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鳴之鳳凰泣血 第六十四章

作者 ︰

念頭剛轉完,侯承遠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我一愣,心不禁提了起來,他喝了口茶,又道︰「你與你爹私下見面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心中一驚,低頭看向侯承遠,「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盯著手中的茶盅看了一會,然後一飲而盡,擱回案上,抬起頭眼神炯炯地回視著我,道︰「你不必多問,我也不會告訴你,知道的多了,對你沒什麼好處。你剛才不是問我今日為何而來嗎?我就是為此事而來,本以為你會驚惶失措,想著來寬慰你幾句,不過看你面色頗為平靜,我也就放心了。」

我听著,低頭咬唇不語,過了一會,喃喃問道︰「這件事最後會如何?我真怕會連累李將軍和林牧監。」

侯承遠嘆了口氣,皺眉看著我道︰「光想著別人,你就不為自己擔心?」

我苦笑著道︰「擔心又有何用?我是什麼身份,自個兒最清楚,不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已。我只是不希望因為我的事牽累了無辜。」

「無辜?」侯承遠冷笑一聲,「這件事最無辜的是你和你爹。」

「此話怎講?」

侯承遠氣聲道︰「一個身在宮外的宮女私下會見家人,說白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根本不值得拿到朝堂上說。只是這件事正好與李琰有所牽連,有人想借此機會誣他一個私相授受的罪名。那些諫官也是吃飽了撐的,道听途說,風聞言事,根本就不問有沒有真憑實據。」

我听得直愣神,沒想到我與阿爸居然會成了旁人打擊李琰的工具,思索了會,心中越想越覺得可怕,不禁恨恨地說︰「為了飛騎營的將軍之位,那些人居然如此不擇手段地對付一個一心將自己置身于權力漩渦之外的人,真是卑鄙!」

侯承遠搖頭嘆道︰「你倒是看出了些門道,可惜還是太過天真!朝廷是什麼?明槍暗箭,那是個比戰場更血腥的地方,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像李琰這樣的人,才最是遭人嫉恨,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成不了墊腳石便是絆腳石,對付絆腳石的唯一方法就是除之而後快。李琰如今一手掌控著飛騎營,這背後的更深一層意義,你可看得明白?」

我細細思量了好半晌,道︰「飛騎營中十之七八都是士族子弟,而這些士族子弟背後則是他們的整個家族!誰控制了飛騎營也就是間接得到了這些門閥士族的支持?」

侯承遠很贊賞地向我點了點頭,笑道︰「你果然是一點就通,雖然不一定能得到全部士族的支持,但這股勢力絕對不容小覷。想當初沒人敢接這個差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冒不起得罪這些士族的風險。如今卻是詭計百出的要搶這個差事,想想真是可笑!」說著,他冷笑地盯著桌案上的茶盅。

我輕嘆口氣,回身從風爐上提了水壺,往他的茶盅里添滿了熱水,「這第二泡茶更為鮮醇,你試試。」

侯承遠端茶又細品了一口,點頭道︰「確實如你所言。」

我將水壺擱回風爐,回身幾步在凳子上坐下。靜靜坐了一會,我看著他嘆道︰「都說朝廷是個正不壓邪的地方,看來是一點也沒錯!」

侯承遠飲了口茶,搖頭笑說︰「正邪?何謂正?何謂邪?這里面無關正邪,只關乎利益而已。」

我盯著地面出了會神,忽地問道︰「你想過要當飛騎營的將軍嗎?」。

他神色微怔了片刻,瞬即又恢復如常,靜靜注視著我,我側頭很認真地望向他,他端著茶盅沉吟了一會,點頭道︰「想過!」

我一怔,又問︰「你會用那樣卑鄙的手段嗎?」。

他一听,面色驟冷,劍眉一蹙,猛地擲下茶盅,斬釘截鐵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只會憑自己的能力來博取功名,絕不會做那種下作之事!」

他略頓了下,緊盯著我問︰「你難道信不過我?」

見他滿面怒氣,我有些懊悔問他這個問題,他心高氣傲,我如此問他與羞辱他無異。忙向他抱歉地說︰「我相信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絕對不會,也不屑為之。這次是我的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不該問這麼荒唐的問題。」說完我立起身,很鄭重地向他躬身行了個禮以示歉意。

他難得見我如此「反常」,忙斂了怒意,伸手挽住我的胳膊扶正我,道︰「你冷不丁對我這麼恭敬,我還真是不太習慣,我還是喜歡你凶巴巴的樣子。」說著,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我抽回手,抬頭笑嗔了他一眼,「你還真是個‘賤骨頭’,不挨罵還不痛快了。我有那麼凶嗎?」。

他笑道︰「你如今是凶名在外,不信你去問問馬場那些個小廝,還有紫彤,看他們怎麼說!」我面色訕訕,心里很是難為情,遂含羞一笑未語。

侯承遠痴痴地看了我一會,道︰「我……我先回去了,你的事情不用太過憂心。」

我俯身相送,他微一抬手,轉身而去,走了幾步,忽地在門口停住,回身意有所指道︰「你別嫌我嗦,有些事情還想再提醒你幾句,切記安守本分,不要與李琰太過親近,他如今是眾矢之的,萬一有事波及到你,我也不知道能否護你周全!」說罷,掀起簾子大步出了側帳。

盯著門口發了會呆,想著侯承遠最後那幾句話,心中又開始為李琰擔憂起來,看來現在的形勢比我想象的要嚴峻得多,這次李琰被彈劾只是個開頭,以後的麻煩事必會接踵而至,我該怎麼辦呢?是否應該勸他趁早辭了這個倒霉的差事?他有必須堅持下去的理由,他會答應我嗎?就算他同意了,皇上會輕易放他離開嗎?

腦中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紛亂如麻,纏纏繞繞,理不出頭緒,最後只能長嘆一聲,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過了數日,事情才有結果,消息傳來,有好有壞。好的是諫官彈劾李琰私相授受,卻苦無證據,最後只得不了了之。至于縱容營中宮女私會家人,皇上只是辦了他一個督管不善之責,象征性地罰了他兩年俸祿,責令他閉門思過。而阿爸因在朝廷艱難時期進獻西域良馬有功,皇上又念其思女心切,遂功過相抵未加責罰。林牧監更是出人意料的未被牽涉其中。

壞的是,不知何人又將此事捅到了長孫皇後那兒,說是宮女私會家人有違後#宮法紀,若不懲處,必會助長此等「歪風邪氣」。

因此事發生在宮外,長孫皇後本也不想費心管這等閑事,但又怕落人話柄,說偏幫了誰,遂遣了大太監王德攜懿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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