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再奔跑下去，鐵定要出事，那個嬌滴滴的女娃還在上面。
傾心知道馬向前奔跑的慣性，她沒有迎面上去，而是順它的方向慢跑，等馬奔到眼前，她飛身而上，死死揪住。
馬兒跑得正歡，死命要把她甩下來，甩頭甩腦，亂跑，又奔了好遠，才慢慢，停下來，仍然漫不經心得跺著它的蹄子，看來是沒跑爽快。
傾心從馬身上下來，這馬兒看上去是家養的，怎麼會這樣？傾心撫模了馬兒幾下，它可能是感覺到舒服，安靜點，但還是低低得哀叫，那只蹄子一直沒停下。
傾心蹲下，檢查馬蹄子。
少女見馬車停了，稍整理下衣服，端坐好，靜靜得看著傾心的後背，她好奇，這位小哥身手真好。
「這馬！」傾心終于在馬蹄上拔下一根針，不知道哪家大姑娘繡花繡到大街上來了，她起身回頭，舉起針。
少女冷抽了一口氣，那種少女的期待之情一下子蕩然無存。
傾心看她錯愕的表情，才意識到，不禁模模自己的臉，估計她怕了自己。
「姑娘，無需害怕！」趙元儼帶家丁已經趕到。
少女已經從馬車上下來，盈盈拜謝。
「姑娘不用多禮，」趙元儼一看就是一個識大體的女子。
「小姐，小姐！」那幾個軍士終于趕到了，帶頭的比較年長，說，「小姐，您怎麼能下馬車呢？」
「王叔叔，沒關系的，」少女輕輕得說，「是他們救了我。」
那被稱為王叔的軍士抱拳相謝︰「不知幾位如何稱呼，待我稟報老爺，再酬謝，你們……」
「我們家王爺……」一家丁嘴快！
被趙元儼喝住了。
「不知道是王爺，恕罪！」那王軍士耳朵比較敏銳，听到了，趕緊行禮。
「無礙，無礙。」趙元儼打量了他們一翻，「各位是官家打扮，不知道是從哪處來？」
「王爺，我們是寧晉曹家的，此次是送小姐進宮的。」
「噢！」趙元儼知道這事，自郭皇後被廢了，大臣們急于再給皇上挑選一位皇後，「你們這就去吧！」
少女又行了個禮，回到馬車，一群人離去了。
…………
傾心還在模臉，轉過去對「王爺，真得很嚇人嗎？」。
「還好！」趙元儼笑笑。
傾心為掩飾自己的面容，想辦法在自己臉上，從上鼻梢到頜邊「制造」出一條疤痕，「制作之法」是從卓古那學來的，卓古祖上傳襲「易容法」，只是他那腦子基本沒學會什麼，所以傾心再從他那學，只能是「皮毛中的小皮毛」了。
傾心笑笑，畫成這樣，還不錯了，至少還能短時間內「防水」，淋個毛毛雨也沒關系。
又把眉毛加粗了兩號。
效果就是，不仔細辨認，還真看不出本來面貌，這是趙元儼說的。
「那個小姐也是去宮中的？」傾心想起，看看那已經先行的馬車，「是要去當娘娘的？」
「恩！」趙元儼點點頭，「曹老的孫女估計是要當皇後的！」
「皇後！」傾心一愣，「那郭皇後呢？」
對，傾心還不知道。
「郭皇後一向嬌縱，皇上一怒之下把她給廢了。」趙元儼不禁搖搖頭，「祖宗之法，可讓他給變了。」
廢了？離婚了？
傾心心里說不出的滋味，益兒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向平和，淡然。
自己走了一年多，發生了太多的事，傾心的腦子混雜。
「走吧！」
………………
「八王爺求見！」
趙禎剛剛接見了遠到而來的「曹殊」，喚宮女去伺候了。
「皇叔！」趙禎眼楮掃過他身邊的男子，愣了下，「不知皇叔？」
「老臣給皇上送一個侍衛來的！」趙元儼直截了當。
「侍衛，」趙禎目光又掃過傾心，不禁皺皺眉頭，這面相不是很好，「宮中侍衛……」
「老臣知道宮中侍衛多，這孩子，」趙元儼搓搓手，「這孩子是心蓮娘家佷子，有幾分武藝，小時因救母親傷了自己，如今投奔于我，想讓他在宮中歷練歷練，將來能混個一官半職，老臣也好給心蓮一個交話。」
這瞎話編的，沒想到他還有這能耐，傾心不禁想笑。她看著趙禎，老樣子，還是燦爛，好看，只是有淡淡的哀愁。
瞎話歸瞎話，可字字扣重點。因為「孝」，傷了自己，這樣的人也會有「忠」。又因為蓮夫人曾經對八皇叔的「恩」，也得賣個人情。
「朕應了。」趙禎點點頭，「皇叔舉薦的人不會錯的，像當年……」趙禎咽下話，轉話題說，「那就當朕的侍衛吧，讓他跟李錦吧！」
「來，劉心，謝過皇上！」
