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1
被稱作「呂先生」的文士只是淡淡一笑,表現得很矜持。他只是一個幕僚,就應該有做幕僚的覺悟——兩名上位者之間的談話,他是沒有資格插嘴的。
「我感應的那個靈魂的氣息,真的是姜獨逸派人來打听的麼?」呂先生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心中卻已經開始尋思了起來。
「那種氣息雖然屬于魂魄一類,但氣息純正,絕對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更何況,姜獨逸作為朝廷大員,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羽毛,絕對不可能與妖魔鬼邪這種東西沾邊的。」呂先生心想。
如今的朝廷,雖然是女真入關建立的異族王朝,但是在中原大地經營了一甲子多的時間,已經深深扎下了根,早就沒有了蠻夷的模樣。治理天下,執掌整個天下禮樂教化的,依舊他們儒家。
儒家正氣凜然,是不會容忍在他們治下的官員,和邪魔外道有什麼牽連的。身為朝廷二品大員的姜獨逸,不會不明白這些,因此要說姜獨逸利用什麼旁門左道來盯梢,呂先生總是覺得這件事情另有蹊蹺。
當然,這種事情,連呂先生自己都僅僅是出于懷疑階段,再加上兩位領導都一致認為,這就是姜獨逸的「功勞」,明哲保身的他是不會隨隨便便就給自己招來禍事的。
等著日落西山的時候,邵平雲才帶著他的那位已經被他視若珍寶的呂先生一同上了馬車,緩緩地離開了原界平的府邸。
邵平雲在馬車上笑吟吟的,斜眼睨了呂先生一眼,見後者目不斜視,才放下了心來。在他那寬大的袖袍底下,一塊巴掌大小的金元寶被被他握在手中不住地把玩著。
「這耿長鎖,倒是挺識時務的……看樣子老夫這一次還必須得幫幫他了。」邵平雲在心中想道。
在馬車下方,原家府邸的門前,原界平看著邵平雲的馬車緩緩駛走,嘴角噙著冷笑。
「這個老東西,明明比任何一個人都要貪財,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給誰看吶?」原界平在心中暗自罵著,轉過身來,沉吟了半晌之後,他抬起頭,對守候著門口的門房說道︰「你回去給夫人稟告一聲,就說我今晚不在府上吃飯了!」
那門房應了一聲,轉過身就走進了府中。而原界平,抬起頭看了看天色,然後詭秘地一笑,轉過身坐上了原本就停靠在門口的轎子,淡淡地說道︰「去耿家酒樓。」
「耿兄,今天怎麼一大早就出門了?賬房里面的賬不用算了?」第二天早上,寧空一臉疑惑地被耿聰拽著走出了耿家酒樓。
「算什麼算吶?現在跟姜家的人卯上了,你認為在姜家的壓迫之下,還會有人來我們酒樓吃酒?」耿聰沒好氣地說道。
寧空心想的確是如此,昨天姜桂走了之後,耿長鎖就早早地讓酒樓打了烊,估計也是料到了耿家酒樓經過了姜桂這麼一鬧,耿家酒樓在一段時間以內是不會有生意的。
「而且,這一次耿家酒樓的事情,估計都是姜桂這個小子一手鬧起來的,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教訓了姜桂這個小子,什麼麻煩都迎刃而解了!」耿聰冷笑道。
耿聰看了看寧空的神情,笑了笑說道︰「你一定是在認為,我的實力比起姜桂來說差了一個檔次,這樣說有點狂妄了是吧?」
寧空先是沉默了一下,旋即便點了點頭︰「是的,無論是家世還是修為,你都比不上姜桂。」
耿聰笑了,有些詭秘地說道︰「有些時候是這樣,你的實力還有你的家世都比不上別人,但是你卻不一定就要逆來順受地承受別人的欺負。姜家的實力無疑是廬陽城最強的,姜桂的家世無疑是廬陽城最顯赫的。但是恰恰是因為如此,當他想要對付我耿家的時候,這反而是成了導致他失敗的致命因素!」
寧空聞言沒有說話,只是眼中出現了沉思的神色,半晌之後他才拍手嘆道︰「我懂了,姜家在廬陽城的實力已經惹得各方面的勢力不滿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如果再眼睜睜地看著耿家酒樓被姜家買下來,那麼姜家的勢力將會繼續膨脹,而其他勢力將會人人自危,他們的既得利益也會因此而減少。所以,在兔死狐悲的結局面前,他們是不會容忍姜家就這樣吞掉你們耿家酒樓這塊肥肉的,我說得對吧?」
耿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之後才緩過氣來,怔怔地盯著寧空,干笑道︰「少宗好縝密的心思。」
