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君御天包下綿意一天後,君御天也偶爾來紅樓小坐,皆是點一壺美酒,讓綿意作陪,一坐就是一下午,可是從最後一次見君御天,到現在整整三個月,綿意再沒見過他,不過她也沒有在意,誰知道這個富家公子是娶妻了、納妾了,亦或是面壁了、思過了。總之他再也沒出現過。
一轉眼京城已經入秋了,漸涼的天氣並沒有影響到紅樓火熱的生意,紅樓里處處依然飄揚著女子的嬌嗔和男人的調笑。
看著一樓大堂熱鬧非凡的景象,綿意心底感嘆著,怪不得前人們的線索大部分都來自于青樓妓院,怪不得前人們明里暗里的眼線都和青樓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這里果然是各種情報流通、傳遞最快的地方。
在紅樓,幾乎每日都能听到關于朝上野下,皇城內外的消息,八卦也好政事也罷,只有你沒听過的,絕對沒有你听不到的。
前幾日紅樓里姑娘們茶余飯後的消遣還是刑部尚書的第十八房小妾的第三胎被正室打掉。過兩天就成了北方蠻夷烏氏起兵搶糧,皇上下令命威武大將軍長孫屹帶兵出征。
今兒個姑娘們還在討論昭成公主下嫁昌平王長子,明兒個就變成了威武大將軍凱旋而歸,帝喜,加封太傅,封屹國公。
站在二樓樓梯口的綿意突然回過神,暗自搖了搖頭,今天不知怎麼了,竟想起這些有的沒的了,剛轉過身子打算回屋,便看到前面紅姨正向她走了過來,還抬手招了招。
綿意沒想什麼便迎了上去,走進了卻發現紅姨神色略有些古怪,當下疑惑,剛想問些什麼,卻被紅姨打斷了。
之間紅姨向她身後看了看,然後問道,「如詩如畫呢?」
綿意不解其意只得回答,「在房里。」
紅姨點了點頭,道,「領著她倆去合心閣唱一曲。」
听了紅姨的話綿意更加疑惑了,便出聲詢問了一句。
紅姨看了看她,只說了句,「別問。」然後徑自離開了,留下有些發懵的綿意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合心閣是紅樓二樓的一個房間,算是上等的房間了,還有上次君御天來時的千月堂和映雪軒便是這紅樓里面的三個上等房間,價錢貴的令人咋舌。
綿意愣了半晌,帶著滿月復的疑惑叫上了如詩如畫,去了合心閣。輕輕叩了兩下門,听到里面傳出一聲低沉的聲音後,綿意輕輕的推開了門。
鋪面而來的是一股清新的帶些甜意的味道,那是暖寒香,因著入秋天氣漸冷,便燻了這種香,也帶來了些許的暖意。
綿意一抬頭便看到當中危襟正坐的一個中年男子,那男子端坐,不怒而威,方臉寬額,濃眉大眼,臉上貫穿左右的一道疤給他整個人平添了一絲煞氣。那人听見聲響也抬起頭,看見綿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綿意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只獵豹看了一眼,撇開眼神不敢再與他對視,雙手收在腰間,欠了欠身,道,「小女子綿意,不知您是?」
「我是阮乘風,久聞綿意姑娘大名,今日阮某有幸得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那人說起話來,聲若洪鐘,底氣十足。
綿意又欠了欠身,道,「綿意見過阮將軍,方才綿意失禮,還請將軍多多包涵。」
阮乘風,當今朝上鎮南大將軍,官拜從一品,封一等公。據說這個阮將軍自幼參軍,至今已經四十余載。據說這個阮將軍曾只身一人闖入敵營縱火燒糧,燒了敵軍整整十萬擔的糧食。據說這個阮將軍當上將軍的時候年方二十五。據說這個阮將軍一生風流,桃花遍地開
總之,關于這個阮將軍的謠言很多,綿意也不想分辨孰真孰假,一並都听了,也一並都忘了。只是她此刻還在疑惑,紅姨為什麼指名讓她把如詩如畫都帶來呢?
