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十五章(10)小桃花下拼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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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慕又道,「方將軍出城的時候,神情是怎樣?」那軍士想了想道,「將軍出去地匆忙,馬走得極快,神情我也沒有看清。只是我恍惚記得寒光一閃,想必是將軍手里的劍。如此看來,將軍想必是不太高興的。」青羅不自禁瞧了一眼那個軍士,問道,「你見事倒是清楚,回話也干脆,你叫什麼名字?現居何職。」那軍士笑道,「承蒙世子妃下問,我不過是尋常一個卒子,賤名世子妃不問也罷。只是見世子和世子妃神情,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如今在這里既然問的明白,倒不如早些出城去。那位姑娘馬術不精,想來是走不遠的,文崎將軍必然能找的見她,不必擔心。只是那姑娘前頭若還有什麼人,世子妃若在這里耽擱下去,只怕就尋不見了。」

青羅仔細瞧了那軍士一眼,也不說話,便牽過一匹馬上去。懷慕見她行動敏捷,倒是一怔,見青羅對自己一笑,便也—無—錯—小說笑著上了馬,二人並騎往城外去了。出了城,青羅見四顧茫茫,猶豫道,「也不知去哪里尋他們去?」懷慕瞧了瞧四周,往東邊的山里一指,「朝廷設在西疆的崗哨,最近的就在這座松嶺以東。澎淶出逃,自然知道我們要來追,往西去對他沒有什麼好處,北渡就到了昌平王的地界,原本是安全的所在,然而他既然已經知道我們要揮師北上,只怕也不敢孤身一人在這里徘徊,只有到了那邊,他才能安全地把信息傳遞出去。所以此時澎淶,必然是往松嶺里去了。」青羅遠遠望過去,一片平野青黃之外,遠處橫臥著一帶起伏山嶺,仍舊被白雪覆壓著,靜靜地如在世外。

青羅轉回頭來道,「你說的這個自然沒錯,想來三哥哥也知道,只是侍書卻不知道這些,不知她會不會走錯了地方?」懷慕道,「你別急,侍書不同于文崎,不管她追了出去是什麼緣故,既然是孤身上路,若是未見澎淶,她必然會回來,若是走對了,只怕她還未找見澎淶,就會先被文崎看見,所以你都不用憂心。你要擔心的還是澎淶,雖然他要走,我卻不敢叫文崎真把他怎麼樣了,到時候對你哥哥,對朝廷,我都難以交代。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憂,澎淶是藏,文崎是追,縱然文崎走的方向不錯,自然也難以很快找見他。不出意外,我們就能先遇上文崎,這樣一起去找澎淶,自然就不會出岔子了。」青羅一想,覺得甚有道理,也就放下了心,跟著懷慕往松嶺方向去。

懷慕見青羅在馬上十分自在的樣子,便笑道,「我早說你若是會騎了馬,自然喜歡這樣的自在。只是倒沒有想到,我還沒有來得及教呢,你倒是先會了。瞧你這模樣,不像是幾個妹妹一樣的姿勢,只怕是文崎教的吧?」青羅奇道,「倒是三哥哥教的,卻不知原來這里還有不同麼?」懷慕笑道,「倒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尋常女兒家說話,都是踏春觀花的樣子,姿勢也都優雅拘謹。戰陣里練出來的騎術,卻是周身都和馬融為一體,身上松,里頭的精氣神卻是繃緊的,略有些動靜,便能即及時做出反應的。」青羅笑道,「原來是這樣,我倒也沒有留心,只是初學的時候便一路奔波,自然也沒有人理會我是否優雅,卻也沒有提防著什麼人,只是隨時提防著莫要掉下來就是了。」懷慕笑道,「就是這樣好呢,我若是教你,只怕也是要這樣教的。」

