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05
隨著姚坤公布了比賽的結果,掩靈鎮這一年一度的鎮奪比賽就算是正式結束了。廣場上的人群漸漸散盡。
已是黃昏,三隊車馬載著笑天和傲家一眾核心人物,向著柏家的方向走去。傲家老祖傲翼早已帶著傲風先行一步回去了。不知道為什麼,傲家眾人並沒有因著鎮奪奪冠而顯得多麼開心,回家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是異常壓抑。
坐在馬車里,笑天雙手輕輕撫模著那條火紅色的牙子鞭,又想起姐姐柏婉兒,在笑天的印象里,婉兒從來都是穿著一身火紅色的寬袖長裙,熱情豪爽的性格一點也不讓須眉,可又偏偏生得個頭縴細高挑,身材妖嬈,蛾眉鳳眼,一副極是陰柔妖艷外表。
笑天還記得,姐姐抿嘴笑得時候,削薄的嘴唇,會彎成一條朱紅色的絲線,美麗極了。陰柔豪放兩種極端的美麗混合在她的身上,再加上印師體質的敏銳感知和自信,使得柏婉兒更顯得別具性格。她是整個掩靈鎮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她喜歡使鞭,可族中一直也沒有為她尋得一把趁手的武器,笑天輕撫著手中這條火紅色的牙子鞭,神色黯然。如果她還活著,如果她看到了這條牙子鞭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自從笑天和母親被貶為柏家奴僕,就被趕出柏家,一直居住在幻峰角下一個破舊的茅草屋里,姐姐常常尋著各樣的機會,把各樣的生活所需放在自己的納戒里,偷偷送來。想到這里,笑天的眼楮泛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他還記得姐姐一直認為哥哥柏嚴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就是那天,自己為柏家送柴的那天,母親送自己的玉佩被柏錚和柏嚴搶走的那天,他被自己所謂的父親親手掐死的那天,在大雨中自己的尸體被扔下幻峰的那天,也是最後一次和姐姐見面的那天,姐姐甚至還為了自己,狠狠的將柏嚴教訓了一頓。
「姐姐,你知道嗎?柏嚴並不是那樣的人,而我也獲得了新的生命,如果你知道了,你會多麼高興啊……」兩行清淚再次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那天的情景再次浮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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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嚴,這次我絕不能饒你。太過份了,那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麼可以動用你的四階真氣來對付他,你還是人嗎?」一道紅色倩影閃過,烏黑的長發舒卷搖曳,面容妖嬈白皙,額上有血紅色的星印浮現,眉若畫黛,狹長的秀目也是因憤怒圓睜,反而無端平添幾分魅惑,睫毛彎長隨眼角微微向上輕揚。
長裙飄蕩,翩翩水袖隨風舞動,妖毒的炎日下,那特意加寬的水袖中露出一雙潔白如玉的縴縴細手,曲、張、勾、抓,攜帶而出道道殷紅指影,仿佛劃破透明的空氣後,留下無法愈合的無數道鮮色傷口。
「姐姐。」望著前方早已和伯嚴惡戰在一處的紅衣女子,不遠處的少年眼楮里閃過一絲溫暖,但這溫暖稍縱即逝。他知道那個時候的他,除了有可以選擇死的權利外,沒有任何資格展露自己的喜怒哀樂。所以,他木木的看著面前發生的這一切,略顯青稚的面孔上隱約掛著幾抹蕭瑟的滄桑。那神情與他那時的年齡極不搭調。
劍眉斜張,狹長的黑眸內,看不見那個年齡應有的光芒。闊唇輕薄,卻稜角分明。少年只是那樣身單影卓地站在那里,竟生生地站在了境界之外,站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質地。仿佛與現實不能融為一體,又無法徹底剝離。
少年就這樣木木地看著前面混亂的場面。
他听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看著他們的口型和表情,少年就知道,這場惡戰絕對和自己月兌不了關系。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沒錯。」柏嚴大聲反駁,緊緊咬著嘴唇,額頭已出現細密汗珠,紫色的彎月印此刻也是忽隱忽現。他竭力揮拳抵擋著婉兒的攻擊,拳聲 ,一時無數拳影攜帶著紫色真氣上下翻飛。隨著時間的消耗,他先開始凝實的紫色真氣已然渙散不堪,畢竟四階無法與五階匹敵,「咚咚咚咚」的聲音傳來,他已是被婉兒逼得步步後退。
