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5
寧空不緊不慢地從床底下抽出了一個厚重的木箱,掀開了上面的蓋子,不由得失笑道︰「耿長鎖這老家伙,想得倒是挺周到的,竟然連這些東西都準備好了。」
在木箱里面,放置的是一套華麗的錦袍,錦袍的樣式和大小是按照寧空的身體量身定做的——也不知道耿長鎖在什麼時候就了解到了自己的體型,事先就將這一套衣衫準備好了。
在這套衣衫的的下面,還堆放著一柄描金小扇和一頂華美的氈帽,上面的裝飾或許不是很貴重,但是其中透露出的那種貴氣,任何人都能夠感受得到。
寧空心中不禁咋舌,也難得耿長鎖費盡了心思才找到這樣的東西,雖然他不不知道以耿長鎖的力量想要搞到這些東西究竟需要花費多少的人力財力,但是他也知道,搞到這種東西,顯然不是什麼輕松的事情。
想到此處,寧空用手摩挲著這一套衣衫上面的衣料,眼中精光微不可察地一閃,陷入了沉思。
事到如今,寧空依舊沒能夠判斷出來,耿長鎖的目的何在。要說他是想捧殺自己,但是耿長鎖又如此從容地告訴他,在自己床底下一套衣衫,裝扮起來,騙過整個廬陽的上位者,不是什麼難事。
寧空敢保證,這個箱子和這個衣衫,絕對是他住進這一間房的時候就已經放在這兒了的。不然的話,他不可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房間里面竟然多出一個箱子。
這樣說來,那豈不是說耿長鎖早就算計到了,一旦自己入住苜蓿房間,將會引起廬陽所有權貴的重視?並且,他還已經幫你看想好了應對的方法,讓自己一舉成名。要是真是這樣的話,那耿長鎖所圖的,又究竟是什麼呢?
樓下,依舊是一副熱鬧的景象,有耿長鎖居中斡旋,無論是敬酒的,還是猜拳的,都做到了賓主盡歡,好不熱鬧。
姜獨逸似乎真的是誠心來吃酒的一樣,在酒桌上面沒有絲毫的巡撫架子,盡管他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盡管他和整個酒樓的氣氛基調格格不入,但是不得不承認,在他身邊坐著的人,都感覺到了屬于姜獨逸的個人魅力,在酒席間言笑盡歡。
耿長鎖似乎是在勸酒,但是他的注意力大部分在姜獨逸身上,看見這樣的情景,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的神色。
「這個廬陽巡撫,看樣子修為又有精進了!」耿長鎖在心中想道,嘴上卻帶著笑,拉過了一名按察司的官員飲酒。
耿聰這個時候卻沒有出入在這群賓客當中,而是指揮著酒樓的伙計們陸陸續續地上菜,添酒,但是他的眼楮,卻挑釁一般地看著在酒樓里面神情有點不自然的姜桂。
姜桂心中大怒,原本,因為他心中也拿不準父親對于耿長鎖是持拉攏還是打壓的態度。于是便想今天老實一點,低調一點,不去招惹耿家算了。畢竟他姜桂,雖然無法無天,目中無人,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父親的基礎上的。只要姜獨逸一句話,就能夠剝奪他在廬陽城所擁有的一切。所以,他萬分不敢觸怒姜獨逸。
可是現在,耿聰竟然趁著指揮酒樓伙計的時候,不斷地做怪相對自己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姜桂心中憤怒,拂袖而起。
頓時,整座耿家酒樓都為之一靜。
可憐的姜桂當然不知道,因他和姜獨逸本來就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這一點,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對于不請自來的家伙,人們總是喜歡多一點關注的,所以姜大公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原本,若姜桂是路人甲這一類的貨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拂袖而起。可偏偏姜桂他現在是眾人眼中的焦點,他老子深不可測,這群人難道還不知道將目光盯在小的身上麼?這個時候他來個拂袖而起,也難怪會將這些人給嚇著了。
姜桂也被自己引起的反應給嚇了一跳。原本還沒有完全站立起來的身子就這樣停頓在半空中,保持著半蹲著的姿勢,一臉疑惑地看著周圍的人。
周圍的大大小小的官商名流,雖然瞧見了他姜家公子的尷尬,但出來混的臉皮都特厚,依舊目不轉楮地將這個小子給盯著,大眼瞪小眼,就好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少看了一眼都是吃了大虧。
姜獨逸這邊看見了姜桂的動作,微微地皺了皺眉。
如今被萬眾矚目,姜桂感覺自己站起來不是,坐下也不是,要是就這樣保持著半蹲著的姿勢,不但大腿會酸,而且更加地顯眼,更是大大的不妥。當時,姜桂簡直恨不得將盯著他看的這些人眼楮給全部剜掉。