寧空睨了耿聰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耿兄又何嘗不是呢?能夠在這樣的年齡,著眼于整個廬陽城的大局,懂得借勢來對付姜家,這份智計又豈是普通人所能夠擁有的?」
寧空說完,兩人對望了一眼,頓時大笑起來。
只是,在大笑了之後,寧空對于這個有些花痴有些呆的耿聰,卻多了一分警惕。假以時日,耿聰成長起來了的話,一定會是另外一個耿長鎖。
這是位于廬陽城南的一家武館,上面用朱漆在黑匾上面龍飛鳳舞地書寫著「紅龍館」三個大字。
這是一家上檔次的武館,光看擺放在武館門口那兩只石獅子就知道——這是由上等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選取的石材質地均勻,色澤純白,更難得的是整塊石料渾然天成,加上雕刻的做工精湛,使得這兩尊石獅子就像是兩塊美玉雕刻而成的一般。
耿聰的目光,卻沒有在石獅子上面逗留,而是帶著寧空,直接走進了紅龍館的大門。
紅龍館的門口,站著兩位勁裝打扮的漢子,看樣子應該是武館的學徒,站在門口負責接引武館的客人。
站在左邊的那人和耿聰相識,瞧見兩人走來,抱拳笑道︰「耿少爺,好久不見了。」
耿聰踹了他一腳,笑罵道︰「又跟老子貧嘴,老子算個鳥的少爺?這種巴結人的稱呼少他媽用在老子的身上!」
那名漢子挨了耿聰的一腳卻滿不在乎,一邊笑著一邊說道︰「怎麼?叫你少爺還不好麼?我王二狗子還奢望著能夠當少爺呢!不知道今天耿少東家怎麼有空來紅龍館坐坐了?」
「王二狗,耿少東家是我請來的,人家是大忙人,要不是我一力邀請的話,他是八輩子也不會踏進我紅龍館的。」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長笑傳來。
迎面走來了兩名一身練武打扮的少年,其中的那個年齡略長的,看上去有幾分粗獷的少年臉上微笑著,應該就是剛才說話的人。
「就是,耿聰你這小子忒不仗義了,昨天來了我家,都不來找我,你們說,這種家伙應該怎麼辦?」另外一個比較文弱的少年咧嘴笑道。
耿聰沒好氣地說道︰「原超群,我又怎麼知道你這小子是去了窯子還是去了賭坊?誰知道你昨天竟然老老實實的在家,這地方我一直都認為是你這輩子最不可能呆的地方!」
耿聰這句話說完,武館里面頓時傳來了一陣笑聲。那名粗獷的少年莞爾,帶著一些調侃地看著身邊的同伴。
那個名字叫做原超群的少年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說道︰「沒辦法啊,誰叫我爹整日嘮嘮叨叨個沒完,說我不務正業什麼的,我才不願意在家里听他念經呢!」
這個名叫原超群的少年,就是廬陽城按察使原界平之子,和耿聰的關系不錯的,也是這一家紅龍館的常客。另外那名顯得比較粗獷的少年名字叫做湯計,是這一家武館館主的得意弟子,也是武館里面的所有弟子的大師兄,為人豪放仗義,在廬陽城頗有名氣,和耿聰還有原超群的交情不錯。
耿聰笑了笑,將原湯兩人和寧空都相互引見了一下,幾人客套了幾句,認識了之後,寧空就跟著他們一塊走進了內室。
紅龍館里面,除去眾多武館弟子們住宿的房間之外,還有許多用木板分割出來的靜室。這些靜室有的很小,但是隔音效果很好,是用來打坐的;有的很大,而且里面還放置了很多諸如木人樁等練武用的道具,用來磨練弟子的外門功夫;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房間則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擂台,里面往往有三三兩兩的弟子在里面大聲呼喝著相互較技。
這紅龍館的規模,看上去竟然不小,雖然武館里面的弟子大多數都是精氣境和易筋境的存在,但就是這些弟子,使得紅龍館在廬陽城里絕對是一方諸侯一般的存在。
的確,這些弟子要是拉出去和別人拼斗的話,那肯定是土雞瓦狗一般。但是要知道,窮文富武,這些弟子的家境絕對殷實,在廬陽城里面也絕對有不小的關系。每一名弟子就是一條人脈,可以想象,要是紅龍館真的全力出動的話,會暴露出多麼強大的實力和人脈。
「耿聰,這一次姜桂那小子和你的梁子,你準備怎麼解決?」湯計帶著寧空等人參觀完了紅龍館之後,在會客廳里面,他一邊倒茶,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