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整個村子里的小孩們正吃著李妍買來的冰葫蘆糖時,李妍和趙仁倆正坐在學堂旁的樹下說話。雖然並不是熟識的朋友,但因為趙仁很談得來倒沒讓李妍覺得尷尬。
李姑娘,在下和您真是有緣人啊……趙仁笑著說道,靦腆的笑容讓李妍看了非常心癢難耐。
算是吧,呵呵呵。她笑得很傻,心跳得很快。
小貪吃那孩子讓李姑娘您破費了,至於那些筆墨紙硯我會慢慢地把銀子還給您的。趙仁看著遠處津津有味吃著糖的孩子們向李妍道謝,看見她帶來的文房四寶和宣紙,他反而覺得很不好意思。
那是我送孩子們的禮物,多了那一套文房四寶是老板送給您的,所以您不要跟我提銀兩的事了!李妍皺了眉頭半警告著他,她討厭自己的心意被人用錢踐踏,何況她也是為了這些小孩才做的。
這樣……在下欠您的恩惠會愈來愈多的……他轉頭看著她的側臉輕聲說道。
瞧著李妍白皙的臉龐和縴細的頸子,配上那深色男裝卻有了種他不曾見過的沖突美感。雖然知道自己如此注視女子不該是讀書人應有的舉止,但還是令他舍不得移開視線。
沒人叫你記著啊!她撇了撇嘴,見趙仁的笑容更深了些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今生做牛做馬也要償還姑娘您的大恩大德……若是無緣,來世也會記著……
李妍听了他的話不禁忿忿地站起身。她瞪著那雙再誠摯不過得清澈雙眸,伸手就是捏上了他的臉頰然後用力地往兩旁拉開--
再說這種話就撕爛你這嘴皮子!
趙仁沒有躲也沒喊痛,只是依然淡淡地笑著直到他看見眼淚從李妍的眼中留下,他才趕忙收住笑容,伸手想安慰她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不準……再說了……李妍抬手用衣袖抹掉臉上的兩道淚痕時哽咽著道,見趙仁點了頭她才又坐了下來。
對不住,在下並沒有--趙仁向她道歉著,本來想把話繼續說下去的卻讓小貪吃那一群孩子給打斷。
哥哥,您可不可以陪我們玩?小貪吃拉著李妍的衣袖就往樹蔭外走去,其他的孩子則直盯著她瞧,每個人大大的眼楮都充滿對這名陌生哥哥的好奇。
李妍轉頭向身後的趙仁求救,見他也走出了樹蔭下才松了口氣問道︰你們想和我玩什麼啊?
捉迷藏!
踢罐子!來玩踢罐子!
踢蹴鞠!
李妍偏頭想了想,看了眼趙仁說道︰我想踢蹴鞠。
她的回答讓他輕挑了眉宇,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可這樣有九個人,分不攏人數啊……一個綁著兩條小辮子的女孩大聲問道,這才讓李妍數了數人頭發現真的分不成隊。
先生也加入啊,這樣我們就能踢蹴鞠了!那個聲音宏亮的男孩看了趙仁後興奮地說道,其他小孩則笑了出來連忙附和。
趙仁听了莞爾一笑,對著小孩們說道︰先生也要踢蹴鞠麼?那下次你們就把千字文被完羅!
這話讓小孩嘟起了嘴,小貪吃拉了拉李妍的衣袖說道︰哥哥,我知道先生听您的話……您讓先生和我們踢蹴鞠吧,您說好不好?
李妍皺了眉頭看著小貪吃,這小鬼的觀察力真夠厲害的了,她不禁笑著轉頭對趙仁道︰先生,踢蹴鞠嗎?
趙仁看著她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他伸手模了模小貪吃的頭道︰公子您都開口了,在下能拒絕麼?
李妍大笑了出來,趕緊將所有人分成兩隊。最後李妍和小貪吃、露露、小花兒、大陳一隊;以趙仁為首則是小愣子、小狗子、小喬兒、潔兒。頓時,村里的空地成了足球場,其他帶著小孩的婦人們成了觀看球賽的觀眾,兩派人馬的支持者此起彼落的加油聲讓原來清冷的村子也熱鬧了起來。
開始了--小貪吃在場外將球丟了進來,李妍一個上前在小愣子搶過球的瞬間一腳勾過了球,就往對手的丘坑子踢去。
休想!一身小碎花衣褲的潔兒突然一滑將球踢出了李妍的進攻路線,球讓趙仁接過了,一個迅雷不及掩耳就將球運過了半場來到負責防守的小貪吃面前。
小貪吃守好先生的球!李妍趕忙跑了過來喊道,她小聰明的想從一旁將球踢開,卻讓趙仁一個勾腳將球運上了膝頭,對著她咧開了嘴挑釁笑著。
好你個扮豬吃虎--裝斯文給人看以為你不會踢蹴鞠!
