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墨正抓著這百年一遇的機會,想從設計圖中總結出余淼的設計風格及色彩運用,回去好和霜姐姐報備,跟chris那幫妖孽挑選出相得益彰的珠寶款式,所以看得巨細無靡、極為認真。突然,一張人物素描在繁多的圖稿中跳入眼簾。
畫面中,一名神色哀婉的女子端坐在桌前,一臉落寞地冷視窗外川行的人流,眼角處還殘留著一滴晶瑩的淚珠。茶色桌上,從裝著滾燙咖啡的杯子里,煙霧繚繞升騰,整個畫面被籠罩了一層丁香般的憂傷。
卿墨被圖中的女子吸引,使勁揉了揉雙眼,看得入了神,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勾勒了輪廓,但經過仔細辨認仍覺得似曾相識,忽然,腦中驚現一個名字。這干練的裝束,這俊逸的面容,難道不是……一時沒忍住逸到嘴邊的驚呼︰「啊,我認得這個人!」
卿墨奇怪的言行將熱談中的三人吸引到桌前,看到她翻出心中的隱秘,余淼有些懊惱,但隨後又听到她說認得這名女子,內心滕然燎起希望之火。
兩年前,余淼在秦牧天的邀約下來到蓉市,為「theprincessofchina」選美大賽設計服裝,私底下常去光顧一家名叫「一夢浮生」的咖啡館。
一個如常閑適的傍晚,他細細品著店家從古巴空運過來的絕妙的cubita,覺得有些眼酸便合上手中的書,一抬頭發現對面桌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名美麗的女子,一身考究的銀色套裝,顯得身材挺拔風姿綽約,線條分明的面龐上有一種平常女子都沒有的英氣。不知她心里藏著如何沉重的委屈,清麗的眉眼間竟隱隱透著絲絲絕望,但更多的被堅忍所掩蓋。桌上的咖啡,煙氣暈繞,繞上女子的發梢,繞上余淼的心尖,而這幅出塵月兌俗的影像仿佛時間靜止般停留在他心里整整兩年。
突然,女子自眼角緩緩滾下一滴熱淚,余淼怔怔然看得出了神,心髒好似被鋼絲勒得四分五裂。短短十幾分鐘,已經定在余淼心尖的人兒,隨即像做了極其重大的決定,在一直拽在手里的文件上飛舞幾筆,起身結賬離開。等余淼反應過來追出門外時,女子早已隱沒在熙攘的人群里。
自那以後,只要在蓉市的每一日,余淼都要開著車子,走街竄巷尋找他一見鐘情的心上人,頻繁到連秦牧天和梁升都發覺他的不對勁,糊弄搪塞著兄弟的疑問,也氣惱不堪,不大不小的城市,怎麼尋個人如此艱難。
听得卿墨認識這名女子,余淼興奮地使勁掰著她的肩膀連聲追問,秦牧天看著心頭肉被弄得呼疼,趕緊推開好友,把小豬抱在懷里,指責道︰「你不要那麼激動行不行,早點告訴我也不至于讓你相思成這樣,這個人,我也認識。」
接連听到兩人都說認識,一時間莫大驚喜,余淼急切追問︰「快說快說,她結婚沒有,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兒?」
看著平時注重儀容的好友如此失態,秦牧天覺得好笑,愛情真是個讓人頭腦發熱的東西,回答道︰「她叫陳霜姿,是卿墨公司的高管。沒結婚,但離過婚,現在單身。」
余淼心頭一直吊起的石頭頓時落下來,長舒一口氣︰「只要沒結婚就行,挖人牆角是個技術活兒。」
梁升啞然失笑︰「我說余大師,你有沒有點原則,不是說要一輩子獨身的嗎?男人善變,天下大亂哦。」
余淼嗤之以鼻︰「你是個粗人,不懂這些。」譏誚作罷,急忙把卿墨拉到一旁細細打听。
秦牧天對好友無底線騷擾女友的行為一籌莫展,只得守在一旁,免得待會情緒控制不住傷著自己的小豬。
夕陽西斜,開車回去的路上,卿墨不停感慨︰「阿淼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啊。」
秦牧天對豬頭這種給點甜頭就忘了娘的行為無比鄙視,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扭轉過來是個工程浩大的事,只好忍耐繼續听她叨咕;「今天真是幸運,居然遇上這樣的好事,阿淼的心上人是霜姐姐,這下事情好辦多了,風水輪流轉,該霜姐姐用美人計了。」
秦牧天對他們這種幼稚的言行深為不恥,可細下一想,若不是陳霜姿把小豬連蒙帶騙推到他面前,他怎麼能知曉這頭香豬如此美味呢,今晚必須一頓饕餮良宵!
秦二少不顧卿墨拳打腳踢惡語相向,擅自把車開回公寓,口頭說是要為她親自下廚,結果自然是又不幸淪為霸王美味的晚餐。
一夜酣戰無眠。
周一,卿墨明亮的辦公室里,陳霜姿抱胸冷若冰霜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跳腳大馬猴在興奮地描述余淼如何才貌雙全,如何一往情深,如何心急如焚,好不耐煩打斷她的手舞足蹈︰「沒必要。」
卿墨死皮賴臉道︰「去嘛去嘛,人家余大設計師找了你兩年,一個便飯而已,我把你電話都給他了,說好今天一早就給你說的,大概中午就會call你。」
陳霜姿對她的自作主張氣到極點︰「卿墨,什麼時候輪到你給我安排?」
卿墨委屈得撅著小嘴說︰「人家是沒有你能干嘛,但淼淼對你痴心一片,去見一下也算解了他的心結,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萬一你也一見傾心呢,豈不是美事一樁?況且,我早就不想看你這麼久還孤孤單單一個人。」
听到卿墨這番費盡心思的話,陳霜姿心口驟縮,腦海里,過往飛速旋轉,遂軟下心來,無奈答應︰「真拿你沒辦法,不過事先說好了,我可沒有別的想法,純粹為了這次單子勉為其難的,你可別胡亂承諾什麼。」
卿墨連忙點頭,面上立刻陰轉晴。
陳霜姿猶疑了一下問道︰「你跟秦牧天不去嗎?」。
「他今天晚上有國外的客人要接待,我也要去機場接我發小,」卿墨捏著下巴戲謔道︰「喲,一向頂天立地不讓須眉的陳大猛女還有羞澀的時候啊。」
陳霜姿對她這種過河拆橋的行為無比鄙視,忿然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