懷慕見青羅身形瘦弱,坐在馬上雖然氣度不凡,卻更有幾分病體不勝的樣子,又憂心道,「你病了這樣久,不該還出來顛簸,不如你回去,我一個人去也就是了。」青羅一笑,「侍書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先生的事情也和我有關,我若是不去,心里總是不安的。」懷慕見她意思堅決,也是知道她性子的,只好由得她去。青羅想了想又道,「說起來倒是奇怪,侍書是最怕騎馬的,一路上總是澎淶帶著她一起,怎麼這一次倒是敢一個人策馬追出去了。」懷慕道,「說起澎淶,我雖然也見過,卻並不相熟。听你說起侍書的情形,只怕是對這位先生有情吧?既然是這樣,當日不會騎馬,和今日獨自騎馬,也就都說得通了。只是我有些奇怪,依你的性子,怎麼不把侍書就給了澎淶呢?侍書是你最貼心的人,這位先生又是你哥哥的幕僚,門戶上也算是般配的的。」青羅也不好說什麼,只笑道,「這些事情原也看緣分,若是侍書執意要去,澎淶先生也願意,我自然不會阻攔的。若是兩個人都沒有跟我開這個口,我又何必去亂點鴛鴦呢?」

青羅略頓了一頓,又道,「說起來,我倒也說過話,我和先生說,若是這一回我有什麼不測,就請他替我照拂侍書一生。只是言猶在耳,如今的情形卻是我難以預料的了。若是侍書真的跟了他,我也沒有什麼不許,免得她和我一般夾在這里頭為難。只是如今的情勢,我們卻不能放他們走,只盼著她不要錯解了我的意思,做出什麼回不得頭的事情來。」懷慕沉默了一時道,「我知道你心里擔心,既怕她背棄了你,也怕她吃了虧。」青羅搖頭道,「前些日子我怕的是她為了自己的心,有意無意做出什麼對你有妨害的事情來。如今事情都已經成了,你既好好地回來,她就算從此以後要跟著那邊,也都由得她去,縱然以後要成了敵人,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如今怕的,是她在我們中間左右為難,或者是為對我的忠心,做出什麼叫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懷慕半晌不說話,青羅覺得奇怪,便轉過去問道,「怎麼了?難道你也是如此想的?」懷慕淡淡笑著,神情間卻有幾分悲涼的樣子,「我想的不是侍書,是你。其實于你而言,何嘗不是這樣?對我一心一意,就是對君父不忠不孝,全了忠孝,就全不了你我的夫妻之情。你今日這樣心疼侍書,我卻想著,其實你心里的苦,是比她更甚的。說起來,終究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叫你嫁來這里,不論是你還是侍書,都不用像今日這樣為難。你會找一個名門子弟嫁了,侍書也能名正言順地由你和你兄長做主,跟了自己的心上人。你原該有一個安穩寧靜的將來,到底是被我耽誤了。」

青羅听了這話,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他說的句句皆是實情,她的為難,原來他心里也都是知道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她左右為難,並非因為父兄,而是因為家國,或者更因為子平。而她之所以會像今天這樣,卻也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自己的家族血親。這些她都不能說,只好一笑道,「你別多想,我如今既然跟著你,已是十分感激上天厚愛,再不會想那許多。縱然真到了那一日,我也就不聞不問罷了。就算是有些為難,我也覺得值得,你如今去問侍書,只怕也是這樣想的。若是心由得了這些思量,莫說我,只怕連你,也未必就會如今日對我。」

懷慕深深瞧了青羅一眼,也不再說話,只和她並騎往松嶺中去了。青羅心里明白,其實懷慕心里此時所想的,非但是自己和侍書,更有倚檀。那一抹桃花紅的顏色,只怕從此就深深地印刻在他心里了。縱然懷慕曾經並沒有對她有過什麼特殊的感情,從此以後,也再不會和從前一樣。那臨別的一眼太動人,沒有淒涼哀怨,只有滿足一笑,直如灼灼花開,柳風拂面。那臨別一眼,莫說是懷慕,就連自己,也是再不能忘懷了。倚檀用自己的死,成全了懷慕的生,這樣的情意,本來就是不該、也不能再被忘懷的。她知道懷慕的歉疚,那歉疚里頭只怕也有一絲的震動,只是他不會告訴自己罷了。而自己卻明白,即使懷慕這一生,心里真正愛戀的只有一個自己,倚檀的死也會永遠留在他心里的某個位置,更何況在自己到來之前,他們還有過青梅竹馬一般的歲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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