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鳴之鳳凰泣血 第六章

作者 ︰

早晨的南山馬場,空氣格外的清新,微風扶著泥土的芬芳和幽幽碧草的清香迎面拂來,朝陽從地平在線冉冉升起,為遼闊的草地披了一層金。草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在朝陽的輝映下閃著五彩的光華,一陣微風拂過,如在平靜的水面激起了一陣漣漪,層層向外蕩漾開去。

我抱腿坐在草地上,望著眼前的如斯美景,不禁長吁短嘆起來,入南山馬場已經一個多月,除了這里的景色可以寬慰我心外,其它的卻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混亂!

記得剛來這里的時,馬場的林牧監看到我們一行十二個女子時就立刻傻了眼,想是看著我們一個個嬌滴滴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來喂馬的。馬場向來只有馬夫、小廝,如今卻無端給他派來一批宮女,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置。听說林牧監為此還特地向太僕寺請示,卻只接到「妥善安置」的回復,只得草草交待了些馬場的規矩,將我們安置在了寢所,也未安排差事,只是每日好吃好喝地供著。

而張沖提及的飛騎營,更儼然成了我們的噩夢,三千人的飛騎營,十之八九是門閥士族子弟,整日不是喝酒賭博就是尋釁滋事,更有甚者,還半夜飛檐窺視侍女寢所,卻無人管束他們,不得已,只得自己想辦法應付,夜晚更是只能和衣而睡。對此,林牧監也是無可奈何,他只是個從六品小吏,想管也不敢管。就這樣,一個多月的時間在提心吊膽與小心防範中艱難度過。

正埋頭嘆氣,突然身後一個聲音說︰「美景當前,卻還如此唉聲嘆氣,豈不大煞風景?」

我听聲音是侯承遠,心中不快,沒有回頭,只冷冷地說︰「你不在營中喝酒逗樂,來這做什麼?」

他一撩袍擺,在我身邊選了塊地方坐下,側頭看著我,嘴角勾起一絲壞笑,說︰「你又怎麼了,氣鼓鼓的,難道是怪我這麼長時間沒來看你?」

看著他一臉的輕浮,腦中不斷浮現這幾日被窺視的場景,只覺得惡心至極。瞥了他一眼,恨恨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的!你們這些人吃著皇糧,卻整日做些齷齪之事。」

侯承遠看我火氣甚大,連忙搖頭,一臉無辜道︰「飛檐扒窗偷窺這種齷齪之事我可從來沒做過。」我心想,你做沒做過關我何事,反正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仗著自己的家世什麼都敢干。

我一臉不屑,淡淡說道︰「你們將軍也不管束管束,真是丟禁衛軍的臉。」

他深嘆一口氣,無奈道︰「不是程將軍不想管,是不好管,飛騎營里那些鬧事的哪個不是士族子弟,父親不是開國功勛就是秦府舊將,有誰願意去得罪呢?」

听了他的話,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驀地站起身,怒道︰「程將軍倒是誰都不想得罪,可卻苦了我們,整日提心吊膽,連睡覺都得和衣而睡,更別說沐浴了。也不知道安排我們來馬場做什麼,來了也不安排差事,卻整日被人圍觀。」

見我火冒三丈,侯承遠沉默不語,半晌,輕扯了下我的袖子,問︰「听說前幾日有人半夜飛檐,不慎踩中了鐵釘,從你們寢所的房頂上摔了下來,可有此事?」

我心中竊笑,那些釘馬掌的鐵釘可是我求了馬場鐵匠好幾天才討到的,趁著夜色偷偷撒在寢所的房頂,又跟雨晴蹲守了好幾夜,才踫到個不知死的之徒中招。當日听到慘叫聲,跟雨晴沖出房門找尋時,那人早已溜之大吉。心中雖喜,但面色卻如常,低頭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侯承遠,淡淡說了句︰「活該!」

侯承遠抬頭看著我,笑問︰「可是你在屋頂撒的釘子?與你同屋的兩個女子看著都是溫婉嫻淑之人,這種刁鑽怪的手段也就你才做得出來。」

聞他此言,我心情有些復雜,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我離溫婉嫻淑確實差著距離,本也不想使這些刁鑽古怪的手段,只是現實逼著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我們雖然身份低微,但也不能任人欺凌,眼下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自己,我點點頭,抬目凝視遠方,嘆氣道︰「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沒人可以依靠,那就只能自己靠自己。」

听到侯承遠也是一聲長嘆,我轉頭看他,他面上略有凝重之色,緩緩立起,揮手拍去衣袍上的枯葉,視線掃了我一下,瞬即移向遠方,嘆氣道︰「你還是改不了任性妄為的性子,我不能說你做的不對,但凡事要懂得拿捏好分寸,此地不比你在家中,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一味意氣用事只會將自己置于險地,你明白嗎?」。

我轉念想了想,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遂認真地點了點頭,未及答話,听見遠遠有人喊我名字,我尋著聲音看去,見雨晴正氣喘吁吁地向我跑來。待到近前,雨晴見侯承遠與我並肩而立,微怔一下,急忙向他行禮,侯承遠平平地說了聲︰「起來吧。」雨晴直起身子,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近前,我瞥了一眼侯承遠,他見我們有話要說,識趣地轉身走遠幾步。

