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相思夢紅妝 二十章;眾里尋它千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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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御天抬手模了模綿意因為喝酒而變得有些泛紅的臉頰,笑道,「你的生辰,我怎能不來?」

綿意莞爾,嗔怪道,「那你可是來晚了,要罰酒的。」

君御天亦笑,「好,今日你是壽星,當然你說了算。」

綿意噗嗤笑出聲,轉身拉著君御天往樓上走去。走上了樓梯,二樓外面一圈皆是紅樓的單間雅座,不過充其量算是最末等。

而樓梯左手邊有一條長廊,分為外廊和內廊,外廊有六個房間,外面是三間中等的單間,再往里面走點,就是三間上等的單間,外廊內廊就在這里分開,用了一個烏梨木雕花屏風隔開,屏風兩邊立著兩個琺瑯雕翠大花瓶,這三樣,無一不是個中精品。

綿意便領著君御天進了紅樓三閣之一的千月堂。而讓綿意奇怪的是,向來與君御天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順溜,今日卻沒來,只有君御天獨自一人來了。

綿意問起的時候,君御天也只是支支吾吾的說,自己派順溜去做事情了,至于什麼事,君御天卻沒多做解釋。

綿意看君御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也只得壓下心中的疑惑,抬手拿起桌面上的酒壺,給君御天和自己各滿上一杯酒,「你是要罰一杯呢?還是三杯呢?」

君御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杯顯得太過小氣,不如三杯。」

綿意一笑,「好,那就三杯。」語罷,又給君御天滿上一杯酒。

君御天復又喝下。

綿意道,「好酒量,不過呢,這杯我陪你。」語罷,又給君御天滿上,然後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酒杯在空中相撞,然後又一飲而下。

綿意用手帕擦了擦唇角,「太子殿下專程來給小女子過壽,小女子還真是受寵若驚呢。」

君御天听出綿意話語里的揶揄,苦笑著沒說話,總不能說自己是順路過來看看啊,況且自己也真的是因為要給綿意過壽。

綿意莞爾,「太子殿下既然不是順路」她頓了頓,大眼楮里泛起幾絲狡黠,「那總要有點賀禮吧?」

君御天看著綿意眼里的狡黠,無奈的笑道,「我就知道,喏,我可是帶了的,以後可不要賴賬。」語罷,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

綿意接過盒子,那盒子是一看便知是上等紫檀木做的,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上面雕琢的花紋,也是絕頂的精致,宛若開在手心一般。

綿意打開盒子,一塊未經雕琢的羊脂玉靜靜的躺在中央,將之握在手中,溫潤如凝脂般,絲絲涼意浸透在綿意掌心中。

君御天看到綿意驚奇的表情,笑道,「這是前日里朝中大臣偶然所得,進貢給了父皇,父皇又轉賜給了我。」

綿意將那玉收好,接著君御天的話頭道,「你又轉送予了我,這算不算是借花獻佛呀?」

君御天挺直了腰板,「當然不算,父皇既把它贈予了我,這玉便是我的了,何來借花獻佛一說。」

綿意看著他,眸子里藏著狡黠,‘哦’了一聲,又板著臉道,「誰知你不是隨便拿了塊玉來敷衍我。」

這回君御天傻眼了,「我的小姑女乃女乃,這麼好的玉,我都沒見過幾次,怎麼能叫敷衍呢。」

綿意終于繃不住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說你就信啊!」

這時,君御天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竟被綿意調侃了,不由的臉上一陣不忿,輕哼一聲,「我怎知你竟如此狡猾,不小心才會上你的當。」

「解釋就是掩飾。」綿意笑著。

「行,就算我上當了。」君御天一臉的無奈。

這下綿意不高興了,「什麼叫就算啊,你本來就是上當了。」

「好好好,我上當了。」君御天無奈的點了點頭。

綿意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又突然像想起什麼一樣,「對了,莊州那件事,怎麼樣了?」

君御天明白她是在問杭州知府李顯章的事情,雖然綿意也是當事人,可是這畢竟關系到朝政問題,一時間也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跟綿意說那麼多。

綿意看出他的心思,「我只是想知道王通說的是不是真的,如不是的話,用自己的妹妹來陷害別人未免太有失德行。」

君御天還是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該如何對綿意說,半晌才道,「這事我過了上元節,就對父皇說了,已經快查完了,只是其中關系利害牽扯極廣,誰知那李顯章不過是個小小莊州知府,竟然八面生須,竟與朝中多位大人有交情。」

綿意暗自點了點頭,想也知道,那李顯章身為莊州知府,連入朝覲見的資格都沒有,怎得卻在莊州如此囂張,若是沒些保命的門道,估計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綿意想到這里,笑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知道那李顯章不是什麼好官便罷。」

