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5
姜桂快哭了,耿長鎖卻快笑了。雖然,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當他看見姜獨逸那鐵青的臉色,仍舊感覺非常快意。
知子莫若父,姜獨逸當然知道自己兒子肯定不是那種好男風的人,不過看他的反應,耿長鎖說的,十成里面至少有七成是真的,那三成假的,自然就是買作孌童雲雲了。
「也罷,耿長鎖你既然想對我姜家動手了,我們姜獨逸奉陪便是!桂兒這孩子,也是時候需要磨練磨練了!」姜獨逸在心中冷靜地想著,絲毫不理會姜桂哭喪著臉,朝他投來的求助的目光。
姜桂見求助無果,登時一顆心就涼了半截,看著一旁的耿聰戲謔地看著他,暗暗捏緊了拳頭。
「耿長鎖,別的什麼我們也不說了,我承認,上次我來你們酒樓搗亂是我太唐突了。」姜桂說道,朗聲環視了周圍一眼。現在,撕破了臉面,他直接稱呼起耿長鎖的名字來。
「不過我只求你給我一個解釋,或者告訴我們,你耿家酒樓的那個賬房,究竟是哪一位公子王孫!」姜桂冷笑著說道。
「就是就是,現在耿老板你酒樓三樓是住了人的,這點你不會抵賴吧?」
「耿老板,住在三樓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聖,你給我們透露透露一下,行吧?」
「該不會真的是你耿老板玩兒我們的手段吧?」
……
一些跟姜桂交好的官員或者士紳們,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開始附和起來,這讓姜桂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要是這些人依舊不開竅,還不跟著他上陣沖殺的話,那他姜桂可以直接找一塊豆腐直接撞死算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後世這句話,此刻深深地凸顯了姜桂此時的心情。
「 啷!」就在這個時候,瓷碗摔在地上的清脆響聲,讓原本已經變得鬧哄哄的酒樓頓時一靜。
姜獨逸愕然地看著耿長鎖,眼楮里掩飾不住其中的驚訝。要知道,他巡撫廬陽這麼多年,和耿長鎖打了這麼久的交道,還是第一次看見耿長鎖如此暴怒。在他的記憶中,這位耿老板一向是主張和氣生財的,不管是廬陽不法官員來他酒樓勒索,亦或是官府敕令他募捐,這位耿老板始終掛著既諂媚又討好的笑容。甚至姜獨逸都懷疑,這個家伙是不是天生一副笑臉。
憤怒地摔碎瓷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耿家酒樓的耿老板。
耿長鎖不愧是天生的演員,當他將手中的瓷碗給砸碎的時候,那些原本還幫著姜桂起哄的人,全都嚇了一大跳。一向笑臉相迎的耿老板發怒了,而且他們能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耿老板這一次發怒,絕對是真的怒了。
怒發沖冠,須發皆張,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整個人微微顫抖著。一個人發怒時的生理特征全部都有了,就算有些保持懷疑態度的人,也不敢妄下斷言,就說人家的發怒是假裝的。
「手段!哼,手段?現在我耿家酒樓日進斗金,要是將這第三層樓拿出來,還怕你們不乖乖地掏錢?你們一個個的,腦子全部進水了還是怎地?我耿長鎖靠著這酒樓做下去,三代人都能夠衣食無憂了,我用這樣做麼?」耿長鎖看樣子是真的暴怒了,指著那一個個出言幫姜桂的客人,唾沫星子都噴到了他們的臉上。
這些人,包括姜桂全部都懵了。耿長鎖在廬陽混了十多年來,從來都沒有人見過他跟別人臉紅脖子粗過,今兒個還是頭一遭。不過很明顯,耿長鎖發怒了之後還是比較可怕的,至少這架勢,就能夠嚇到很多人。
「哎哎哎,耿老板,你別激動啊,冷靜,冷靜啊,大家都是在廬陽混口飯吃,有什麼話不能夠明說麼?怎麼搞得這樣臉紅脖子粗的。」在耿長鎖所坐的那一桌,剛剛被他含笑引進來的李大人做了和事老,拉著耿長鎖的衣袖勸著。
「冷靜,冷靜你個鳥啊!」熟料耿長鎖這個時候就好像是被怒氣沖昏了頭腦一樣,逮著那位李大人就怒斥了起來。搞得那位仁兄一愣一愣的,揉了揉雙眼,就像是第一次認識耿長鎖一樣。
姜獨逸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將目光看向了耿聰那里,只見後者也是目瞪口呆的模樣,頓時心中釋然。看來,這一次耿長鎖是真的憤怒得失控了,姜獨逸下了判斷。為了一個賬房,耿長鎖決計不可能如此,更何況他們酒樓不缺賬房,耿聰本來就是一個極好的賬房。這樣說來,那位寧先生,寧賬房,寧公子的身份,就有待考慮了。