「認錯。」婉兒說。
「我,沒,錯。」
「把玉佩還給笑天。」
「我,不,給。」
「你,你趨炎附勢,你是非不分,你忘恩負義,你欺軟怕硬……」婉兒此刻如同一團被激怒的火焰,每罵一句,就快速結一個詭異的手印,隨即道道紅色真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結成網羅。「困。」
一聲令下,筋疲力盡的柏嚴早已被捆綁其中不得動彈。
「這一腳,為母親,這一腳,為弟弟,這一腳,為你,為你,還是為你!我打醒你這個忤逆小人。」輕靈嬌媚的聲音每憤怒地喊出一聲,便緊隨上狠狠一腳。
「我,沒,有,錯……」仿佛是從嘴里擠出來的幾個字,說完這句話,柏嚴就徹底真氣耗盡,暈了過去。
一旁二夫人的兒子柏錚早已按耐不住,正欲上前。
「你敢?」婉兒嬌媚輕靈的聲音不失威嚴的喊了一聲。柏錚竟怔怔地止住了腳步。
「哼,你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庶女,得意什麼?我母親說了,總有一天,會將你和柏嚴也趕出柏家,讓你們與你那廢物母親和弟弟團聚。」
婉兒腳步微躇,玉手輕微抖動了一下,又攥緊。臉上依舊帶著溫婉的笑容,繼續向不遠處的少年走去,她沒有理會柏錚,也沒有和那少年說什麼,因為知道他听不見。只是默默將玉佩結好,重新掛在那少年的頸項上。然後拿起他的右手,在他的手心里輕輕寫了兩個字,笑天。又拿起左手來,寫了一個忍字,隨後緊緊握了握少年的手。
「嗯。」那少年望著這對和自己極其相似的狹長眼楮,狠狠地點了點頭。為了母親,他會活著,為了母親,他也會忍耐。
最後,婉兒將自己的一枚納戒悄悄戴在少年的手上,里面是她為母親和弟弟準備的一些生活所需。少年木木地笑了笑,表情有些苦澀,還有感激和一些留戀之情。眼楮不爭氣的有些濕潤。
「回去吧。」婉兒扳著少年的肩膀將他的後背轉過來,快速地在他背上寫了一句話︰「好好活著,等我突破十階,一定想辦法帶你們離開掩靈鎮。」
「噠噠噠噠噠……」柏宏濤騎著馬從遠處正好趕了回來……「怎麼回事?又是這個災星,又是這個災星……你們都給我站住……」
……
「咯 ,」前面的路有些不平,馬車冷不防輕顛了一下,「噠噠噠噠噠……」的馬蹄聲突然傳進笑天的耳朵。笑天猛地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啪。」一滴淚滴在自己的手上,輕握了下自己的手,仿佛還有回憶中姐姐剛才握過得溫度。
「咭……」笑天長長地呼了口氣,仰頭望著馬車的頂棚,「你說,人死了,會去到哪里呢?」
馬車上,傲翔天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開口道︰「死了,大概就什麼都沒有了吧。」
「是麼?這個世界果真是虛空啊……」笑天的聲音極輕,仿佛他也不是真實存在與這個世界一般。
「人死了就安息了,今天你也算是為親人報仇了,就別再多想了,回去後,我為你和柏嚴安排一個安靜的小院,不會讓別人去打擾你們,你們兄弟倆好好休息休息。一切都會過去的。」
「哦,安息了,只是不知道他們安息在了哪里?」笑天望著車窗外,輕聲喃喃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就消失了嗎?再也沒有他們了嗎?呴…」笑天再度長長呼出一口積郁的悶氣,但還是覺得胸前好像依然堵著一塊黑壓壓的巨石。「為什麼我會不開心呢?不是報仇了嗎?為什麼我依然不開心呢?」
「唉……」傲翔天深深地嘆了口氣,第一次將笑天當作一個普通人,默默地盯著,沒有回答什麼,眼神里竟是閃著無奈還有些憐憫。
誰遇上這樣的家庭,會開心呢?血脈相連,卻是生死不共。即使是真的報仇了,失去的也永遠回不來了。而留下的卻是不知該如何面對。
「仇恨,真的是個牢籠啊!」就在這是,他突然听見笑天一聲感嘆。
「鎖住仇人的同時,也將自己困在了里面,即使殺了那個仇人,自己依然困在牢籠里,冰冷、孤單、黑暗,你看不見那種痛苦,只能被動地承受著。即使你有天大的能耐,你也逃不出它的束縛。你用真氣,你用印法,你用丹藥,都不能救你月兌離,他會成為永遠的心魔……引領著你不知道走向哪里……」笑天自顧自隨心說著,仿佛忘記了自己此刻在哪里,旁邊還有誰。
「嘶……」傲翔天暗中吸了一口冷氣,他被笑天這看似胡言亂語般的話語深深地震撼了,同時他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氣息,圍繞在笑天的周圍,將他和這個世界隔開了,雖然他此刻就在自己面前,但是,卻不在這個境界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