君御天露出贊同的表情,點了點頭,「的確。」

綿意重重的哼了一聲,「那李顯章的家教也著實不好,李維新尚是知府之子就如此的囂張跋扈,若是他爹官位再高點,只怕是天,都要讓他通個窟窿出來。」

君御天看了一眼綿意的表情,「怪就只怪那李維新是李顯章的老來子,當然寶貝的很。」

綿意聞言撅著嘴,「那李顯章可真是夠可惡的,竟然強搶一個比自己小兒子還小的少女做十八房姨太!真是老不修!」

君御天模了模鼻子,想起自己父皇的後宮三千,三年前選秀入宮的妃嬪也有幾人,入宮時年齡最小的才十四,最大的也不過十七,比一桿皇子公主的年齡都要小,若是被綿意知道了

綿意眼見君御天沒說話,便瞪圓了杏目,「難不成你也想七老八十的時候,再娶一個比自己兒子都小的姨太太吧?」

君御天詫異的啊了一聲,「普天之下三妻四妾的男人太多了,你才看到了一個而已!」

「那你什麼意思啊?太子殿下?」綿意揶揄道,「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也是男人,當然要三妻四妾是不是?」

「我當然是男人,不過」

「不過什麼不過!」君御天的話才說了一半,便被綿意打斷,「那你怎麼不娶妻納妾啊!以你的身份地位就算是侍妾,想必天下女子也會擠破了腦袋想入府吧!」

「我沒」

「我不過就是個紅樓歌姬!又怎能入了你太子殿下的眼呢!」君御天的話再次被綿意打斷,「是我想的太多了!」

語罷,將手中裝著羊脂玉的盒子塞到君御天手中,奪門而出。

君御天愣了一下,隨即追了上去,就連著追上去的理由,君御天都不知道,只是本能的。他承認,看到綿意的眼淚,他的心痛了。

綿意跑進了內廊,自己的屋子里,她坐在床上,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仰著頭,只為了讓眼淚可以慢一點流下來。

「吱嘎。」

門開了,綿意听到聲音看向門口,只見君御天帶著一臉復雜的表情,慢慢的走了進來。

綿意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一股無名火,蹭的竄上了天靈蓋,順手抓起床頭的枕頭,用力的向君御天扔了過去,「你跟來干嘛!」

君御天抬手接住了枕頭,向著綿意走過去,「我」

君御天的話剛說了一個字,他的目光便被地上的一件物品吸引了。

那個物品是跟著枕頭一起被綿意扔過來的,卻在半路掉在了地上,那是一個經過了多年洗滌而變得有些發黃的手帕,上面繡著一只月復生四爪,頭上雙角的蛇。

在很久以前的神話中,這種月復生四爪,頭上雙角的蛇,便是將要化龍的象征。

然而此時,君御天正抓著那個昭示著無數野心的手帕,眼眸中充斥著不可思議,他猛地抬頭,走到綿意面前,語氣急促的道,「這手帕你怎麼得到的?」

綿意被君御天這突然的舉動嚇得怔住了,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拿回來。

君御天擋開她的手,「這手帕你是從哪里得到的?」

綿意愣愣的看著他,淚水漸漸的干了,她才道,「我我我借的。」

「你問誰借的?」君御天急促的語氣讓綿意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綿意支吾了一下,「十一年前,一個小男孩借的。」

君御天听到這句話,瞳孔瞬間收縮,不可置信的看著綿意,「他是怎麼借給你的?還借給你什麼了?」

「你問這個干嘛?」綿意心里泛起一絲疑惑。

「你回答我就是了。」君御天沒有回答綿意的問題。

綿意秀眉微蹙,露出疑惑的神色,「他還借了十個包子。」

君御天听到綿意最後的四個字,眼神里的不可置信突然變成了狂喜,他的聲音顫抖著,「你還用一個項墜當做了借據?」

綿意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

君御天笑了一聲,從懷中拿出一個被用綢緞包著的物品,打開外面包覆的綢緞,里面是一個被保存的極好的金項墜,絲毫沒有過多的裝飾,似乎是一個長命鎖。

綿意看到這個東西,臉上的表情變得復雜。

是他!竟然是他!果然是他!不然為什麼當初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似曾相識!不然為什麼當初看到他就覺得那雙眸子極其的相像!

不僅綿意驚喜,君御天同樣驚喜。

當初自己在街頭隨手救下,日後卻思念不斷的小女孩,竟然是十數年後,自己傾心的對象。

「你居然」

「你居然」

兩人異口同聲,卻又雙雙停住。

事實對于兩人的內心沖擊,都是無以復加的。

綿意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然是當朝太子。

君御天也同樣不會想到,當年那個衣著骯髒的小女孩竟然是今日名動京城的第一歌妓。

怪不得自己第二次包下她和要替她贖身的時候,她會有那番言論。

「難道公子覺得,淪落風塵的女子就都得自輕自賤,都得用身體換取生活ど?還是公子覺得這紅樓中的女子就該堆著笑臉,揚著帕子然後細數從自己身上滾過的男人?這出身本不是我想要的,奈何天公不作美,綿意也無可奈何,只是雖然世人輕賤了綿意,綿意自己也不能輕賤了自己。」

「一,紅樓就是我家,沒有贖身這一說,就算我離開了,也終有一天會回來。二,就算你替我贖了身,我也不過就是你養的金絲雀罷了,你只是想听我唱歌,而我,還不屑做一只只會唱歌的黃鸝鳥。三,我綿意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風塵女子,這一世,我只會跟隨我愛的男人。」

君御天覺得當時綿意的表情,語氣無一不縈繞腦海。

現在想來,想必是她口中的乳母沒有熬過那個冬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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