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鳴之鳳凰泣血 第三十二章

作者 ︰

秋萍叫醒我時,已快中午時分,除了有些頭重腳輕,其余倒還好。她對于我為何一覺能睡這麼久很是奇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原因有些羞于出口,遂只能托辭說是昨日趕路,過度勞累所致。

但機靈如她,又怎會如此好糊弄,秋萍很快就從我身上嗅出了些端倪,她瞅了瞅桌上的酒囊,掩嘴竊笑,「萍兒去為姐姐熬碗蜂蜜靈芝湯吧。」

我轉頭看她,有些困惑,她低聲笑道︰「萍兒也曾偷喝過爺爺的酒,第二天頭疼得厲害,幸好羅林爺配的蜂蜜靈芝湯解酒很有效。」

我怔了片刻,心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個丫頭簡直是個鬼靈精。我朝她訕然而笑,向她「噓」地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暗示她千萬不要說出去,她會意地頷首一笑,自顧出門去為我熬湯。

洗漱妥當,喝了秋萍為我熬的蜂蜜靈芝湯,效果確實顯著,腦袋松快了很多,心下細想,剛才檢查了酒囊,還剩著大半囊的葡萄酒,昨夜並沒有喝很多,以我的酒量,怎會那麼容易就醉了呢?想了想,不禁嘆道,傷心失意時果然特別容易喝醉。

剛嘆完氣,秋萍手中捧著一套衣服走了進來,遞到我面前,我探頭一看,不禁皺眉道︰「為何讓我扮男裝?」

秋萍搖搖頭,「少爺出門前特意交代的,讓姐姐換上男裝,說是等他回來要帶姐姐去西城。」

我高興地點了點頭,這西城可是個有意思的地方,手工作坊雲集,街市上賣很多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很是熱鬧好玩。

我換上男裝,坐到鏡前,秋萍站在我身後為我挽髻,我看著她鏡中的身影,問︰「你家少爺幾時出的門?」

秋萍手下不停,回道︰「天蒙蒙亮就出門了,從軍營回來這幾日都是這樣。」

我「哦」了一聲,她突然停下手,湊到我耳邊,低聲細語︰「听說又起戰事了。」

我轉過頭望著她,「又是突厥人?」

她搖搖頭,抑著聲音說︰「這次不是的,听說是藩王叛亂。」

我一听,心中感嘆,外敵未退,內亂又起。

藩王叛亂?大概又是‘玄武門之變’的後遺癥,李世民去年六月初四在玄武門誅殺了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才順利當上了皇帝,一些曾跟隨隱太子的藩王、武將對他並不心服,暗地里都在蠢蠢欲動,今年正月已經平了個燕郡王、天節將軍羅藝,今次不知道又是哪個藩王起兵造反。

不覺然間我又想起了當年寧遠的王位之爭,為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寧遠國王摩柯也是不惜誅殺了自己的兄弟,甚至有傳言說,當初老國王的暴斃也是摩柯所為,西域的民風習俗雖與中原不同,但人們對于權力的卻是無地域之分的。

穿戴妥當,與秋萍來到小廳,正巧李琰從外歸來,秋萍向他俯身行了個禮,笑嘻嘻地挽著我的胳膊,向李琰問道︰「好看嗎?衣服是萍兒親自挑的。」

他沒有說話,只笑著點了點頭,秋萍引我在桌邊坐下後,便匆匆出門去為我們準備午膳。

李琰選了個我對面的位置坐定,舉目端詳著我,含笑不語,我則埋頭只顧盯著桌面,兩人一陣沉默,感覺他的視線一直都凝在我身上,越發覺得不自在起來,心想,上次就是因為女扮男裝溜出去玩才被他罰站了一夜,不過今日可是他讓我扮的男裝,遂故作鎮定地抬起頭回視于他,理直氣壯問道︰「特意讓我換了身男裝,不會光是為了穿給你看吧?」

