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十國記 第二十五章 敘齒結金蘭

作者 ︰

七護衛勸王回營,可朱獨朗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沉沉一跺腳,道︰「我去將那小子殺了,給王出氣。」朱獨朗道︰「就是殺了,也難消我胸中郁悶,須得一寸一寸的把他折磨死了,方能解我心頭大恨。」眾人皆點頭稱是,風亂道︰「主上放心,我等將他一同擒回媊營。」

陸將軍帶兵完勝歸來,歡呼之聲不絕,城上熱鬧成一片,朱獨朗看到孫敏捷當著眾人面和一個女子摟摟抱抱,狀極親密,心中又困惑了。

是夜犒賞三軍,城上擺出流水席來,公主與將士共飲,只對朱獨朗等人不聞不問,本意是放他自行離去,奈何這人臉皮厚的很,硬是帶人擠上了公主那席之上坐。

陸觀瀾在城下交戰之時,已經十分納悶媊軍為何不助司徒煙,待听說公主與媊王賭箭一事,那看公主的眼神,又多了幾分驚異喜歡,見媊王過來坐下,便向他敬酒道︰「適才多謝媊王相助,來,觀瀾敬媊王一杯。」親自斟了一杯酒,送到媊王面前。

朱獨朗盯著孫敏捷道︰「應該我敬孫兄弟才是!斷離,取酒來!」將陸觀瀾敬的那杯酒沷去,斟上一杯紫衣羅剎,命沉沉遞上,陰笑道︰「我助東壁破司徒煙火軍,使壁京免遭焚城之厄,孫兄弟要如何謝我?」

楚朝顏笑道︰「媊王實不知,我也暗中救了媊王一把。」

朱獨朗不屑的道︰「你不要告訴我你跟我談酒賭箭是在救我,就算你萬箭齊發,我頂多損傷幾個護衛。」

楚朝顏搖搖頭,道︰「媊王可曾想過,媊王如果佔了東壁,百年之後,將會怎麼樣麼?」

朱獨朗道︰「當然是國富民強,我媊國稱霸東土,與翼國分庭抗禮。」

楚朝顏道︰「錯了。讓我來告訴媊王,百年之後,媊國將不復存在矣。」

朱獨朗臉一沉,怒喝道︰「放屁!」

「媊王,東壁歸媊國之後,必定會兩相通婚、混雜而居,媊國人雖勇猛,但枕邊人溫柔斯文、通文識禮,這生下來的第二代麼,必定是學東壁禮儀,著東壁服裝,不再辛苦的游獵,從而過上耕種富足的日子,至于第三代麼,早就被完全東壁化,不再有祖父輩當年縱橫草原的豪情壯懷。至于後代媊王麼,說不定早就遷都壁京,醉生夢死了,和真正的東壁人有什麼區別?除了一個名字是媊國外,還有什麼是媊國的?」

她停了一停,發現周圍的人都停下筷子,呆呆的望著她。

「有些東西是不會被滅亡的,只要文化傳承,皇帝死了有什麼關系,政權滅了有什麼關系?媊王若對東壁子民如同已出,一視同仁,倒也罷了。若只是想掠奪東壁以養私家,那少則三五年,至多十數年,東壁人必將揭竿而起,將媊國人趕出東壁。」

朱獨朗在心里用媊國土話罵了句粗話,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忽悠,你就是個大忽悠。」

他從鼻中重重的哼一聲,表示對他的話不屑置信。心中明明知道他的話不對頭,卻硬是找不到話來反駁他。半響才陰陰的說︰

「孫兄倒是提醒了我,等我滅了東壁之後,就將所有的東壁人充入奴籍,不許與媊國武士通婚,若有不臣服者,就馬踏之,鞭撻之,屠殺之,百年之後,任你文化如何強大,也只有滅族亡國的份兒。」

楚朝顏心里罵道,「果然是野蠻人。」她按捺住脾氣,微微一笑︰「既然媊王立志要殺盡我東壁志士,我怎麼好再厚臉皮跟媊王附庸風雅、品酒謀醉呢?那玄天玉杯、琉璃杯、夜光杯、琥珀杯神馬的,須得統統砸掉,媊王朱獨朗也千古留名——被天下所有飲者鄙棄,被世代釀酒人唾罵。」

朱獨朗的臉,瞬時間又氣白了。

手上骨節猙白,只听一聲玉碎的聲音,那只碧玉杯,在他手中裂開,流出殷紫色的酒液來,楚朝顏心道,原來這就是紫衣羅剎,果然名副其實。

「很好,很好。」他不怒反笑,極端的不正常。

她心里直犯嘀咕,這媊王不會這麼經不住刺激,失心瘋了吧。也難說,這一個月來,哪天不受她刺激的?

那叫沉沉的女子跪下,幫他包扎了被玉杯碎片割裂的手掌,朱獨朗淡淡的道︰「本意來請孫兄喝酒,卻不想弄成這樣。」

「若媊王當我孫敏捷是朋友,我日後定去羅陵城,與媊王品酒論道,共謀十日之醉。」

「罷了。」他揮揮手,讓沉沉離開。「東壁人就是狡詐,我說不過你。你不就是想讓我退兵麼?」

他雙眼環視一周,見所有人都屏息噤聲,緊張的等著他說話。那孫敏捷一樣的表現很不淡定,眼巴巴的望著他。

他微一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東壁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楚朝顏大喜︰「什麼條件,你說。」