我上前問道︰「何事如此著急?」

雨晴側頭看了下侯承遠,湊到我耳邊,輕聲道︰「林牧監讓我們回寢所,好像是有旨意來。還有,听林牧監的手下說,飛騎營的程將軍被皇上革了職,說是要重新選派一位將軍接掌飛騎營。」

我心中大喜,雖然前路仍不明朗,但苦難的日子總算有了些轉機,握著雨晴的手,欣喜道︰「希望新來的將軍能管得住飛騎營,不對,應該稱‘飛賊營’比較貼切。」言罷,我們相視而笑,向侯承遠行禮告退,急急向寢所跑去。

正酣甜地睡著,迷糊中感覺有人輕輕推我,微眯著睜開眼楮,一縷陽光入目,我抬手遮擋了片刻,側目看到夢瑤正微笑地看著我,「該起了,起來幫你梳妝。」

我揉了揉眼楮坐起身,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很久沒有如此酣睡過了,自從程將軍被皇上革了職,飛騎營的人倒是老實了許多,雖然喝酒賭博之事仍時有發生,但飛檐窺視之舉再沒出現過。林牧監也遵著皇後娘娘的懿旨將我們安置在各個營帳中當了侍女,還為我們送來妝粉、唇脂、胭脂等化妝用品,並叮囑當值時務必要悉心裝扮,雖然此事透著蹊蹺,可也總比整日無所事事要好。

起身穿衣洗漱妥當,被夢瑤拉著坐到鏡前,一邊幫我梳妝,一邊還不忘打趣我︰「這麼大姑娘還不會自己梳妝。」

我笑道︰「自小在西域野慣了,娘又去世得早,所以…………。」我話還未說完,她的手忽然停了下來,輕撫了下我的臉龐,絲絲憐惜之情仿佛順著她的指尖一點點滲透進我的每寸肌膚,周身流淌著暖意。我輕握了握她的手,笑望著鏡中的她,蛾眉帶秀,面若嬌花,轉盼間,鳳目含愁,似有萬千愁思糾纏其中,讓人不禁心生疼惜。她朝我嫣然一笑,笑靨淺淺,卻已如春曉之花,嬌艷欲滴。如此風姿卓絕的佳人卻在入宮遴選時落選,難免有些令人覺著不可思議。但細細想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自古紅顏多薄命,身為女子,本已是身如柳絮,命似浮萍,沉浮由不得心自主,何必再將自己置入黃金樊籠中呢?鮮花只有沐浴在陽光下才能開得長久,于永夜之下只會凋零得更快。

「吱呀」一聲,門被人用力推開。「不好……不好了,殺……殺人了!」雨晴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慘白,眼楮里充斥著驚恐。

我與夢瑤驚愕地對視了一眼,急忙將雨晴攙扶著坐下,問道︰「何事如此驚慌?什麼人被殺了?」

夢瑤倒了杯熱茶遞給雨晴,她顫巍巍地接過茶盅,慢飲了幾口,緩了半晌,說︰「殺人了,飛騎營的段虎被殺了!」

我與夢瑤都是「啊」了一聲,段虎是上輕車都尉段通的兒子,段通曾是當今皇上的貼身侍衛,在涇陽之戰時又折了四個兒子,皇上念其一家忠勇,對其也是格外的關照,況且這個段通本就凶名在外,是何人敢殺他的兒子?

夢瑤輕輕握住雨晴仍在顫抖的手,冷靜地說︰「別慌,慢慢把事情告訴我們,盡可能具體些,以後我們還要在營中當差,畢竟是禁衛軍營,大家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點了點頭,也轉頭看著雨晴,先前那段混亂的日子差點讓我忘了如今是身在何處了,听夢瑤一說,才猛然驚覺,不禁不寒而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休息了半晌,雨晴的臉色已略有好轉,她將手中的茶盅放下,復握住夢瑤的手,澀澀地說︰「昨日,我與春荷照往常一樣,去營中當值,剛進大營就覺得氣氛有些異樣,沏好茶到了中軍帳前,見到處都是軍士,和春荷正想進帳,卻被把守的軍士攔了下來,命我們就在帳外候著。我們站在帳外,特地留意了下帳中的動靜,听見里面有爭執的聲音,但具體因為什麼事情沒有听到。吵鬧了好一陣後,就听到里面有人說︰‘還不把段虎拉出去?難道要本將親自動手嗎?’說完,就看到兩個軍士把段虎從帳中架出來,就在我們面前斬…………斬了首!」

說到斬首時,雨晴臉上又一陣慘白,我急忙上前輕順著她的背,雨晴抬頭看了我一眼,眼楮里有些淚意,繼續說道︰「春荷當即就暈了過去,我也立時懵了,癱坐在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回神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軍醫營帳中,剛剛才由著軍士將我和春荷送到寢所外。」

夢瑤向我遞了個眼色,示意我將雨晴扶到榻上休息。我攙起雨晴,扶著她躺到榻上,見她身體簌簌發抖,忙展開被褥為她掖好,寬慰了她幾句,轉身向夢瑤問道︰「姐姐,我們怎麼辦?」

她垂目沉思了片刻,說︰「快到當值的時間了,你趕快穿戴整齊,方才听到之事不可再多言,以免惹禍,新上任的將軍我們還未曾見過,今日之事雖然還不明白其中緣由,但只要牢記規矩,謹言慎行,總不會錯的。」我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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