他微微一笑,「雖然的確很好看,但我還不至于有這個嗜好,姑娘可否陪在下去西城逛逛?」

女人總是經不住別人的贊美,我不禁抿嘴而笑,心想,這哪是征求我意見哪,分明是你一早就決定好了的事情,反問道︰「衣服都已經換好了,我還能說不去嗎?」。他笑著點了點頭。

用過午膳,李琰與我一同策馬去了西城。

兩人並肩而行,傅文牽著馬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我視線來回掃過街道兩邊的店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這還是我以前來過的西市嗎?半年多前,這里還是店鋪林立,游人如梭,如今怎會凋敝至此?店面十鋪九空,路上的行人也稀稀落落,倒是多了許多流民沿街乞討,時不時還會有巡邏的差役三五成群從身邊走過。

我嘆道︰「才半年光景,西市怎麼會淪落至此?」

李琰目注著前方,淡淡道︰「西市變成如今這般境地,只不過是近兩個月來的事情。」

我側頭看向他,他少有地肅著面容,靜了一會,接著道︰「看到這街邊的流民了嗎?」。

我朝四周快速掃視一眼,朝他點點頭,他緩緩又道︰「兩個多月前,有兩個流民深夜闖入商鋪行竊,被店主發現,沖突中失手打死了一個流民。當夜有人借著這件事煽動城中流民洗劫了西市的商鋪,更有甚者還縱火焚燒房屋,致使數十百姓遇難,最後朝廷派左衛兵馬前來鎮壓,流民被殺近千人。自此之後,西市就逐漸成了眼前這副頹敗景象。」

「近千人?」我一驚,不禁失聲道,「朝廷為何不試著安撫他們?」

李琰側頭望了我一眼,嘴角噙起一絲笑,語氣卻沒什麼溫度,「若安撫得了,就不會派兵鎮壓了。」

我冷哼了一聲,不服氣地說︰「流民我見過,不過是些逃難落魄的平民百姓,如果不是走投無路,餓得實在沒有法子,怎會去行盜竊這種苟且之事?朝廷若能及時調撥糧食用以救濟,妥善安置,他們何至于鋌而走險?」

李琰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微微一笑,我仍有些忿忿不平,盯著他質問道︰「我說的話難道很好笑嗎?虧你還是大唐的將軍。」

面對我的厲聲質問,李琰絲毫沒有表現得不悅,仍溫和地笑著,眼神炯炯直視我的眼楮,我心中不禁暗暗對自己說,只有極度自信的人才會經常直視別人的眼楮,他要麼胸懷坦蕩,要麼城府極深。

與他用視線相持了一會,我雖覺得自己佔理,卻仍受不住移開了視線,自顧低頭前行。

李琰默默走在我身側,兩人靜靜走了一會子,他忽然說道︰「你怎知朝廷沒有調撥糧食救濟流民?」

我一听,頓了頓身形,轉頭看著他,他溫柔一笑,緩緩接著道︰「朝廷早就將府庫中除軍糧以外的存糧拿出來救濟流民了,可那些遠遠不夠,這幾年平內亂,攘外患,天災人禍連年不斷,早就將朝廷的家底掏光了,大唐並非像表面看起來那般風光。」

「連長安府庫中的存糧都不夠?」我有些將信將疑,隨口問道,「這長安城中能有多少流民?」

李琰淡淡一笑,轉頭望了眼安定門方向,一字字道︰「流民十萬!」

十萬?!我頓時怔在當場,愣了會子神,我干笑兩聲,道︰「不可能,長安城中哪里能容得下十萬流民?!」

他見我不太相信,笑著輕嘆了口氣,轉頭指了指西邊的城牆,「耳听為虛,眼見為實,我帶姑娘上西城牆一觀。」說著,便提步向安定門方向行去。

我站在原地遠眺了一下西方,撇了撇嘴,心想,流民總不至于都呆在城牆上吧?見他身影漸遠,忙快走幾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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