「第一麼,你要陪我一個杯子,將你的玄天玉杯送給本王。」

楚朝顏不借思索的道︰「行。」見旁邊陸觀瀾迷惑的望著她,欲言又止,對他夾夾眼楮。

「第二件事麼,東壁國須開放邊關貿易,允許兩國通婚。」子政王的禁婚令令兩國苦不堪言,如果能過來買買糧食,順便找個老婆,哪有那麼多仗打。子政王痛恨媊國,一道酷法下來,凡被媊人沾污過的女子盡皆處死,被媊人搶了女子當老婆的家庭,罪同叛國,夷三族,弄得當地居民大量的逃亡,死在惡林沼的不計其數。

楚朝顏道︰「沒問題。」

朱獨朗上下看她一眼,緩緩的問︰「這事孫兄能作主麼?」

她指著陸觀瀾︰「這事讓陸將軍做主,現在誰都听他的。」

朱獨朗冷笑︰「百官未必服陸將軍。」

楚朝顏道︰「陸將軍兵權在握,誰敢不服,先削了他。陸將軍,你說是吧?」

朱獨朗道︰「這麼說,以後這東壁,姓陸了麼?」

「這事我們自家商量就好了,您的第三個條件呢?」

朱獨朗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孫敏捷你當實現你的諾言,與本王共謀十日之醉,這第三個條件嘛,就是請孫兄你隨本王去媊國,此生不得再回東壁。」

媊王此言一出,酒杯跌落一地。

楚朝顏也大吃一驚,這媊王什麼時候看出我女兒之身的?陸觀瀾已搶著喝道︰「朱獨朗!我們還是再戰場上分高下吧,這里不歡迎你,來人!送媊王出城!!」(小陸陸,你反應不要太激烈嘛……)

朱獨朗道︰「舍一人而救一國,有什麼不劃算的?再說本王以朋友之禮待孫兄,孫兄若有興趣,可在我朝中做官,定不會虧待了。」

楚朝顏這才知道他是惜才,倒不是看上自己了。害她嚇一大跳,便笑道︰「我覺得不錯呀,媊王,你媊國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朱獨朗大喜,道︰「好玩的地方多了,到時候我教你騎射……」

陸觀瀾霍然而起,臉色極其難看,冷冷的道︰「媊王不必再說了,孫敏捷絕無可能去媊國,媊王請回罷,若是再糾纏,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楚朝顏大是頭疼,拉拉他的衣服,陸觀瀾回頭對她怒目而視,一把扯開衣袖,那眼光中既惱怒,又有幾分受傷。怒喝一聲︰「弓箭手在哪里?!」

這邊朱獨朗心里好一陣揣磨,莫非這陸觀瀾也是個斷袖?天哪,世道變了啊!世人都不愛美女改愛美男了啊。我還是out了啊!

一時間又兩邊瞪眼、劍拔弩張,朱獨朗揮手讓七護衛收起兵器,道︰「陸將軍怎麼如此沖動?不過一個七品侍衛,讓陸將軍這般舍不得麼?陸將軍不以國事為重,只為一已私情,又要挑起兩國戰端麼?」

陸觀瀾氣得說不出話來。

楚朝顏咳嗽數聲,道︰「陸將軍乃是血性男兒,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意犧牲部下,就因為如此對待兄弟,才有英雄了得的陸家軍啊!」又咳嗽數聲,道︰「媊王,難得你對孫敏捷如此厚愛,要不我們結拜為兄弟吧?」

此語一出,又是一片筷子落地的聲音。

朱獨朗冷冷的道︰「我乃一國之主,你一個七品的侍衛,竟敢跟皇帝稱兄道弟?」

孫敏捷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是哦,官太小了,對不住思量不周全,這事等我升官了再說吧。」

朱獨朗突然哈哈大笑,道︰「他女乃女乃的,本王就喜歡你這樣的,什麼高低貴賤,身份門弟,本王向來是視若敝履的,今天本王就認了你這個兄弟!」

當下兩人敘了年歲,朱獨朗長孫敏捷十歲,是為兄。陸觀瀾見兩人結拜,啼笑皆非,怒氣倒去了大半,兩人既是兄弟(兄妹),那朱獨朗便算不得自己的情敵了。只是他仍敘敘叨叨,要孫賢弟去羅陵城做王弟,與他共享榮華富貴,頗讓人無語。

陸觀瀾好整以暇的等他兩人禮畢,才悠悠的道︰「媊王,我方才那麼沖動,卻是有原因的。」

朱獨朗笑道︰「我明白的,陸將軍對我王弟的心思……真沒有想到,陸將軍和翼王都有一樣的愛好。」

楚朝顏听他突然提到翼王,好奇的問道︰「翼王有啥愛好?」

「這翼王英雄蓋世,不想卻是個有龍陽之好的,喜愛王弟這樣的美男子,我朱獨朗不屑此道也。」

楚朝顏眼楮驀的一亮,剎時一片邪光燦爛,面孔仿佛春風吹得百花綻放,驚喜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你說翼王是斷……斷……這是真、真的?」

朱獨朗甚是不高興,「哼」了一聲,這孫敏捷一听翼王是同好,魂都要丟了。天生一副婬濺的媚骨,臉上婬笑得……無半分節操,他一口氣又悶在肚子里。見某孫激動的移坐到自己身邊,討好的道︰「媊王,不,王兄,你跟我講講他的緋聞好不好?他應該是一攻吧?那他的受應該是何等人物,何等絕色?真沒想到翼王竟這麼有愛啊……」

他不禁拂然而怒,「你……急不可耐想去翼王宮麼?」

(不幸的翼王同學躺著中槍,從此後他斷袖之名,在各國王族間暗暗流傳,各國君主為此費盡心思網羅人才,甚至新興了一門叫「袖探」的職業來,天下間的男子,但凡有點姿色的,都忍不住把自己掰彎,對著源源不斷往龍淵城來的花樣美男,面對各種銷魂各種誘惑,翼王表示很胸悶、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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