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鳴之鳳凰泣血 第二十八章

作者 ︰

大雪下到現在,路上的雪已積了約莫兩、三尺厚,趙敢當扶著我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沒多久,鞋襪和裙裾均已濕透,雙腳寒意刺骨,我忍不住攏了攏披風,手指劃過細柔豐厚的玄狐絨,竟不自覺身心俱暖起來。

雪天路滑,與趙敢當一路磕絆,終于到了牧監府,抖掉身上的積雪,趙敢當敲開府門,引著我徑直進了內堂,林牧監已在等候,看到我進去,便笑著迎上來。

我俯身向他行禮︰「見過林牧監,奴婢先恭喜您榮升上牧監。」

他將我扶起,笑著道︰「姑娘不必客氣,老夫這官做得可是如履薄冰哪!官是大了,但壓力也隨之而來,瞧我這一頭的白發。」

一陣寒暄,我轉到正題,問道︰「您老找奴婢來,所謂何事?」

他摒退左右,壓著聲音道︰「有位客人想見姑娘。」

我疑惑地問︰「客人?是誰?」

林牧監笑道︰「姑娘見過就知道了。」

他喚來趙敢當,讓其引我到後面的廂房。一路默默隨著,心中思量,我在大唐認識的人並不多,大多都在南山馬場中,林牧監如此神秘,到底是什麼客人?

趙敢當將我引至廂房門外,自退走了,我定了定神,推門而入。

那位客人背身而立,我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背影,臉上的困惑頓時全都凝成了驚喜,「阿爸!!!」

本以為相見無期,如今卻突如其來,我把頭埋在阿爸的懷里,兀自流淚,分隔大半年,這是我們父女第一次相見。雖有千言萬語,此時卻都化作了喜悅的淚。

半晌,阿爸用衣袖為我拭干臉上的淚珠,緩緩道︰「本以為你性子野,不懂規矩,擔心你會在這兒闖禍,但剛才听林牧監言語間對你頗為贊賞,還夸你聰明伶俐,我就知道你確實跟從前不同了,長大了,也懂事了。」

我眼中含淚,輕輕依在阿爸身上,澀澀地說︰「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要是能早些听您的話,如今也不會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了。」

阿爸輕撫著我的頭,嘆氣道︰「過往的事就別再說了,如今咱們父女能再見面已是大幸。」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在阿爸身上靜靜依偎了一會,心里突然生出一個疑問,我直起身子,向阿爸問道︰「阿爸怎麼能進到這里?如今,南山馬場戒備森嚴,外人怎麼能進得來?」

阿爸道︰「我是給馬場來送馬的,剛開始也覺得挺納悶,以前凡是馬場買的馬都是由馬場來人直接帶回的,這次卻指名要我親自送到南山馬場,還指定要今日送來。後來才知道林牧監是想特意安排我們父女見一面。」

我「哦」了一聲,欣喜應道︰「這次可真要好好謝謝林牧監了。」

「哦,還有侯公子,前些日子多虧他派人給我捎來你的口信,讓為父安心了不少。」

我垂目盯著地面,默點了下頭,是啊!他確實幫了我很多,要不是他,恐怕我現在已進了宮,成了籠中鳥、池中魚。這段日子若不是有他明里暗里地照應著,我在馬場的日子也不會如此的好過。我欠他的實在太多!

阿爸在一旁靜靜看著我,輕輕說道︰「今天是你生辰,十六了,若在家的話,該給你物色個婆家了。可如今………」阿爸頓住,沒有說下去,只是面帶淒然地目注著我。

我笑了笑,柔聲安慰道︰「如今也挺好,阿爸知道女兒的脾性,平日里就不怎麼守規矩,我看長安城里沒有哪家良善人家會看得上我,倒不如趁著這兩年好好修身養性,將來出了馬場再細作計較。」

阿爸無奈地點頭,輕嘆道︰「也只能如此了,為父是怕誤了你終身,將來無顏面對你娘。當初帶你回長安也不知是否真的錯了。」想到阿爸仍在為我的事情自責,我眼眶泛酸,見到我流淚,只怕阿爸又會憂心,遂強忍著沒讓淚水滑落,卻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寬慰他。只強自擠了絲笑,將頭靠在阿爸肩上。

過了好半晌,听阿爸又道︰「來的時候給你帶了些東西,是一些吃食,還有些你在寧遠時釀的葡萄酒,你拿去給同伴分了,要是不夠,下次為父來時再給你捎。」

「下次?」我直起身子,笑看了阿爸一眼,「阿爸是把南山馬場當成咱家後院了?」

阿爸輕輕搖頭,笑道︰「林牧監說了,以後只要物色到好馬就讓為父送來馬場。」听阿爸說完,我臉上頓時溢滿了喜色,「真的?」阿爸點了點頭。

可剛高興了一會,我又犯起愁來,皺眉道︰「听說現在長安馬市上好馬很少,尤其是胡馬和西域良馬。」

阿爸輕撫著我的頭,笑道︰「放心吧,你老爹在寧遠經營了十多年馬場,別的本事沒有,這找馬的路子還是有的。」

我一听,臉上愁雲盡散,興高采烈地叫道︰「那就能時時和阿爸見面了!」一面緊緊擁住了阿爸的胳膊。

相聚的時間總是分外短暫,還意猶未盡,就听到趙敢當在門外提醒道︰「姐姐,時間差不多了。」

我留戀地含淚看著阿爸,雖多有不舍,但心中也明白,阿爸是個販馬的商人,與馬場又有生意上的來往,若在牧監府中逗留太久,恐會招人話柄,若被有心人利用,說不定會連累林牧監丟官,此時的忍耐才能換來他日的再敘。遂只能與阿爸依依分別,臨出門前,我跪在地上,給阿爸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送走阿爸,我鄭重地向林牧監行了個大禮,「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

林牧監顯得有些吃驚,愣了一瞬,忙上前將我攙起,低聲道︰「姑娘如此大禮,老夫受之有愧呀!」

我感激道︰「奴婢與家父分別大半年,今日承蒙抬愛,特意安排家父與奴婢見面,如此大恩,奴婢豈能不有所表示?」

林牧監打量了四周,悄聲道︰「姑娘誤會了,老夫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子私自放外人進來。」

我抬頭困惑地看著林牧監,他接著道︰「姑娘冰雪聰慧,難道還想不明白?」

我問︰「是李將軍?」他笑著點了點頭。李琰昨日說要送我個心願,莫非指的就是這個?琢磨了一會,想到不宜多作逗留,向林牧監行禮匆匆告退。

離開牧監府,又是一路踉踉蹌蹌,進了大營,心里想著要向李琰道謝,便直奔了他的營帳,剛想進帳,卻被守衛攔在門前,拱手道︰「將軍出去了,離開時,傅校尉交待卑職,若見到姑娘,就傳話說讓姑娘今日不必當值了,早些回去休息。」

我點了點頭,問︰「他們離開多久了?可有交待去哪了麼?」

守衛沉吟了好一會兒,見我目不轉楮地盯著他,只得壓著聲音回道︰「大約半個時辰前,有兵部的快報傳來,李將軍便帶著傅校尉匆匆走了,卑職估模著大概是去了兵部。」

我輕頷下首,向他道了句,「多謝!」

守衛低聲提醒道︰「姑娘切莫向外人提起將軍行蹤。」

我欠了欠身子,「心中有數,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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