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卻 第二十二章︰清兒的福殤

作者 ︰

這一年的冬天好像來的很早,一向不怎麼怕冷的傾心都覺得寒意逼人。又是出宮的日子,清兒早早準備起來,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點心,一個勁得在傾心面前晃蕩。

傾心琢磨著,阿福應該又準備了一大桌子菜吧,那種小家庭的感覺,溫馨舒服。

「清兒,我幫你提吧!」李錦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接過清兒手中的錦盒,厚臉皮,「這回,帶我一起吧!」

「一起就一起唄!」清兒執扭不過他,拉拔著一起去。

「我說李錦,你心里不杵的慌?」傾心撇撇李錦。

「不,這就是姐姐對父親講的以毒攻毒!」李錦咧著嘴巴笑。

天曉得,他的理解力真有發散性,也難為他了。

阿福的門又是虛掩的,還真以為是「大同社會」啊,門不閉戶。

清兒率先跑進去,門外的傾心和李錦,只听見錦盒摔地發出的噗通響,兩人立馬沖過去。

卻只見阿福手捂胸口,白色的衣服上鮮血漬漬,半躺在椅子上,氣息緩慢。另一側趴著一個中年男人,身材魁梧,同樣傷勢嚴重。

「這是怎麼了?」清兒抱住阿福的頭,「阿福,阿福,我是清兒啊!」

阿福緩緩的醒來,露出苦澀悲涼的表情︰「清兒,終于等到你了。」

「柳姐姐,柳姐姐!」清兒企盼得求救得看著傾心,「救他,救他!」

傾心看看他的傷勢,用手在阿福胸口觸模︰「傷的很重,刀傷,還好,離心口還差了一點。」傾心順勢去把脈,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眉頭緊鎖起來,「毒,刀口有毒!」

「怎麼辦,姐姐救他!」清兒開始撕扯著說話。

「這毒!「傾心琢磨著,「傷口處中毒,毒卻往血脈走,表相看不出中毒的際象,這是?」傾心一時卻想不出這是什麼毒。

「這是‘冰蚣毒’,」那個大漢此時醒過來,說著蹩腳的漢語。

「北國的冰蚣毒?用萬只生活在至寒之地的蜈蚣提練的?」傾心注視著大漢。

那大漢痛苦的點點頭。

傾心拎起他的手腕,「你沒中毒?這是怎麼回事?你又怎會在這?他又怎麼會中毒」

大漢疼痛的斷斷續續說︰「我叫卓古,與我家公子是遼國人,來南朝游玩。家族仇敵追殺而至,我為護我家公子受傷而逃,這位小哥仗義,助我們藏身,而累及他被奸人所傷。」

原來如此,傾心對李錦說︰「你趕快回去,取千年山參和上回之余下的熊膽汁,另外多帶人過來,這邊恐有變故。」

「是!」李錦速離去。

「姐姐,阿福不會有事吧?」清兒死死的抱著阿福。

「清兒,沒事的!」傾心扒開她的手,「你這樣,他氣血相通,毒會發作得更快。」

清兒松了手,傾心讓阿福坐好,靠在椅子上。

「姑娘,」大漢終于有力氣自己用布條纏住傷口,正坐好,「還需要菊花露,公子已經出去尋找。」

踏,踏,踏,傾心警覺起來,起身走向門外,卓古也掙扎著跟了出去。

塵土飛揚,馬蹄散亂。

卓古皺起眉頭,他們又找來了,怎麼辦,自己豁出這條命也不可讓恩公和兩位姑娘出事。

「卓古,卓古,」屋右側鑽出一個少年,「我回來了。」

「公子,快跑!」卓古喊道,卻已經來不及了,馬匹已經到跟前。

傾心揉揉被塵土迷了的雙眼,睜眼仔細看,十幾個彪漢蒙著臉,高高得坐在馬上,看到屋前的人,肆虐的大笑,發出的笑聲讓人從骨子里發寒。

卓骨擋在了傾心和那位公子面前,滿臉恨意的看著那些人︰「你們有膽追殺公子,怎無膽承認幕後之人。」

回答他的還是一陣陰笑。

卓古的身體在搖晃,傾心看到他粗略扎住的布條已經被鮮血浸透,僵持了許久,他撲通一下,栽地上了。

「卓古,」少年撲到他身上,絕望得叫喊著。

更放肆的笑聲充斥著傾心的耳膜,顫動,雜亂。

突然,傾心冷冷的笑起來,笑得少年不知所措,只是緊緊得摟住卓古。

他恐懼得看著傾心那明麗的面孔一點點得變得冷酷,無情。

馬一點點踱到她面前,在他們眼里,這個美麗的姑娘是嚇傻了。

當那帶頭的賊人彎腰,想要用手去踫觸傾心的時候,傾心狠狠得咬了下牙齒,瞪了他一眼,飛速的轉身,一腳踹在馬腿上,伸手一拽,那人無回返余地,狠狠撲地而去。

下毒的,定不是什麼良人!傾心一腳重重的踩下去,那人哼了兩聲就暈過去了。

傾心舒張開面容,微微一笑,揚起頭,伸手束起長發扎起馬尾,撩起裙擺,打上結子。

此刻,少年看呆了。

高高束起的長發,發絲間輕揚,那閃亮的雙眸,揚起的眼角,緊閉的雙唇,那種似有似無的微笑,少年看的真切!