知道兩個時辰之後,綿意從合心閣里出來,她也未能明白紅姨此舉的意義,只能嘆了口氣搖搖頭,走向自己的房間去了。
「宛橋,你听說了麼。」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听說什麼?」緊接著便是宛橋婉轉柔美的聲音。
「我今天听陳大人說皇上要廢了太子另立儲君呢。」那個沙啞的聲音帶著興奮響起。
「雨若你可別胡說了,這事可不是小事,若是讓旁人听去了,保不齊就要了你的小命呢。」
「不會啦。」被稱為雨若的女子笑了一下,繼續道,「陳大人說是今天早朝的事,皇上一早就商議廢太子呢,文武百官有支持的有反對的,可就偏偏兩位丞相都保持中立的態度,兩不相幫呢。」
「可皇上為何要廢太子呢?」
綿意正往自己房間里走去,就听到一間房間里傳出的對話聲。廢太子?太子乃是當今聖上的第三子,宜妃的兒子,平時口碑甚好,行事也謹慎,有謀有勇,卻不知為何皇上要突然廢太子。想到這里,綿意不覺停下了腳步。
「我也不知道。」
雨若的回答雖然令綿意有些失望,不過她馬上又釋然了,這些帝王家的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得了的,剛想邁步離去,卻又听到宛橋的聲音,讓綿意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那皇上廢了太子之後準備立誰為太子呢?」
「據說是八皇子,淑妃的兒子。」
听到這里,綿意算是明白了幾分,那淑妃是大司馬,太傅李赫最寵愛的小女兒,且位臨四妃。而宜妃呢,雖也是妃位可是卻比淑妃矮了整整一品,其父也只是一個大理寺卿。論位份論權勢論寵愛,宜妃是拍馬難及的。
這皇上ど,如果不是抓住了太子的小辮子,那邊是淑妃搗的鬼了。綿意笑了笑,走開了。
她覺得,或許外人看起來,皇宮里各宮的娘娘們生活的有滋有味,其實苦楚只有她們自己知道,滿皇宮里除了侍衛就只有皇上一個男人,要是每個嬪妃都見一面,就是一天一個排下來,估計沒個一年半載的也見不完吧。更何況有得寵的或許一月有三五七天都是和皇上膩在一起,不得寵的怕是老死宮中也不得面聖吧。
心里思緒亂飛著,腳下卻沒閑著,誰知她剛轉入內廊,就听到那個似乎是生來就是與她作對的聲音。
「喲,綿意什麼時候做上了阮大將軍的生意?」繪雪譏諷著,她剛從樓下唱完曲上來,便听說阮乘風大將軍來了,還沒等點誰,紅姨就領了綿意去,這怎能讓繪雪不怒。
綿意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面上帶了和煦的笑容,「紅姨如此安排,綿意也是不知啊,倒是姐姐,張來福張公子可還另姐姐滿意啊?」
繪雪听聞張來福這個名字,頓時覺得一股火氣從腳底下直沖天靈蓋,她深吸了一口氣,莞爾道,「倒也是個不錯的金主,起碼長久,」說到這里,面上露出一個如兔子受驚一般的表情,「哎喲,看我這嘴,那君公子,想來也有三月未見了吧,如此可怎麼是好啊。」
綿意淡然一笑,也不惱,「正是因為君公子三月未見,綿意才有了阮將軍的生意啊,不過綿意好生羨慕姐姐,張公子如此專一,此情想來也是不多見。」
「是麼,既然妹妹羨慕,姐姐便割愛將張公子讓給妹妹如何啊?」繪雪也不推月兌,見台階就上。
「使不得,張公子如此痴情,一來綿意怎好奪人所愛呢?二來想是張公子也不肯呢。」綿意笑笑,又道,「如詩如畫還在房里等我回去呢,就不多跟姐姐閑敘了。」語罷,轉身離去,留下繪雪一個人在原地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