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31
鴻漸子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旋即苦笑了一聲，像是自嘲一般地說道︰「就是因為想看清楚信中的內容，害得老子差點交待在了那里！」
「怎麼？難道在按察使府上，竟然還有能夠讓你忌憚的人？」寧空問道。
鴻漸子有些苦悶地說道︰「他可不是按察使府上的人，而是廬陽布政使，邵平雲的一個客卿……」
原來，鴻漸子的神念跟著耿聰一路進入了按察使原界平的府上。原本，以他的實力，潛入一個按察使的府邸，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絕對不可能被人發覺——要是他一直緊緊跟攝著耿聰的話。
只是作為送信人的耿聰，盡管他是耿長鎖的兒子，卻依舊沒有見著廬陽城的按察使原界平原大人，而是由負責接待的管家，遣一個心月復下人將耿聰送來的信帶入房間，自己則陪著耿聰在外面客廳上看茶。耿聰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待遇，所以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不自在，反而跟管家聊得挺投機的。
只可惜鴻漸子心中好奇，立刻就丟下了耿聰由管家陪著，他的神念則緊跟著那名下人在回環曲折的庭院里面連續繞了好幾個圈子之後，終于找到了原界平所在的房間。
不得不承認，原界平是一個很會享受的人。
這是鴻漸子在跟隨著那名下人走過了回環曲折的回廊的時候，在他的腦海里面得到的答案。
精雕細琢的雕欄畫棟，還有那回環曲折的走廊，使得整個按察使府邸修建得精美豪華，也不知道這原界平究竟花費了多少銀子，耗費與了多少民脂民膏。
鴻漸子正在暗自月復誹的時候，那名下人已經伸手輕輕地敲了敲房門的窗戶。
「進來。」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那名下人渾身一顫，然後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
鴻漸子如影隨形地跟了進去。屋內的空間比較大，正對著大門方向坐著一名大約五十來歲的男子，穿著一身華麗的錦袍官服，在錦袍上面繡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孔雀。
孔雀，是朝廷的三品官才能繡上的樸子，而廬陽按察使的品級，正是三品。此人的身份，應當是廬陽按察使原界平無疑了。
當原界平接過耿長鎖來信的時候，鴻漸子也將自己的神念追隨了過去，依附在原界平的身上，想要看清楚信上面的內容。
可是，鴻漸子只來得及瞟上一眼，一股危機感彌漫，就好像他被什麼凶猛的野獸給盯上了一樣。在此同時，原界平左方下手站起來一名儒生，指著鴻漸子的方向怒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
這個聲音，對于其他人來說，僅僅是聲音宏大，多人心魄罷了。但是對于像鴻漸子這樣的器靈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鴻漸子知道情況不妙，立馬撤回了自己的神念——饒是這樣，他的神念依舊還是被這一聲怒吼所傷，不得不靜養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他的神念是不能夠再離開鴻漸算盤了。
寧空听完鴻漸子的敘述之後，眼里閃過了一絲精芒。
「你說，那人的一聲怒吼，就差點震散了你的神念？」他問道。
鴻漸子有些尷尬，似乎是不願意讓寧空這樣糾結在他吃癟的問題上，不耐煩地說道︰「廢話！我們都忽略了，不管這個天下怎麼變動，儒門作為士大夫領袖的地位一直都沒有變過！而作為這個世界上位者的官僚，是不可能不拉攏儒生的，嘿！想不到竟然被儒門的家伙給陰了一把！」
「儒門大儒？」寧空微微一愣，旋即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你說的是那些整日之乎者也，研習八股的腐儒麼？這些家伙，整日就只知道翻閱古籍，活在古人構建的大同社會里面，這種家伙，有什麼好怕的！」
鴻漸子聞言苦笑道︰「我知道你說的那種家伙。但是學八股的大部分都不能夠算作正宗的儒門弟子。儒門的正宗弟子不修行，心中卻自有浩然正氣。浩然正氣，萬邪闢易。就算是我這樣的器靈，要是被修為有成的大儒給這樣一呼喝，也有被轟散靈智的危險。」
「儒門大儒有這麼厲害？」寧空疑惑，儒生他不是沒見過，在龍溪鎮里面也有的，不過那些人，一輩子苦讀，到頭來除了應試科舉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歸藏宗最瞧不起的就是這樣的蛀蟲，但是現在，鴻漸子卻告訴他，儒家的門人，竟然能夠強大到一聲怒吼震散一個八荒法器器靈的地步。