李妍一閃身摔了一跤在泥土地上,土塵沾上了她的衣褲但她毫不在意,看了對面的小花兒眨了眨眼,小花兒點了點頭就偷偷地繞到趙仁身後要踢出在他腳下踩著的球。
承讓了……趙仁輕笑道,抬腳準備將球踢入李妍那對的球坑子時,小花兒這時早算好了時機將球踢走,傳給半場後的露露繼續進攻。
承讓了!李妍爬起身對他吐了舌頭就跑到另一個半場替露露擋下要阻礙她的小狗子,趙仁听了不禁哼了聲也追了上去。見兩旁皆有人防守,他決定直接阻撓露露的運球,卻讓李妍看見了,她趕忙甩開小狗子沖到趙仁面前防守。
你休想過去,這一分我們可是拿定了!哈哈哈哈--啊!李妍本來囂張地對趙仁笑著說道,卻讓他一個笑容給電暈了腦袋,一個轉身就被趙仁拉過了身後,輕易躲過她的防守,讓李妍一回神就驚呼地叫了出來。
露露一腳將球踢了出去,卻在進球坑子的前一刻讓趙仁給擋了下來,本來抱持著得分希望的大陳哀號道︰先生太狡猾了!
李妍趕忙沖上前擋下又要跑過半場的趙仁,她這次決定不要看那騙子的臉把球給搶過來,雙腳拚命勾著運球自如的趙仁,卻一個不注意扭了自己的腳,讓李妍一個刺痛跌了下去……
妍兒!趙仁見狀趕忙伸手想扶住她,但被李妍這個怪力女一拉,他也一個重心不穩地向李妍身上壓了下來,兩人的重量壓上了李妍扭了的那只腳,痛得她眼淚瞬間涌現哭了出來。
好痛……我的腳……李妍拉起褲腳看了看右腳腳踝的地方。縴細的腳踝關節早腫了起來,只要伸手輕輕一壓就讓她足以痛得想尖叫殺人。
其他小孩早圍了過來,每個人都神情焦急地看著快哭暈了的李妍不知如何是好,趙仁皺緊了眉頭看著她的傷勢,他不敢大意地將李妍緩緩抱起走到樹下的椅上休息,其他大娘見了趕忙拿了專治跌打損傷的藥來救急,但才一模上李妍的腳踝就讓她不停挨挨大叫,這下更讓人不敢輕舉妄動地處理她的腳傷,大夥只能等一會兒的時間再看看腳傷的情況會如何了。
等得天都暗了下來,其他小孩早讓自己的娘帶回家吃飯了,雖然他們依然擔心李妍的傷勢,但不是大夫也無能為力。最後只剩趙仁一人陪著李妍,兩人坐在樹下等著腳傷緩些。
李姑娘對不住,都是在下的過錯讓您受了傷……
趙仁跪在李妍腳邊替她舉著腳好不讓腳踝彎曲,他滿臉歉疚已經不知道對李妍說了幾百句對不住,讓李妍听了又想撕爛他嘴皮子。
我叫李妍,也請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還有什麼您的不要一直說啦!李妍哼著,一個挺身不小心拉動了她的腳,讓她痛得全身發麻了起來眼淚直流。
趙仁沒說話,皺緊眉頭看著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滴進土里然後消失,心里很是難受。
等會兒我先帶你回家,再替你找大夫……他道,聲音緊繃得讓李妍嘆了口氣。
我自己一個人回去,這樣你就不必愧疚了。李妍忍著腳痛緩緩扶著樹干起身,讓趙仁嚇得趕忙起身拉住她。
你這是做什麼?沒見扭傷還腫著就這樣任性鬧脾氣是麼?一股火氣涌上了趙仁的心頭,讓他說話的口氣重了起來,但李妍卻听得挺開心的。
回家啊……我可不想坐在這听你道歉听到耳朵都長繭了……李妍不以為意地說道,她盯著趙仁臉部的表情變化有意想激怒他。
姑娘你、你真是……罷了,恕在下唐突。趙仁話一說完,一個彎腰就把李妍打橫抱了起來,他沒多說什麼就往村外走去打算送她回家。
一路上李妍有意無意地盯著趙仁瞧,她的手只敢縮在胸前不敢踫著他的胸膛,低頭也只是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讓趙仁給听見了而丟臉。
妍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仁突然的開口讓快沉沉睡去的李妍一驚醒了過來,惺忪睡眼瞧著上頭的男人側臉等他繼續說話。
妍兒……我可以叫你妍兒麼?趙仁低頭看著她輕問道,這一問讓李妍瞬間紅了臉,她竟突然手足無措起來了。
問……問這……這什麼……蠢問題啊!她結巴了,還差點咬到了舌頭。
妍兒……謝謝你……為了孩子們做了這麼多……
趙仁說話時震動得胸腔讓李妍感覺自己像觸電般渾身都麻了,低著頭不敢再看他的臉,怕自己真的會休克。
下次再來和孩子們玩吧,他們都很喜歡你……趙仁笑著說道,讓李妍看了眼自己腫得跟饅頭一樣大的腳踝,她倒是後悔和孩子們踢蹴鞠了。何況還有茶樓的工作要完成,丟給葉丘姚那家伙她根本不能放心,現下自己變成這個模樣讓她也懊惱得要命……
趙仁見李妍還是低著頭以為李妍睡著了,他用著小到連自己都听不見的嗓音突然輕輕說道︰我也很喜歡你來……
李妍听這話軟綿綿地飄進她耳根子,讓她蹭得紅了整張臉,只敢把頭垂得更低更低更低,低得足以貼上了自己的胸口,似乎都能听見自己 然不已的心跳聲。
是嗎……像是夢囈的呢喃讓趙仁笑了出來,那笑聲連拂面的晚風也無法吹散。
李妍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毫無人格的女人。
收回前一個懊惱的想法,她就算斷了整只右腳,她也會跑來找趙仁……和小孩們--毫無疑問也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