姜獨逸不知道的是,耿聰雖然是之情人,知道自己的老爹今天會有一場表演,但是他那目瞪口呆的模樣,卻不是裝出來的。盡管耿聰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看見耿長鎖在那里暴怒的時候,仍舊被嚇著了。這裝得也太像了吧?要不是耿長鎖事先叮囑過了,耿聰一定以為自己的老爹瘋了。
就這樣,耿聰在無意識間,就將姜獨逸這個老狐狸給騙過了。
「你們,你們……」耿長鎖兀自不休地怒罵著,用手指著姜桂,含糊不清地嘶吼著︰「寧公子比你高貴多了,你給人家提鞋都不配!你冒犯了寧公子,老子還沒有找你算賬呢,你竟然還早上門來了!」
說完,耿長鎖竟像是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桌上的一張盤子就想朝著姜桂的臉上扣上去。
李大人見狀大驚,立馬將耿長鎖給抱住,一邊抱著一變苦勸道︰「耿老板啊,這使不得啊!人家是姜公子啊,你還真想你的酒樓關門不成?」
頓時旁邊吃酒的客人見狀,頓時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立馬上來兩個將耿長鎖給死死抱住。
姜桂剛剛回過神來,就看著耿長鎖被三個人抱著,兀自不休地指著自己,手上還扣著一個盤子就像是準備來打他,不由得冷笑道︰「怎麼,耿老板,是我揭了你那位賬房的底,所以你就狗急跳牆了?」
耿長鎖雖然修為高深,但既然是演戲,自然也沒有必要顯露他的神通,任由三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員給拉扯著,惡狠狠地瞪著姜桂。
姜桂被他瞪著心中一怵,旋即又暗罵自己膽小,施施然走上前來,轉過身對四周來的賓客朗聲說道︰「諸位,耿家酒樓已經要關門了,不然的話耿長鎖怎麼會連最好的客房要用來聘請賬房了?」
「耿老板,要是缺錢了給在下說一聲,我們姜家把酒樓買下來,還是交給你經營,這成不?」姜桂笑嘻嘻地湊到耿長鎖面前,對耿長鎖說道。
「姜桂這個蠢蛋!」原超群輕蔑地冷笑道。
他和湯計兩人也跟著各自的父親和師父赴宴了的,此刻正在暗處看著這一出好戲。耿聰絲毫不慌亂,反而是一種有恃無恐的表情,這引起了他們的興趣,也引起了姜獨逸的注意。
耿長鎖抬起頭,剛好迎上了姜桂的目光,在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王!八!蛋!」耿長鎖一字一句罵道,唾沫全都噴到姜桂臉上。
姜桂大怒,伸手欲打之時,驀然耳邊傳來了一聲大吼。
「夠了!」
姜獨逸面色陰沉,再也看不下去這場鬧劇了,于是出言喝止。盡管目前,他還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但是姜獨逸卻敏銳地覺察到了一絲不妙。耿長鎖,是在給姜桂下套啊!
別的不說,至少姜桂這一耳光扇下去,他們個耿家就不死不休了,耿聰非得跟他拼命不可,更何況,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姜桂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再惡狠狠地看了耿長鎖一眼,然後走到了姜獨逸的身旁。
「父親……」
「啪!」姜獨逸毫不客氣地賞了姜桂一個耳刮子。
「還嫌丟臉丟得不夠麼?」姜獨逸冷冷地說道。
姜桂頓時噤若寒蟬,伸手捂著臉頰,沉默不語。
整間酒樓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上一次的沉寂,是因為耿長鎖的發怒;而這一次,是因為姜獨逸的發怒。
那些同樣噤若寒蟬的官商名流們,不知道是流年不還是怎麼的,不就是來吃頓酒麼,至于踫上這兩尊巨神輪流發怒麼?
就在這個時候,樓梯間一陣腳步聲傳來,寧空穿著那套華麗的錦袍,手里拿著一柄描金小扇施施然走了進來。
俊眉朗目,明眸皓齒,寧空經過一陣精心裝扮之後,看上去竟是那樣地好看!他的臉上稚女敕之氣並沒有掩蓋,但是這反而不影響他整個打扮的氣度,反而更給人一種他被家中長輩們盡情寵愛所養成的貴氣。果然如鴻漸子的預料,寧空鎮住了在場所有人。
「耿老……不要沖動。」寧空淡淡地說道。
頓時,因為耿長鎖的配合,在寧空的話剛剛說完之後,耿長鎖就老老實實地停止了掙扎,李大人等原本抱著他的官員們,也松開了手。
寧空自顧自地走進了耿長鎖所在的雅間,在一路上,其他人都下意識地讓開了道,怔怔看著寧空走向了耿長鎖。
耿長鎖演戲也演得極為到位,頓時跪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所有人都愣了,如石化一般地望著耿長鎖,看著一個老頭子在寧空這個半大孩子的面前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