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夏末時,李太爺的同窗故友將從如州千里迢迢來訪,這讓夏季懨懨無聊賴的李府終於有了些樂事,為了這位貴客,府里主子下人忙進忙出的好不熱鬧了許多天。
當然,一向沒她事就避不見面的李小妍這會兒倒沒只躲在她的獨樂閣里,反而到前院廚房晃晃,又看了看上上下下清掃的僕婦們,最候,她選了個全府最忙碌的時刻,換了男裝打了扇子就溜搭出門去了。
趁著小燕兒和小康子忙不過身時她明智地擺月兌了他們兩個羅嗦的跟班,沒人綁手綁腳地控制自己,李妍走在街上的步伐也輕得如踏雲。
照樣先到財神廟里上香恐嚇威脅一番,她心滿意足地溜進城門外小街的巷里,那巷底有間看似日式風格的小茶棚,老婆婆煎的茶配上特制的糕點讓她一再回味無窮,但也只有溜出門時才有機會讓她享受這片刻清靜。
今日她出門是要到柳老板的古董屋看新貨,每個月她投資的二十兩月錢讓她成了古董屋的貴客,初九進新貨時柳老板總會派小二替她捎封信告知一番。
說是怎麼認識古董店的柳老板,也不過是路過替他先還了債主幾兩銀子,然後又是古人的古道熱腸再生父母知恩了……
回城的路上,她在城門口像一個老伯伯買了兩串冰糖腌梨,吃了七八年的味兒就屬這最對她的口,而且老伯伯有時還會多送她一串,兩人也算是老朋友了。
往城北走了些路,還未到柳老板店門前就被門口眼尖的小二看到,連忙向里頭告知柳老板,主僕兩三人到門邊迎接李妍的到來。
許久不見,李老板。今日什麼風把您吹來老夫這小店啊?雄亮的嗓音有精神地向李妍寒暄著。
雖然生意人都是無奸不成商,但柳老板卻是李妍喜歡的那種誠實生意人,做人公道實在,和他見面時總能感染到他朝氣蓬勃的爽朗精神。
也該看看有什麼有趣的東西不是麼?何況今日來是想挑個禮物贈人……李妍笑了笑地坐到了平常習慣的椅上,咬著手里拿著的冰糖腌梨道,柳老板吃腌梨不?
柳老板笑著搖頭,伸手替他沏了杯茶道︰年紀大了那東西也少吃些才好呦……
李妍听了笑得露出了小白牙,將左手的那兩支冰糖腌梨串遞給柳老板,兩人邊喝茶邊吃那腌梨閑聊一陣。
那咱們就進入正話,近日可有什麼有趣的玩意兒可瞧瞧?李妍拿了巾子抹了嘴後正色問道,起身在店里四牆上的木櫃前看著歷代珍藏的古董的她露出了市儈商人的表情笑著。
近日有件玉石雕成的九龍矮屏,似乎是前朝皇貴使用的裝飾品……老夫記得李公子您喜愛龍物,那件送贈您吧!柳老板笑著吩咐小二從里間搬出那件古董來,依然坐在椅上啜茶,悠哉地看著朝自己投來狐疑表情的李妍。
柳老板可有什麼事需要晚輩相助麼?李妍打扇問道,對於別人的殷勤她總是提防。
老夫與您可也算是忘年之交了……柳老板讓小二將一個有些大的檀木箱放上桌面,再從袖中取出了一串鑰匙,嘎拉嘎拉的幾聲轉開了似乎是復雜的鎖頭,緩緩地打開了木箱。
里頭是象牙色般晶瑩的九龍雕刻,矮屏上頭的龍栩栩如生,雙眼更是用九種不同的寶石瓖嵌而成,這讓李妍看了目瞪口呆,卻又打從心底的愛死這件古董!
這麼貴重的東西真的要贈我?李妍再次不敢相信地詢問,雙眼直盯著那件古董,又狐疑地看向柳老板。
這老店……要不是公子您相助,老夫死後也無臉見黃泉下的祖宗……柳老板有些自嘲般地苦笑著,老眼含淚地環視古董店的一切,何況膝下無兒呢?
李妍沒說話,只有靜靜地看著柳老板。
老夫贈公子您這件九龍矮屏,算是咱柳家的傳家之寶……今兒給了公子您,是想請公子您讓老夫收為義子……待我死後繼成這家老店……
李妍听了有些不敢相信,雖然覺得這一切超瞎,隨便認爹認娘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她身上,但她更難以啟齒自己的女兒身。
唐突地提出這要求,老夫明白嚇到公子您了……柳老板緩緩在李妍面前跪了下去,這讓李妍不知所措起來,趕緊扶柳老板起身。
這是老夫畢身的請求了……
李妍看著柳老板不知該說些什麼,沉思了片刻,還是決意將自己的真實身分說出來,這種事攸關太大了!
柳老板啊……我應該老實告訴您的……我是……是……
柳老板看著支吾不語的李妍突然笑了,將木箱的鑰匙交到她手中道︰是男是女都不重要,老夫只知道您是我這輩子的恩人。
李妍望著手中的鑰匙有著說不出口的訝異,黑白分明的大眼疑惑地看著柳老板,她不明白自己那麼完美的變裝何時被發現的?
老夫也是學過醫的,男人和女人還是有異,年紀也是無法遮掩事實的!柳老板得意地眨眼輕笑道,葉丘姚那小子的祖父,是老夫同門呢!
李妍嘴角開始抽搐,突然覺得這世界也太可怕了,還有這麼多可怕的狠角色。
所以?良久,李妍才勉強地開口,還是毫無頭緒柳老板為什麼要選擇自己當作繼承人?
叫聲爹听听吧?
李妍挑眉地聳肩,畢恭畢敬地喊了聲爹,自己卻覺得怪別扭的。
謝謝您了……柳老板在听到李妍喊了自己一聲爹後竟流下了眼淚,感激地向前抱緊了她,老淚縱橫。
爹……女兒要承蒙您照顧了……
李妍安慰著柳老板,自己也流下了眼淚,因為這讓她想起了自己前生的老爸,想到自己還有很多話還沒告訴他就這樣沒了機會……
你是爹唯一的親人了孩子……柳老板撫著李妍的頭哽咽道,心里開心自己後繼有成,何況是像李妍這樣善良又落落大方的孩兒,想著要好好到廟里酬謝神明了卻自己這生的遺憾。
至於李妍,雖然有些意外今日發生的一切,但想到自己名下財產多了間古董店和九龍矮屏,她也樂得要到財神廟感謝小財一下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