劉心？傾心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又「冠」上一個名字，趕緊說︰「劉心謝過皇上，定盡職盡忠！」這名字念得還生疏，看來要熟習熟習。
「你姓劉啊？」趙禎注視她，傾心下意識稍低了下頭，這臉還是不經看的。
「是的，從母姓！」
沒有話別，沒有傷感，傾心再一次看著趙元儼離去，只是，這一回，她突然發現他的背有點蒼老。
傾心又在延慶宮，不對，現在已經是福寧宮，落下腳。
她見到了李錦，只是那小子也不識得自己，他成穩許多，傾心打心眼高興。只是後來才知道，他的成熟，冷靜都是因為那離別的痛，一下子讓他長大了。
李錦給傾心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讓她在宮中走走，省得到時傳個話什麼的，也找不到地兒。
這皇宮，傾心模黑都能辨南北，但樣子還是要做的。
走進那片竹林，傾心抬頭看到的是「慈母殿」，名字改了，屋內依舊整齊、干淨，閉眼就是昨天，那一幕一幕就在眼前。
走過池塘，遇到了先前的那位「曹姑娘」，估計也是由宮女帶著熟悉環境。而這個宮女，正是夏綠，她長高了，看上去更靈氣了。
「娘娘！」避不了，就打個招呼。
曹殊認出了他︰「對，是你!不用叫我娘娘的，我還不是！」
「你是誰？」夏綠看傾心打扮，卻明知故問，眼楮滴溜溜得轉，滿臉是疑問。
傾心微側頭︰「娘娘，臣有事先走了！」
夏綠看著傾心的背影，撓撓頭，好像很熟悉。只是又無處抓起，夏綠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一下。
「你怎麼了？」曹殊看她嗅了一下鼻子，感到奇怪。
「娘娘，不，曹姑娘，」夏綠不好意思笑，敢情自己成小狗了，能聞出異樣來，「奴婢帶您去見太後娘娘！」
夏綠所說的太後娘娘，是當年的楊太妃，因劉後過世，趙禎尊「小娘娘」為皇太後。楊太後不干涉政事，在後殿修身養性。
「臣女見過太後娘娘！」曹殊知書達禮，盈盈身姿，曼妙無比。
楊太後滿臉笑容，不住點頭，果然如舉薦的大臣所說，端莊典雅，秀外慧中，不慍不火，有先太後年少之風。
楊太後疼愛得握住她的手，輕輕拍著︰「殊兒，你叫殊兒對吧？」
「是的，娘娘！」曹殊微微一笑。
「殊兒，哀家讓夏綠伺候你，可滿意！」楊太後輕輕得問，「她可是伺候過劉太後的。」
曹殊點點頭，看看夏綠︰「夏綠姐姐一切都很妥當！」
「恩，夏綠是比你大點，不過你以後是娘娘，不可這樣稱呼！」楊太妃突然想起那年的「柳絮」，侍女一個，卻一堆人敬重她，也因而引起好多猜忌，「你內心可以喜歡她，依賴她，但要擺在心里，于你，于她，都好，明白嗎？」。
曹殊點點頭，這是她進宮後上的「第一堂課」，母親說的對，皇宮里一言一行都要謹慎，鎮靜！
「夏綠啊，殊兒新進宮，你要多提醒提醒，她畢竟將會是大宋國母！」楊太妃吩咐。
「是，娘娘！」夏綠泡著茶，瀝水後，端給她們。
曹殊朝夏綠微微一笑。
「對了，夏綠，」楊太後說，「長清公主最近好像很忙？」
「長清公主？您說清兒姐姐啊？不對，還是長清公主，」夏綠反應過來，「公主說柳姐姐不在，她要多陪陪皇上。」
「哎，這丫頭！」楊太妃心里琢磨著，姐姐走的時候還惦記著她。她約模還比皇上大了一點，可是大齡姑娘了，這些日子也有大臣求親來了，可都被她「佔皇上勢」給退回去了。
柳姐姐？是誰？曹殊提煉著話語中的重點，又和皇上有關？長清公主，听長輩們談論過，據說是位平民公主，得先太後喜歡。
看著楊太後又在為清兒姐姐著急了，夏綠心里明亮著，那年柳姐姐走了後，她卻堅強了，因為她曾告訴劉太後，沒有柳姐姐，還有自己會守住皇上。又因為那場大火，李錦失去了至親，清兒開始憐惜他，照顧他，開導他。
自劉太後過世了，皇上讓清兒搬到「影檀殿」，近福寧宮，當真正的「長清公主」。
夏綠給楊太後敲著背，心里想著，再過幾年，自己也到離宮的年齡了，只是自己的病，算了，也罷，想到李太醫在大火中喪身，有點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