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綿意,你起來了沒?」
床上的人兒听到屋外的聲音皺了一下眉頭,猛的睜開眼楮,慢慢的回過神,看著這間她熟悉的屋子,熟悉的被子,熟悉的床,一個小小的桌子擺在床旁邊,上面放著一組茶具,旁邊擺著四個木椅,窗戶旁邊放著一個梳妝桌,胭脂水粉一應俱全,還有一面銅鏡立在那里,外廳擺放著一個款式相同,稍大一點的桌子,上面同樣放著一組茶具。
「綿意?」屋外的人又敲了兩下門。
綿意回過神,嘆了口氣,手習慣性的伸到枕頭下邊,拿出一個手帕,白色的綢緞經過多年的撫模和洗滌,已經不像原來那樣的潔白如霞。綿意看著這手帕,唇邊泛起一絲微笑,這,恐怕是那年冬天最美好的回憶了吧。
「綿意!」屋外的人兒加大了音量,說完,便推門而入。
進來的是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女人,容貌在時間的洗滌下越發的透出一種韻味,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美人,她打扮的算是妖艷,可是整個人卻從骨子里散發出一種高貴,這兩者的結合讓女人看起來有些怪異。她關上門,走了進來,看到床上對著手帕發呆的綿意,笑了一下,坐在床邊,道,「怎麼?又想你的意中人了?」
綿意抬頭看了看她,笑了一下,臉色微紅,嬌嗔道,「紅姨!」
被稱為紅姨的女人,看到綿意的模樣,捂著嘴笑道,「誒喲喲,看我們的綿意害羞了呢!」
綿意抬頭向著紅姨撅了撅嘴,將手帕重新疊好,收入枕下,然後下了床,坐在梳妝桌前,看著銅鏡中熟悉的自己,模樣和小時候一樣,大大的眼楮小小的臉。
紅姨看著她的樣子抿著嘴笑了笑,招呼來丫頭伺候綿意開始梳洗打扮。
梳洗一番之後,紅姨站在綿意身後,隨手拾起鏡邊的木梳,梳理著綿意長長的黑發,紅姨看著銅鏡中的兩個人,開始感慨,「哎,年輕就是好,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那叫一個」紅姨說道這里頓了一下,「傾國傾城,美貌無雙。」
「傾國傾城,美貌無雙。」綿意的話幾乎是和紅姨一同出口的,兩人相視而笑。
紅姨笑著點了點綿意的額頭,「你這丫頭。」
綿意回過頭,看著紅姨,「這話我都听了十年了。」
紅姨听了這話,止住了笑聲,嘆了口氣,「都十年了,我還記得當年在街頭遇到你的時候呢,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要不是相中你那機靈勁,和你這雙水一樣的眼楮,我才不帶你回來呢。」紅姨笑著捏了捏綿意的鼻子。
綿意听了紅姨的話,唇邊露出一抹略帶苦澀的微笑。
十年前,流落街頭的綿意和女乃娘一起相依為命,卑微的生活著,住在城里的一個茅草屋里,夏不避雨,冬不擋寒,女乃娘每天辛苦的勞作才能換來勉強糊口的幾個銅板,幼小的綿意不知道為什麼女乃娘從來不肯告訴她她的親生父母是誰,也從來不告訴她為什麼會跟著女乃娘孤苦的過日子,她只記得,那年冬天雪很大,天氣很冷,女乃娘久勞成疾的身體終于垮了,在綿意紅姨到來的那天,永遠的離開了綿意,那一天也是幼時的綿意遇到那個小男孩的時候,那時候的綿意還不懂得什麼叫做死去,她只知道她女乃娘睡著了,永遠的睡著了,她哭著喊著想要女乃娘醒過來,可是一切都是徒勞了。紅姨看她可憐,便帶走了當時年僅六歲的綿意。只是那個時候的綿意還不叫綿意,她叫謎兒,女乃娘從不告訴她她真正的名字是什麼,只是從她有記憶開始便一直叫她謎兒,直到紅姨出現。
小小的綿意在紅姨的幫助下葬了女乃娘後,便跟隨紅姨來到了紅樓,當時的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座富麗堂皇的,點綴著紅粉色燈籠的小二樓是什麼含義,她只知道以後,不用再忍受風吹雨打的痛苦了。
綿意原本以為被紅姨帶回來充其量不過做個小丫頭之類的,可是紅姨卻沒有這樣,紅姨給她改名為綿意,並且花了重金從江南聘來有名的琴師舞娘,教導幼小的綿意,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
終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功夫不負有心人,綿意終于在她十六歲生日那天一曲《一斛珠》,一首《驚鴻舞》名動整個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