鴻漸子聞言苦笑了一聲，說道︰「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一直到現在，整個天下都是儒家一統天下的局面，你自己想想，儒家的勢力有多大吧？」
寧空沉吟半晌，才惶然變色道︰「這麼說，儒家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宗門了？」
「嘿嘿。」鴻漸子冷笑道，「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儒家之所以能夠治理天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天下為公和尊卑有別這觀點符合歷史的潮流，是歷史的選擇罷了。儒門的中流砥柱，往往都是一群皓首窮經的老家伙，這些家伙雖然擁有強大的浩然正氣，但是他們的肉身卻脆弱得可憐，凡夫俗子也能夠傷了他們。」
「更何況，儒門一脈也不是鐵板一塊，的確有修行的旁支。不過就算是旁支，也只有不到四成的人才會去修行神通，僅僅是這樣，儒門的實力就已經不可小覷了。」鴻漸子繼續說道。
寧空聞言又想了想，才說道︰「這麼說，你踫見的，或許根本就不是修行的儒門中人，而是一位有些道行的大儒，而且他的浩然正氣已經有了一些火候？」
「大概是這樣！如果他是修行人，老子就逃不回來了！」鴻漸子哼哼了兩聲，繼續說道，「這個家伙浩然正氣有了一定的火候，而且極為正宗，不是當世大儒就是儒門世家的子弟！
寧空緩緩地點了點頭，眼里閃過了沉思的神色，半晌之後才說道︰「這樣說，你是沒有看清耿長鎖在信中所寫的內容了？」
「看見了。」鴻漸子的神情有些古怪，「我在那家伙發現之前在信上瞟了一眼，那封信只是一張白紙，上面具體些了什麼我根本就看不見！」
「白紙？」寧空一愣，旋即明白了，耿長鎖老奸巨猾，肯定已經預料到了會有人會去刺探信件內容，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要麼，是將要轉達的內容經過耿聰口述；要麼，就是在信紙上面有些玄機，經過了一些特殊的手段之後，能夠在信紙上面顯現出內容來。
不管是采用的哪種方式，如今寧空已經沒有辦法能夠搞清楚信中的內容了，因此他讓鴻漸子回到了鴻漸算盤里面，自己一個人盤膝坐在床上，冷靜地思考著關于鴻漸子傳遞回來的信息。
儒門，儒家？
盡管到了現在儒學已經深入人心，而且統治了人們的思想千年有余，但是在寧空的心中，對于儒學，對于皓首窮經的那些窮酸，卻不能夠想升斗小民那樣發自內心的尊敬。反而，在他的心中有些抵觸。
這種藐視儒家，藐視禮法的心態，似乎是慕江傳染給他的，但是又似乎，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都存在著這樣的思想。當慕江對他的教育啟發了他心中的靈智的時候，也同樣地喚醒了掩埋在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在廬陽城原府，按察使大人原界平依舊坐在房間里。在他面前，是一張小幾，上面擺著一套精美的景德鎮瓷器。在他左側上位，客人的位置上，一前一後的坐著兩人。
其中一位的穿著，比原界平還要華麗一點，官服上面繡著一只高貴的錦雞——錦雞是二品文官的樸子，此人的官職，尚要比原界平高上一級。
「原兄看樣子是準備幫耿長鎖那老家伙一把了？」那名二品官員端起茶杯，輕輕地吹散了漂浮在上面的茶沫，淡淡地說道。
原界平笑道︰「邵兄與我兩人雖然掌管著廬陽城里面的監察和民政，名義上是掌握了廬陽城的生殺大權，但是咱們的命脈，可都被姜獨逸這家伙給緊緊攥在手里，寢食難安啊。咱們的身家可比不上他姜家的豪富。要是這姜家真的弄垮了耿家酒樓，咱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跟原界平對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廬陽城三位巨頭長官當中，掌管民政的布政使邵平雲。
邵平雲點頭道︰「原兄之言甚合吾意，要是這耿家垮了，咱們少了銀子不說，更重要的是在這之後，就沒有人再敢投靠我們了，廬陽城所有的好處，就全部給他姓姜的佔去了，要是鬧得嚴重的話，說不定還會影響你我兩人的政績。」
原界平也飲了一口茶，斜眼睨了被他橫放在一邊的信一眼，嘿嘿笑道︰「今兒個倒是開眼界了，想不到邵兄的幕僚竟然是一位心存浩然正氣的大儒。如果不是今天有呂先生在，恐怕我們的機密就要被姜獨逸那老家伙給窺去了！」
在邵平雲的身邊，還坐著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但是在他的臉上，卻有著滄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