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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富貴是被嘹亮的起床號和怒吼的狂風驚醒的。
院落里的楊樹在肆虐的風中無助的搖晃著巨大的身軀,不時的發出枝干斷裂的聲音,尤其那幾根細細的電線,它們在狂風中搖動著,發出尖利的「嗚嗚」聲。
富貴艱難地在狂風中邁動著沉重的步伐,風太大了,他的身體不由得在寒風中搖擺著,他確信,只要自己一不小心,就能被狂風刮倒。狂風卷起的沙礫,遮天蔽日的在空曠的戈壁肆虐著,拳頭大的石塊,無奈的在地上翻滾著。細細的沙塵,如煙似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沙土味道。
好不容易跑回來,富貴扔下沉重的背包,吐著嘴里的沙粒。他沒來得及抖落衣領里灌進的沙塵,回到宿舍就趕緊把冰冷的雙手捂在暖氣片上,他看著呵出的氣霧在衣領上結成的白霜,咒罵著這樣的鬼天氣。
他默默地看著那幾棵楊樹,此時搖擺的更瘋狂了,不一會兒,隨著一聲巨響,一棵粗大的楊樹終于被狂風擰斷,重重的砸在光潔的水泥地上,濺起的水泥碎塊和那粗大的樹干,都被狂風卷動著,徐徐地向遠方滾動。
他回頭望望黎明空蕩的床,暗暗為他擔心著。盡管每個月都要進行一次野外生存訓練,可是,這麼惡劣的天氣,只遇到過一次,而且那次還有幾名戰友按響了求救器。這樣的天氣,在野外根本不會尋找到任何食物和水的,而且,零下二十幾度的酷寒,就是野獸也會被凍僵的。他無法想象黎明會怎麼度過這兩天,如果他不能按時歸隊,面臨的將是更殘酷的懲罰。
除非……除非黎明在野外受傷無法自救,或者遭受無法想象的攻擊,那樣他才可以按響求救器求救——但那樣的結果更是富貴不願看到的。
直到午後,風才漸漸停下來,那幾棵楊樹無精打采的低垂著殘敗的樹枝,飛揚的灰塵也悄無聲息的在空中飄落著。太陽,只剩下了一個灰蒙蒙的亮點,像一個閃著熒光的盤子,遙遙的掛在天空。
天干巴巴的冷,富貴不斷地搓手跺腳,想讓僵硬的身上血流動的更快一些,要這樣下去,他懷疑自己的血液會在體內凝固。可是,渾身還是感到冰冷,像沒有穿著衣服一樣。
他們分隊訓練的垂降射擊,就是要順著一根繩子攀到五樓,然後從五樓垂降,在垂降的時候要迅速準確的擊中地面上的十個移動靶。
富貴順著繩子滑到三樓,地面上同時出現了三個目標,他把自己固定住,舉起槍接連幾個點射,那些靶子隨著他的槍響,緩緩地栽倒地上。
當他輕松地擊倒十個靶子,還沒解開防護繩,觀禮台上忽然響起熱烈的掌聲。
富貴抬起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瞭望台上站滿了人,牛軍長滿臉微笑地走過來,握著富貴的手,贊許地望著他︰「小伙子,可以啊,居然沒浪費一顆子彈,好樣的。」
在富貴敬禮時,大隊長和政委給牛軍長介紹說︰「這是富貴,我們大隊最好的狙擊手,無論組槍的速度還是射擊的準確度,都是全大隊最優秀的。」
牛軍長模著富貴皴裂的雙手問︰「這是凍的?疼不疼?」
富貴挺了挺胸膛︰「報告,不疼。」
「誰相信啊,能不疼?」牛軍長望著還在訓練的戰友們說︰「好,有這麼優秀的兵,是夠你們自豪的。這麼惡劣的環境,還在頂著嚴寒訓練,戰士們訓練強度這麼大,你們在生活上一定要給他們最好的保障。我們改變不了氣候,可是,我們可以改變條件。你們記住,你們隊的戰士,在我眼里可都是寶貝哦。」
大隊長點點頭︰「是。戰士們是挺苦的,但也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下,才能讓他們挑戰自己的生存極限,能夠適應這樣的環境,並且在未來的戰爭中佔得主動,逢戰必勝,並最大限度地減少自己的傷亡。」
牛軍長微笑著點點頭說︰「就是你常說的,要在這里把他們從家狗訓練成狼群!這句話說得很好,我也相信他們就是一個狼群,一個馳騁在西北大漠的狼群,一個無堅不摧的狼群!」
他滿意的看著訓練的戰士們,忽然想起什麼說︰「對了,那個小伙子呢?怎麼沒參加訓練?就是我給他簽了多次的處分報告那個。」
大隊長和政委相互看了看說︰「報告,他剛犯了錯誤,去野外生存訓練了。」
牛軍長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臉上露出一絲擔憂說︰「這樣的天氣去野外生存?能受得了嗎?」
大隊長自豪地說︰「絕對沒問題,因為他是黎明,我相信他。」
牛軍長點點頭說︰「他給我的印象特深,不是因為他處分多,而是他那種血性,那種狂傲的性格。特戰隊的戰士,只要以後不是嚴重違反條例的,那些小處分就免了,我要保留他們的那種血性,也希望看到你們戰士擁有那種血性,那才是制敵之本啊。」說完牛軍長指著門口緩緩開進來的幾輛車說︰「慰問團的演員們到了,你們去迎接吧,我隨便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