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
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莫過于黎明前的一瞬了。群星隱去了光芒,太陽又在地平線下,頑固地不肯給大地帶來一絲光明。
寒風掠過,吹起滿地的落花,紛紛揚揚,美麗得如同夢幻。但下一刻,它卻又毫不留情地卷走了飛揚的花瓣,只是留下無盡的寂寞與痛苦。
舉著酒盞,一位俊逸的黑發男子,呆呆地望著天空,表情模糊。
一場大戰在即。可他卻絲毫提不起精神。
他輕輕反手去抓從他身邊掠過的冷風。頓了頓,才笑了出來。——他真是笨到無藥可醫了,風,這種東西,也是可以抓得住的嗎?
寒風瑟瑟,如同被冰封的靈魂,沒有生機、沒有感情、沒有留念,只是仁慈地帶給人們希望,然後又毫不留情地把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帶走。
恍惚間,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後面跳了上來,直接坐到了他的身邊。
再次見到鯉伴是在花開院家,又一個黑夜。
他舉著酒盞,舒懶地靠著門扉,眼楮望向窗外,那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臉上,一層冰霜的清冷顏色,透出他高貴得讓人仰止嘆息的氣質。貴族,他的母親不愧是久負盛名的公主,他完完全全繼承那一份得天獨厚的氣息,優雅、高貴。
我听見心髒強烈的跳動。
那是……鯉伴啊。位于百鬼頂端的男人。
最後在放肆一次。想著,我跳到了他身邊。
鯉伴張開雙眼,看著我,不出聲,一直就那麼看著。那雙金色的眼楮美得像夢境,將靈魂吸入其中,千回百轉,找不到出口。
我叫他︰「奴良大人。」
他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手撩過黑發,動作迷人。
「沒想到你竟然在花開院家……」他道︰「還以為你回家呢。」
他遞過酒盞,「花開院的酒,很不錯。」我接過來,笑了笑,「滑頭鬼……偷吃?我還是第一次見敢到陰陽師家里偷吃的妖怪呢。」
鯉伴也只是笑。
「你怎麼到了這里?被抓來的麼?」他問。
我擺了個白眼︰拜托,本小姐有那麼弱嗎?我握著酒盞,眼光停在波光粼粼的酒面上,「是家人找來,準備接我回去了。我在這里等候。」
我沒有看鯉伴的表情,只是听見他說︰「……這樣啊。」
「綾川,你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淺淺地問道,「比這江戶更美麼?」
我抬起頭,話語很輕,「是個像牢籠的地方。」我以為自己是笑著的,是開心的,沒有用抱怨的語調,只是用平靜的語氣陳訴一個既定的事實。
「我家是很大的貴族。而我是唯一的嫡女,全族人的期望都在我一人身上。」
鯉伴說︰「我也是唯一的繼承人,奴良組的未來也在我身上。」
我笑道︰「我們可真像。」
「不,綾川。」鯉伴說,眼光停留在我身上,「我是自願的,你卻不情願。」
他忽然站起來,輕而易舉的抓起毫無防備的我,身形一閃,踏空而出,轉眼落在了花開院家最高的塔樓頂端。我還來不得驚呼,只听他說︰「綾川,你看!」
我睜眼向下望去。
燈影闌珊,雲氣彌散的街市,一片繁華瑰麗的樣子。站在高處,俯視整個京都,是一片夢境的色彩,太過的迷幻、美得不真實。
「很美。」鯉伴輕聲說,「這江戶很美,無論是人的世界還是妖怪的世界,我都想要守護。所以我才做百鬼夜行的主人。」
「守護啊……」我嗤嗤地笑起來,「可我就想護著自己罷了。」
「也好。綾川你該是被護著的。」
兩個人一起沉默了半響,秀城的忽然闖入打破了寧靜。沖動的少年一張咒符飛過來,「綾川你讓開!」與此同時,鯉伴也是毫無猶豫地將我一把推開,自己用彌彌切丸砍斷了咒符。
「綾川!過來我這邊!」秀城對鯉伴的敵意可不止一點兒,眼中的怒火都快沖破理智了,他的式神水君從我身後冒出來,水藍色頭發的少女雙手從背後抱住我,藍色的水膜從下到上包裹了我的身體。
「你搞什麼啊!」我大叫,「秀城!放開!」動了動身體,水君的手臂收得很緊,我逃不開。
「笨蛋!你知不知道你的生肝對妖怪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生肝?」
「水君帶她去哥哥那里!」少年握著三張不同屬性的咒符,對著鯉伴又道︰「我就說堂堂滑頭鬼怎麼會保護一個魂魄,原來你是在等她長成,好來奪取她的生肝。」
我被水君帶離。
然後又一次見到了秀元,還是隔著厚重的門簾,水君放下我,恭敬地俯身行禮。
「大人,滑頭鬼來了。」
秀元不斷地咳嗽,斷斷續續的聲音很難讓人分辨他的話。
他似乎是說︰「撩開簾子。」水君遵照他的話,緩緩地拉起了門簾,那門簾後的強光照得黑夜如白晝,讓我的眼光有些模糊。秀城坐在房間的正中央,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衣,黑如墨色的發挽在腦後,清秀俊逸,竟有仙氣。
強光退去,我看清那張漂亮得好似女人的臉,暗自有些驚嘆。
他似乎也不咳了,語氣卻還是輕緩︰「墨夏小姐,在平息下來前,請安心呆在我這里吧。」
「雖然你這麼說,但是鯉伴是我認得的,不會對我怎樣。」我說。
秀元先遣走了水君,再示意我坐到他身旁的墊子上,「秀城年少氣盛看不清始末我並不詫異,但卻不想墨夏小姐也不知情。」
……這說得我豈不是很無能。丟面子。咕。我尷尬的苦笑。什麼什麼啊!
「但想來墨夏小姐並非我界之人,未曉前因後果似乎情有可原。」秀元說得輕描淡寫,而我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先抑後揚麼……真是古怪的性格。
「墨夏小姐的靈體正在逐步加強,而力量也是與日俱增。」秀元說,「妖怪們相信奪取有靈力的高貴之人的生肝能增強力量。而作為來自異界能力高強的公主,您的生肝更是眾妖勢必爭奪的東西。」
我懵了。和尸魂界完全不同的論調讓我有些錯愕。……我的生肝?而後又想到一個更為可怕的可能,「那……鯉伴?」
「滑頭鬼還不錯。」秀元說,「從一百多年前起,還在第十三代當家的時候,滑頭鬼就是個不錯的家伙。」
「他是來幫助花開院家的。」元秀明眸望向我,這男子真是美不勝收,白衣勝雪、黑發如墨,半點不染塵埃。他說︰「因為墨夏小姐的緣故,妖怪不斷向花開院家聚集,妖怪的異動當然會驚動百鬼之主的那個人。」
「我強撐了絕界那些日,等來滑頭鬼,也該是決戰的日子了。」
秀元起身,「我弟弟雖然氣盛狂妄,但能力頗佳,再加上一個滑頭鬼,對付聚集的小嘍們應該也不是難事。」
可他又說︰「但卻還有一個轉世的羽衣狐。」
我看著白衣翻飛的男子越出機米的距離,準確的落到了巨大的門外,他轉過頭,笑容溫和︰「就請您等在這里,到一切平息的時候吧。」
說完,門簾降下,我飛快地撲過去,可慢了一步,被困在了秀元的房間里。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強光形成六面的屏障,將我整個人罩在里面。
作者有話說︰親愛的們,給點兒評論和意見吧~~我好找下方向~~謝謝大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