文崎將軍還有跟著我的人,還都在那府衙里頭,此時眾寡懸殊,你快派了人去接應。還有幾個人護著澎淶先生和我身邊的侍書,正在城里的胭脂鋪子里頭藏著,等過了亂,大人再去找想必也無事。松城現在正是一陣亂,大人務必趁勢拿下松城,高逸川已死,不能叫他們有喘息的時機。里頭尤其是一個叫任連雲的最是要緊,務必要拿了他來。」想必高逸川的世子高鴻也在城中,大人用心找找。
董余忙應道,「是。」又囑咐一隊人護送青羅懷慕出去,正欲領了人進去,卻听青羅喊住,回頭去看,卻見方才還言語鏗鏘的青羅眼中竟含著淚,低聲道,「大人,倚檀也在里頭,大人也請把她好好帶出來。」董余何等樣明白的人,見青羅的神情已經明白了幾分,點頭便去了。身邊的親兵見懷慕和青羅猶自立在城頭,便走過來道,「世子,世子妃,如今城里還亂著,還要請世子和世子妃往外頭暫避一避。董大人怕驚動了這邊,帶來的人也並不多,世子還是避得遠些才好。」
青羅正欲應聲,卻見懷慕定定地瞧著內城,順著過去看,只見自己印象中冷寂的松城,忽然像是一處火堆,燃起了熊熊的烈焰,把這一出寂靜的夜空都燒的紅透了,議論正當空的滿月也都燒出了血一樣鮮紅的顏色。青羅隱約能听見里頭的喊殺聲慘叫聲,也不知是那一邊的人,只覺得那城里盡是血。青羅四顧一看,城頭上盡是尸體,是自己設計安排了這一場偷襲,那些西北來的年輕戰士,就在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死了。那些殺了西疆百姓的人,此時都在這一個巨大的火場里掙扎呼號,像是雪水遇上火焰一樣的融化。而松城里的尋常百姓,自己身邊誓死守衛的那些人,也一樣在這里頭。這樣的亂世里,殺人者與被殺者,其實只有一步之遙罷了。最後的勝利不管是誰的,雙方也都要付出血的代價。就像此時此刻的這一座城,誰也逃不過去。原來這一個冬天冰封的世界是這樣融化的,從倚檀衣襟上盛開的桃花開始燃起了火,最後燒盡了整個松城,燒遍了西疆,定雲江南北。這一個冬天快盡了,春的開始,卻是血與火,是死亡。
青羅正自感慨,懷慕忽然笑道,「里頭這些人正為我出生入死,我身為一國世子,一軍將帥,又豈能在這里苟且偷生呢?你們保護世子妃,我這就去與那些用奸計困住我的螻蟻一戰。」青羅一驚,便不自禁抓住了懷慕的袖子。懷慕轉頭望著青羅,柔聲笑道,「怎麼,你不願叫我去?青羅,我知道你擔心我,只是我的兄弟,臣子,百姓都在這里,縱然不為這一口氣,也不能眼見著他們出生入死,我去那邊看著。我是世子,卻也是將軍,我不能這樣做,不能對他們棄之不顧。」懷慕見青羅低著頭不說話,以為她是擔心著自己不欲自己去要攔著,正想著要再說些什麼,卻見青羅忽然抬眼瞧著自己,眼里盡是柔情,卻又是決斷的模樣,那一雙明媚的眼楮被連天的戰火照著,那火光照進去顯得愈發的亮,像是熠熠生輝的星子,叫他心里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