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與其說我沒有勇氣熄滅馬可凡愛的烈焰,不如說我放不下內心更濃更烈的愛,我謊稱家里有急事必須回老家一段時間,總經理仍然象從前一樣,千叮嚀萬囑咐然後用奔馳車送我到火車站,
我辭別總經理,拖著馬可凡送給我那些大包小包的家檔,在這座城市邊緣一個小村子,租了一間簡陋的小屋,每月房租50元人民幣,
距離這個簡陋的小屋不遠處有一個學習班,開設的課程有計算機應用和英、日語語言學,為了能減輕思念的痛苦,我參加了計算機和日語兩個專業課的學習,
因為我的到來房東把那原本是小雞的家打掃干淨,給我做了臥室、餐廳兼廚房,小屋簡陋的不能再簡陋,有一種從門到窗是七步,從窗到門是七步的感覺,這是兩間不大的西廂房,里邊的一間房東用來放東西,門一直鎖著,外面的這間房東給我搬來一張單人鐵床和一個破舊的桌子,鐵床就放在靠南面的窗台下,桌子擺放在里屋上了鎖的門前,順著床頭的一方是通向房東院內的門,古典式的木制對門,門上的兩條玻璃和人一樣高,順著床尾的一方是臨街的木板門,是我出入去學習班的通道,房東的狗拴在我通向院子的玻璃門外,為了我的方便,房東又縮短了它的繩索,讓它夠不到我的門口,為此它常常很不友好地怒視著我,似乎掙繼繩索就要吃掉我似的,
我一個人住進了這個安靜而簡陋的小屋,關掉傳呼,卸下手機卡,周末不上課的時候,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小屋里,數著日出日落,追憶著馬可凡為我制作的每一個幸福而溫暖的故事,我知道我深深地愛著馬可凡,而今不得不強迫心兒悄悄地說再見,我嘗試著走出馬可凡用紅楓葉為我編織的愛情的網,每邁一步,心都會痛得滴血,
秋風吹落了霜葉,天氣漸漸地涼了,我的心痛與日俱增,這個季節就是馬可凡說的楓葉紅了的時侯,是我分分秒秒期盼的時節,然而它真的到來這一刻,我卻不能面對我的錯,
多想再回到從前,多想看見馬可凡那張溫柔的臉,多想呼吸他散發著悠悠的中華煙的芬芳,多想他用那雙溫柔的大手把我抱緊,然而現在我連他的電話都沒有勇氣接听,曾經擁有的一切如今只是一個夢,
天氣一天天變冷,我的小屋越來越冷,房東為我的小屋做了簡單的御寒準備,臨街的門上掛了一個破舊的門簾,南面的窗戶釘上了塑料布,一張電褥子,竭盡全力地滿足我抗拒寒冷的需要,
冬的嚴寒殘酷不仁,我的小屋四壁掛滿了厚厚的冰霜,學習並沒有沖淡我的思念,我在思念中數著每一個日出日落,這個楓葉紅了的季節漸漸的遠去,我的渴望漸漸地被冰凍,
二00二年的春節的喧囂已在這個小村莊里悄然開始了,而我依舊孤獨地守在這個冰冷的沒有人知道的小屋里,沒有功課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小屋的鐵床上,靜靜地听著優傷的情歌《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常常責怪自己當初不應該,常常後悔沒有把你留下來,為什麼明明相愛到最後還是要分開,是否我們總是俳徊在心門之外,誰知道又和你相聚在人海,命運如此安排總叫人無奈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是否還有勇氣去愛」傷感的我听著情歌,獨自咀嚼著馬可凡的國語,
正午的太陽能曬化窗花,讓我透過門玻璃看到院子里的近鄰---狗,它是一只大型狼狗黑貝,它以主人通向正房的樓梯斜面為房蓋,和我做了近鄰,閑暇時我們隔著對門的長條玻璃相互凝望,在寒風吹來時,它無法控制地打著寒顫,渾身不斷地顫抖,但它極力地克制自己,不時伸一下懶腰,緩解一下顫抖的身體,此時的它已經不再怒視我了,有時候會咪起眼楮專注地听著我說日語單詞,也許它從來沒听過日語,有時候會極為友好地望著我,然後又望著它的碗,我猜想它想有一塊熱呼呼的東西吃,或者是想有一塊御寒的鋪墊,因為它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它的碗里總是空空的,比起我當年坐在冰冷