「不管了,豁出去了,大不了拼著遭受爹爹的責罰,我還不信你耿家酒樓的賬房還真是什麼公子王孫!」大約在半空中停頓了小半會時間之後,姜桂終于豁了出去,把腰一挺,站了起來。
「耿老板。」姜桂站了起來,舉著手中的酒杯朝著耿長鎖遙遙一舉,朗聲說道︰「前幾日我姜桂在這里莽撞了些,我在這里給您賠不是了。」
先禮後兵,作為巡撫的兒子,如果放下了他的高傲,姜桂也不是一無是處。
只是一站起身來,姜桂便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整個耿家酒樓,或者說是整個廬陽城里面大部分勢力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部都集中在了他姜桂一個人的身上。
姜桂小心翼翼地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父親,而後者依舊是那種雲淡風輕,不見任何喜怒的神情︰不呵斥,也不鼓勵。
這種神情可急壞了姜桂,他恨不得立馬就跑到姜獨逸的面前,然後跪下來問他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也好過自己像現在這樣根本就不明白父親想法,一邊應對那麼多人眼光的壓力,一邊還要忐忑地擔心姜獨逸的態度。
耿長鎖捻須微笑,將目光看向了姜獨逸,就好像是在姜獨逸的臉上,長了什麼稀罕事物一樣。
姜桂心中暗罵,耿長鎖故作不知,將他晾在這里,讓他舉著酒杯也不是,坐下去也不是,一時間又讓他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局面。
可憐的姜桂在一天之內,竟然連續兩次踫上這樣尷尬的局面!姜桂臉色漲紅,因為憤怒,因為耿長鎖的故意怠慢,讓他覺得自己在丟臉。
「咕嘟。」姜桂將手中的這杯酒飲盡,不再管耿長鎖,而是將酒杯輕輕地擲在了桌上,厲聲問道︰「我很好奇的是,耿家酒樓什麼時候有財務困難了?我們廬陽士紳千金難求的三樓房間,耿老板如今竟然讓給了一個賬房?」
姜桂這句話一出,原本以為會在耿家酒樓里面引起軒然大波,立馬就會有一兩個沖動的家伙跳起來,配合自己厲聲質問耿長鎖,給自己壯壯聲勢。
不過很明顯,姜桂他想多了。如今他和耿家的梁子已經放在台面上了,他老子姜獨逸的態度又如此的曖昧,這讓整個廬陽城里面這幫大大小小的官兒怎麼好意思說話?人家老子都不急呢!更可況,這姜家大少爺一向是傲慢慣了的,在廬陽城的口碑本來就不好,誰願意去幫他?
「我說你們倒是說一句話啊!就算你們不幫我,好歹也表示一下驚訝行不行啊?」姜桂快哭出來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啊,以前在廬陽城,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想不到他跟著他老爹的時候,竟然是他被別人欺負的份!而且,還是這樣當面打臉的欺負!
一陣冷風吹過,整間酒樓都陷入了寂靜當中。所有人都坐著,除了姜桂是站著的。所有的人都麻木地看著姜桂,還有此刻正坐在姜獨逸旁邊的耿長鎖。
姜獨逸臉上的笑消失了,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冷冽,這種冷冽的氣息,掃過了周邊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員。
畢竟舐犢情深啊,姜獨逸自己懲罰兒子就算了,但是別人越俎代庖的話,他姜獨逸絕不可能坐視不管!人群中一些官員動搖了,有的朝同伴打了一個眼色,準備出言相助姜桂。
「哎呀。」耿長鎖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立馬就站出來打圓場,呵呵笑道︰「誤會誤會呀,姜公子是因為這個才對我們耿家酒樓不滿啊?要是是這樣的話,姜公子上次又何必說什麼要買下寧先生當做孌童,還要讓我耿家酒樓倒閉這樣的話?」
姜桂差點哭了,是的,上一次他是說了要將寧空買下來的,但是他可沒有說將這小子買下來干嘛的。怎麼到了耿長鎖的口中,就變成他想買寧空當做孌童了啊!
「拜托,你家姜桂大爺的性取向很正常的好不好!」姜桂看著姜獨逸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登時覺得無限的委屈。
那兩名準備出言相助姜桂的官員又坐了下去,像他投來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神情。強搶民女,可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權勢再大的人被這種事情牽連也是很丟臉的。更何況,這個年代漢紙的地位根本就不是妹紙所能夠相比的,你姜桂還要強買人家的賬房當兔兒相公……這,還是敬而遠之吧。
姜桂突然後悔自己站起來發難了,如此窩囊地發難,他恐怕還是第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