那群人不由的退後幾步,隨即個個抽出長刀,紛紛下馬,殺氣騰騰。

看著他們撲將過來,傾心慢慢從地上撿起卓古的彎刀,護在他們面前。

少年,抱著卓古的頭,閉上了眼。

好久,身邊那乒乒乓乓的聲音慢慢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斷斷續續的申吟聲。

少年慢慢睜開雙眼,看到的是傾心笑盈盈的看著他,她發間的絲帶高高飛揚。

朝她身後望去,那群人抱著手腳在地上嚎叫。

「謝謝!」少年口中憋出兩個字。

傾心伸手去扶卓古。

「不要!」屋內傳來尖叫聲。

從屋內走出三個人,原來還有一個漏網之魚,進屋挾持了清兒和阿福。

阿福的血一滴滴得灑在地上,無力得由那人夾著,拖拉著腳步。

哈哈哈,他看著同來的伙伴像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著,得意卻又絕望的大笑,猙獰卻無助。

僵持了一會,傾心看到了那人眼里的焦灼。

他的刀開始挪動,不安份,清兒脖子上已經劃出一點點血痕。

傾心也焦急起來,如何下手?

突然,阿福睜大眼楮,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手去抓刀,一手猛然把清兒推開。

「阿福!」清兒絕望悲痛得喊著。

那把刀劃過阿福的手,劃過他轉身而過的脖子。

散出的鮮血,如同那滴血般的花朵,紅得那麼燦爛。阿福那如柳葉般慢慢倒去的身體,留給清兒最後的笑容。

清兒十指抓住泥土,聲嘶力竭,「不!」

那人癲狂得又把刀砍向清兒。

刀子掉地,‘柳葉’出袖,傾心把所有的恨意全發在他身上。從沒想到過要殺人。

傾心無力得抱住清兒,阿福已經斷氣了。

清兒兩眼空洞得看著前面︰「柳姐姐,阿福不會死的,姐姐會救他的。」

「恩,姐姐會救他。」傾心勸慰她,「會救他!」

少年扶著卓古,靜靜得看著這人世間的悲劇。

「清兒!」李錦終于趕到,見到的卻是滿院的狼藉,阿福的死去,傷心欲絕的清兒。

「阿福不會死的,阿福說要等我的!」清兒依舊自言自語。

李錦無奈的搖搖頭,伸手在她腦後一掌,清兒昏了過去。

李錦從傾心手中抱過清兒,交到同來的侍衛手上︰「你們把長清公主先帶回去!」

公主?少年驚訝了,他看看傾心,她也是皇宮中人?

****

新堆的墳頭,傾心和李錦默默得站著。

阿福的一生只是等待,從孩提時親人的期盼,到成年後戀人的守護,他的生活很單純。

阿福,去吧,從此以後,清兒是我的責任,無論她悲歡喜樂、生老病死、遠走他鄉,或是嫁與他人,李錦永相隨。

李錦鄭重得磕了幾個頭。

少年和卓古也以他們的禮儀拜過。

「我們主僕性命是姑娘相救,小兄弟也是因我們而累及性命,」卓古拜謝,「我們不知要如何相謝!」

傾心淡淡得說︰「人已去。」傾心搖搖頭,轉身和李錦離去。

「姐姐!」少年毅然站于傾心面前,從脖子間拿下狼牙鏈子,拆下那最大的一枚狼牙,置于傾心手中,「姐姐以後如若有難處,耶律宗真定竭誠相助。」

耶律?是遼人的姓!

傾心和李錦整理完後事,也就回宮了。

耶律看著傾心走了好遠,沒有人影,才和卓古把那些個賊人綁個串兒,帶回國去處置。

清兒醒過來,便是大吵大鬧,胡言亂語。

傾心沒辦法,只好給她扎了兩下針,才安靜得又睡下。

兩天後,清兒睜開眼,看到傾心,扁扁嘴巴︰「我恨你!」

傾心心里默默的說,這是小孩心態,不要介意,自己沒能救得了阿福,清兒心里難受。

她把她的痛轉移成了怨。

她恨傾心沒能救成阿福,她恨李錦剝奪了她和阿福最後的道別。

她還是勤勤懇懇地伺候著劉太後,只是再無歡笑,再無親昵。

直到有一天,郭皇後來看望劉太後,說了一句不關緊的話,卻刺痛了清兒,她像發癲似的打郭皇後。

為維護宮庭臉面,趙禎安撫郭皇後,同時以生病的理由,把清兒安置到錦德宮別院。

張如意懂事的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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