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咖啡廳外面我率先下了車,楊剛去找車位停車了。
本來這個時候我應該等他停好車然後一起進去的,那樣才顯得我比較有禮貌,但是現在我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我是不會和他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的,尤其是這種公共場合,我那個恨嫁才老媽巴不得我現在就嫁出去呢,所以我得時時刻刻給人一種我是單身的感覺,這樣往外推銷自己的時候還會順利一些。
「路路,你變了,以前你不會這樣的。」楊剛剛坐下就控訴我剛才的不禮貌行徑。
我聳聳雙肩,「你也說了,以前我不會這樣,已經是以前的,提那些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不是嗎?」。
「先生,小姐,需要點點什麼?」侍者有禮貌的遞上了單子,打破了我們一進來就有的尷尬氣氛。
「兩杯卡布奇諾冰咖啡,謝謝。」楊剛像以前一樣點了兩杯卡布奇諾冰咖啡,在沒有征求我的意見之前。
「好的,請稍等。」
在侍者轉身之前我開口,「等一下,一杯卡布奇諾冰咖啡,一杯藍山,不加糖。謝謝。」
「好的,請稍等。」
楊剛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路路,你真的變了。」
我盡量把自己的微笑放的最得體,「經常喝同一個口味,實在是喝膩了,其實換換口味你會發現可能另一個口味更適合你,原本以為自己會非那個口味不可,其實不是,你換了以後會發現,各有各的優點,根本沒有有那種非你不可的觀念,我覺得這個你應該比我體會的更深,不是嗎?楊剛。」
我覺得我現在可以不用去找工作了,直接奔著哲學家方向發展就可以了,原來失戀不光能帶動消費,還能促使一個新的職業人的誕生。
「路路,你別這麼說,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擺擺手,「楊剛,打住,雖然我知道打斷別人說話很不禮貌,但是我非常冒昧的問一句,你叫我來喝咖啡,不會就是想向我懺悔什麼的吧?你要知道,听別人懺悔禱告是上帝才做的事情,我沒有領那份薪水,自然也不會出這份力,所以如果你想懺悔,出門右轉,教堂很近的。」
楊剛帶著一種很受傷很受傷的眼神看著我,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是那個狠心把他甩了的那個人,幸虧我及時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我呲牙咧嘴的,但是還好,我明白了過來,我是那個被甩的人,不能被他無辜的外表給騙了。
「路路,你別這麼激動,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我過的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好,心里挺苦的,但是不知道和誰說,想了想,這個城市,除了你,我真沒有誰是我可以這麼說說心里話的。」楊剛的表情很是痛苦,他在也不是我記憶里的那個白衣少年,那個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激情少年,這個楊剛,是頹敗的,靡靡之氣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突然我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陌生,仿佛這些年我們共同生活的日子不存在一樣,看著低著頭的楊剛,我的內心忽然很柔軟。
我放輕了聲音,「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路路,你知道的,然然她們家很有錢,我感覺我在她們那個圈里根本得不到重視,就像一個附屬品一樣,即使她們都沒說,但是我還是能從她們的眼神里讀出那種鄙視,那種看不起的意思。我現在是看起來表面風光,實際上我根本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楊剛的聲音充滿了濃濃的疲憊,還有不甘心。
對啊,我記憶中的楊剛是那麼驕傲,他永遠是那個人群中的發光體,他的頭永遠昂著,似乎是我一直在仰視他,現在這個楊剛,我從來沒有見過。
「楊剛,你是一個很成熟的人,我以為你在做了和世然然在一起的決定以後,你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有錢人的世界,不是那麼清澈透明的。」
有錢人的世界,永遠是我們這種窮人所參不透的。
「可是路路,我不甘心,如果不是因為然然,我現在還和你擠在那個狹小的出租屋,即便是那個出租屋,還是你出錢租下來的,那樣的日子,你讓我怎麼過下去?我是個男人,路路,你能理解我的對嗎?」。楊剛看起來有點歇斯底里,紅著眼楮瞪著我。
「我能理解你?對不起,我的大腦和胸襟容量有限,我自己的身邊的事情還理不清,沒有多余的空間去理解你,對,你說的對,你是個男人,是男人就為了對方的家世而和人家在一起嗎?在你劈腿的時候你怎麼沒想想你是個男人,現在在這朝我歇斯底里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你沒听到過一句話嗎?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別人的眼楮里有再多的鄙視你也得承受,不要一面拿著人家的資助去買新車,跟前女友說這車別人誰都沒坐過,一付及其清高的樣子,一面還要嚷嚷著自己不甘心,這樣的你,連我,都看不起,更替世然然不值得,雖然我們素未謀面。還有,你想找安慰,你也找錯了地方,你可以找任何人去訴苦,唯獨不能找我,你是因為這種榮華富貴不和我在一起的,現在和我訴苦?是為了讓我嘲笑你嗎?還是僅僅把我當成一個垃圾桶,和我傾訴你的情緒垃圾,那麼好的,我明確告訴你,第一,我沒有那麼無聊去嘲笑你,有那個嘲笑你的力氣,我還不如做個面膜呢,那樣最起碼能讓我皮膚看起來好一點,而嘲笑你卻對我沒有任何好處;第二,我沒有義務承擔你情緒垃圾桶的角色,我沒有那個精鋼鑽,所以也不會攬那個瓷器活,我的話,你滴,明白?」
其實我想說的是,人不能一面想爭做青樓的頭牌,另一面還要立貞潔牌坊,但是顧及到他的自尊,我把這句話吞了下去。
我冷冷的把這些話說完,要是換作以前,我是肯定說不來的,但是今天,我的思路異常的清晰,沒有結巴一下,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的口才。
楊剛更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路路,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喝了口咖啡,微笑著點點頭,「楊先生,你今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路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一步。」
我從包里掏出一百塊錢來放到桌面上,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遂轉身回頭,楊剛看我轉身,以為我要和他繼續聊,剛想站起來,我比了個「不用了」的手勢,「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後如果非必要的話,不要打我電話了,我不覺得咱們還有坐在一起討論今天天氣好壞的心情了,ok?」我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只是把背脊挺的筆直。
女人,姿勢永遠最重要,我在他提出和我分手的那天沒有失態,今天更不會。
我心里知道,這段感情,將徹底成為我塵封的記憶,再也不會有重溫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