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敕柳抽芽,春風拂曉,一點點的溫暖喚醒一個冬季的寒冷。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姐姐念得真好听,」夏綠給傾心舉著小汝瓷瓶。
「什麼好听,前人所創,我只不過拾人牙慧,」傾心把樹葉上的露珠一點點,輕輕得從瓶子口倒進去,「夏綠,你可要小心拿好。」
「放心,姐姐,」夏綠點了下頭,「露水采擷不易,夏綠會當心的。」
傾心微微一笑,我哪是擔心這露水啊,只是這汝瓷可是值錢貨,況且又是宋汝,想到那會電視中王剛「去偽求真」砸了多少個所謂的價值不菲的「宋汝」,什麼時候隨手收藏幾個吧,氣死那些所謂的「高仿」!
「姐姐,是不是又要用露水調制脂粉?」夏綠看著傾心那一直似二十妙齡的面容,想必別的姐姐們說的不錯,她會養顏護膚。
「多是用來泡茶喝,」傾心伸伸腰,這忙了大清早,估計劉太後的「早課」又完了,從夏綠手中拿過瓶子,「你該給娘娘去梳洗了。」
「這就去,」這記性,夏綠跑開了。
自從清兒搬去別院住後,劉太後也知曉這個柳絮斷是不習慣伺候人的,從楊太妃那把夏綠要來了。
夏綠這孩子,生得一般,沒有清兒般秀氣,也沒傾心般英氣,但聰慧過人,討人喜歡,也不愛搬事非,話少,連郭皇後都喜她,向劉太後討要幾次沒成。
幾個月了,清兒總不在狀態,總是失神,傾心只好暗地里觀察她,給她調配些「安神止郁」的藥吃。李錦武藝精進了不少,清兒也見不得他,所以他只好耐著性子,在傾心的「督促」下努力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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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我的一生,
只是從不期望你會何時出現,
我一直想高高的站著,
不是等待你的出現,
而是要用最好的姿態來面對不可知的未來。
這一天,
驀然,
我的視線中出現了你,
我欣喜,我若狂,
你那純淨的模樣,
你那迷人的眼神,
你告訴我,你會是我的一生,
牽起你的手,
我知道我願意。
我期待,我們的一生,
有你,有我
已足夠。
月有陰晴圓缺,
人有旦夕禍福,
我哭著,流著淚,
只是不敢相信你的離開,
說過我們會有一生,
只是留我一人。
哭過,累過,
我還是爬上高高的的山坡,
我依舊自信著,
快樂的生活,
因為我知道,
這是你想看到的。
我快樂著,
既使孤單,
即使影只,
我要過完我的一生,
幸福的。
透過窗口,灑落的是斑斕的月光,清兒抿著嘴,衣服很整齊,夜已深,她似乎無睡意。看著那睡得很香的張如意,她輕輕得走到窗前,她知道,院前的柳樹上有一個人,那是柳姐姐,她總是唱著那首歌,歡喜中有憂愁,又有傷痛。清兒捂著耳朵,不要听,不要听,我寧可學得不懂事,也不要忘記悲痛。我做不到瀟灑,做不到遺忘。
「我不要,我不要!」清兒那嘶心裂肺的喊叫,把如意從睡夢中驚醒,恐懼得看著她。
那邊的歌聲也頰然而止。
「清兒,」傾心輕吟一聲,搖搖頭,你還是沒有看透,她飄然而去,樹葉嗦嗦響過。
如意不懂,她驚恐,她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柳姐姐總是來「刺激」清兒姐姐。清兒的每次「傷心欲絕」充斥著她的神經,讓她恐懼,害怕。她還是喜歡平時正常狀況下的那個清兒姐姐,教她習字,彈琴,下棋。每次面對著柳姐姐,在她眼里看到的始終是冷漠,是對自己一個人的冷漠。
終于,清兒安靜了下來,又回復到那個溫柔,寧靜的「公主」,如意恐懼的眼神也一點點褪去,她知道,又沒事了。
晚間很涼爽,如意又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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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玉蘭開得真早,」劉太後慢慢得挪著小步,夏綠小心攙扶著。
「我知姑射真仙子,天譴霓裳試羽衣」,傾心看著這開得美妙的玉蘭花,突然想起這句詩。
劉太後看看傾心︰「想不到你還會擺弄詩詞?」
「前人所作,撿來之用,」傾心不好意思擺弄了。
「是哪位賢人所作?」劉太後倒沒識得過這詩詞。
「是文……」傾心打住了,那年他畫玉蘭圖,自己百度詩詞,給他配畫,才知曉明朝才子文征明有這樣一首描寫玉蘭花的詩,美妙,婉轉。可是又怎麼能解釋給劉太後,這是後人所作,似心假意拍了下頭,「娘娘,這倒想不起是誰寫的了,一向撿來看了,記住了。」
「的確美妙,」劉太後輕吸了下清新的味道,「仙子試羽衣的美妙,柳絮,改日你要查查是哪位賢人所寫。」
「是,娘娘!」天曉得,查個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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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
劉太後隨聲音望去,是幾個太醫急奔而過。
「夏綠,去問問!」太後皺下眉頭。
「娘娘,」夏綠奔回來,「他們是去延慶宮,說皇上生病了。」
「生病?」劉太後顫顫悠悠的說,「快,帶哀家去。」
夏綠攙扶著太後趕快往延慶宮去。
又生病?傾心不禁皺皺眉頭,看那一群太醫,不一定是很嚴重,想到這樣,傾心的腳步飛快。
「娘娘,您不能進去。」李太醫杵在宮門口。
「哀家要去看皇上!」劉太後急匆匆得說。
「娘娘,千萬不可,」李太醫躊躇,愁容滿面,「娘娘,皇上得的是……」
「是什麼?你說啊!」劉太後看到李太醫吞吞吐吐。
「天,天……花!」
「什麼?」劉太後突然眼前一黑,身子軟下去,傾心趕緊接住她的身子,片刻後對夏綠說,「娘娘沒事,是急暈過去的,你攙著去休息。」
「李太醫,你說的可是真的?」傾心待劉太後被扶走,急切得問。
李太醫艱難得點點頭。
傾心不由得退後了兩步,她不敢相信,怎麼會是天花?