的石階上和那只貓一起分享母親的餅要寒酸多了,至少我還有帶著母親味的餅,而它,盡管它的奢望並不高,但是它卻無法讓它的主人現在滿足它的願望,看著它渴望的眼神,我感受到了它的無耐,它的繩索太短了,只有一米多長,它無法象其它的狗一樣運動取暖,我的目光轉回我那簡陋的小屋,掃視著屋內僅有的物品,看到房東為我御寒的門簾,我突然明白了,原來房東為我御寒用的門簾之前曾是狗的鋪墊,它又髒又破,我起身摘下它,用力推開門,毫不猶豫的扔給了狗,狗愉快地又蹦又跳,小心地用嘴拖了過去,如獲至寶,對我搖著頭擺著尾巴,狗拿回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我的小屋因為沒有了門簾而更加寒冷了,臨近中午,房東回來了,狗看見了主人愉快地叫著、蹦著,表達著它內心的喜悅,但它沖不繼那短短的繩索,每蹦一次都會被繩索反彈回來,可是它還是努力地沖蹦著,因為它已盼望了一個上午,看到了主人,不久它將有一碗熱呼呼的飯,果然如此,來不及咀嚼,它的碗在一瞬間又空了,吃了飯的狗顯得格外精神,豎著黑毛夾雜著黃毛的耳朵,明亮的眼楮透著藍光,時而拖著狼一樣黑黃相間的尾巴,環著繩索繞圈子,時而舉著黑色的嘴巴開始審視我,不時向我做出欲跳不跳的姿勢,它那高大狼一樣的身軀,是那樣的威風,放開繩索它可以漫山飛跑,山兔、野雞這樣的獵物是逃不掉的,它可以不必在意主人的一碗飯,一塊鋪墊,而如今它卻被一米多長的繩索困住了,
一連幾天,天都陰沉沉的,北風呼嘯,上了霜的玻璃因為沒有了太陽的照射,也不再融化了,窗花像一張張冷酷無情的陌生面孔,我看不到了那條狗,心更加孤獨了,我已沒有勇氣下床吹開冰花,看看它了,整個小屋象冰封的世界,只有床上的電褥子是我唯一的溫暖,它能讓我凍得紅腫的手得到安慰,沒有課的時候,我倦縮在褥子和被之間,思念著馬可凡悠悠的中華煙的芬芳,門外不時傳來狗和寒冷抗拒的申吟聲,
來了陌生人,它的怒吼和掙動繩索的撲撲聲,剎那間我明白了,狗不是掙不開繩索,而是它懂得踏踏實實地做好看家護院的本職工作,只有在這個院落的繩索內才能實現它生命的價值,它不為美味獵物而動搖,就象人不為榮華而貪婪一樣,懂得克制私欲,忠誠主人,心甘情願地犧牲自由,它生活得坦蕩真實,
宣鬧的春節無法阻止地如期趕到,帶著二oo二年的喜氣,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春節的前一天,一夜的火車換乘破舊的客車我又回到了大山里的小村莊,那是我的家,我的小狗豆豆歡快地蹦跳地迎接我,
媽媽告訴我︰「三天前一個叫馬可凡的人來過了,說是你到外地學習,電話壞了聯系不上你,正好他到咱們家鄉出差,所以順便到家里來看看,說不定能踫見你,見上一面呢,他說春節前他不回公司,直接回家了,給你留了一封信,等你春節放假回家正好看見,讓你回來之後給他打個電話,」
我驚訝地看著媽媽,說不出話來,
「那個小伙子挺好的,人長得帥氣,哪兒都好,你快看看信吧,」媽媽樂呵呵地說,
「媽,他都說什麼了?」我驚恐地問,
「就說是他春節要回家,想找你說點事,因為時間緊見不到你,電話又打不通,他說也沒什麼大事,讓你自己打開信看看就知道了,」媽媽補充著說「對啦,本來他問我你有沒有打電話說回不回家過年,什麼時候回來,如果來得及他想在這里等你回來,只可惜你這個春節真就沒打電話回來,我們告訴他,也不知道你回不回來什麼時候回來,他才決定留了信走的,」媽媽笑容滿面地接著說「你看他來的時候給我們買了那麼多東西,鄰居看見他來了都找個借口過來看看,大家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呢,都說你有眼光,找個明星當對象,山村里真的出了金鳳凰,還是讀書的孩子有眼光,能見大世面,有前途,」媽媽十分榮耀地說著,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容,我興奮地拿著馬可凡留下的信,卻沒有勇氣拆開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