傾心伸手去推門,被李太醫一把拉住︰「柳姑娘,不可進去,會傳染。我已讓兩位出過痘的宮人照顧皇上。」
看著傾心抿緊的雙唇,有點發白,李太醫不禁搖搖頭。
傾心環顧了一圈,延慶的太監,宮女已全撤出殿外,由太醫們查看有無異樣。
「我去照顧他!」傾心拂開李太醫的雙手。
「怎麼可以!」李太醫急了,「你沒患過。」
「讓我進去吧!」傾心把左手衣袖捋得高高的,伸到李太醫面前,「我沒患過,但我有這個,就永遠不會傳染上。」傾心突然記起兒時接種過「牛痘」,如今胳膊上還留下兩個傷疤。
「柳姑娘,」李太醫一看傾心那明晃晃的手臂,不由往後退,心想,這姑娘怎麼如此不諳世俗,卻又不意間看到她手臂上的兩個疤,搖搖指指,「這是如何?」
「這是一種‘痘’,有了它就不會染天花,」傾心拉下衣袖,「讓我進去吧。」
「可是,」李太醫還是不敢相信。
「誰不惜命?」傾心,「相信我吧。」傾心推門而入,回身和太醫說,「他們即使現在查出無恙,但還是要就地隔離。」
兩個宮人即使出過天花,但似乎還是恐懼著,傾心揮揮手,讓他們也離開了。
偌大的一個宮殿,只剩下了兩人。
「柳姐姐,是你嗎?」。趙禎虛弱的,隱約看到一個人影走向自己。
「是我,益兒,」傾心來到跟前,憐惜得看著他,他的皮膚上已經開始出現皮疹。
「姐姐,我會死嗎?」。趙禎眼神中充滿著期盼。
「我不會讓你死的!」徐卿說過,處理得當,小心照顧,天花並不會致命,只是,傾心在心中說,我可憐的益兒,傾心的手模上他的臉,這清秀干淨的臉還是會留下疤痕。
趙禎想這樣靜靜得和傾心說話,只是身體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說不出話,干著急,額頭滿是汗水。
「益兒,你別急,別說話了,」傾心幫他擦拭著汗水,輕柔,仔細。
趙禎迷蒙中感覺,那雙柔軟的手,觸及到自己的皮膚,身體的沉重一點點離去。
保持干淨很重要,所以傾心給他擦拭全身,益兒,你不會有事的,傾心也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
「禎兒!」劉太後驚醒。
「娘娘!您終于醒了!」夏綠趕緊扶起她。
「皇上他怎麼了?」劉太後著急要下床。
「姐姐,」這時,楊太妃匆忙而來,「姐姐,身體要緊。」
「你也來了!」
楊太妃點點頭︰「听聞禎兒患病,又無奈何,只能來勸慰姐姐,要保重身體,禎兒是皇帝,是吉人,他不會有事的。」
「對,禎兒是吉人!」劉太後拉住楊太妃的手,「關鍵時候還是妹妹鎮靜。」
一生,劉太後是她的依靠,依賴,此刻,自己再心痛,也要做一次姐姐的支柱,讓她寬心、寬慰。
***
兩日之後,趙禎醒來。
「姐姐!」
「益兒,你醒了。」傾心驚訝,看來他的體質還可以。
「姐姐,我渴!」
傾心趕緊去端水,扶起他,讓他坐好,只是趙禎依舊進食不了滴水。怎麼辦呢?傾心擔心得看著他,伸手蘸了一點水,輕按上他的雙唇。
趙禎感覺到一陣酥麻,不由得去汲取那一點點的水份。
傾心感覺到手指間的顫動,他需要水份。就這樣,傾心來回不斷得給趙禎補充水份,慢慢的,一大海螺碗的水見底了。
能喝水,就是好事,傾心不自覺的眼眶濕潤,輕輕得閉上眼楮,讓淚水慢慢干去。
「姐姐,」
趙禎伸手出,撫上傾心的眼楮,輕輕遮住,他能感覺到她眼球的轉動。
突然,傾心抓住他的手臂,睜開雙眼,定楮看著趙禎,另一只手撫上他的額頭,並沒有發熱,再看他手臂上的水泡。
傾心的眉頭舒張,眼角上揚,柳姐姐笑了,趙禎感覺到傾心的身體在顫抖。
「姐姐!」
「益兒,」傾心把他輕輕放下,安置好,「益兒,好好睡覺吧,你會沒事的!」
「恩。」趙禎依依不舍得看著她,那燦爛的容顏,那如沐春風的微笑,慢慢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