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姐姐!」馮昭儀吸了一下鼻子,「你真好,以後不要那麼好!」
「妹妹!」
「如果我不知道這一切,我會獨自傷懷,嘆我皇兒的命不好,而我現在知道了,又沒人相信,我生又有何意義!」馮昭儀的眼楮看向殿外,「如果我只是一只麻雀,多好啊!」
「妹妹!」苗淑儀伸手去抓她。
馮昭儀卻苦笑一番,慢慢後退,慢慢︰「禎哥哥,禎哥哥,我看到昉兒在和我笑,他好可愛!」
「妹妹,你胡說什麼!乖,到姐姐這來。」苗淑儀把手伸得長長的,期待著。
「姐姐,我要見皇兒!你要看好康兒,平平安安!禎哥哥!」突然,馮昭儀急往後一退,直撞上顏秀握在手心的長劍,貫穿,劍口從胸口穿過,鮮血滴落。
這一幕把所有人驚呆。
傾心沒料想這個孩子會這樣,馬上反應過來,打掉還在發愣的顏秀的手,側抱住馮昭儀。
「啊!」苗淑儀一下子暈了過去。
被彩棠顫顫悠悠得安置在搖椅上,彩棠的腳還在哆嗦,驚恐得看著眼前的一幕。
清兒順手摟住張婉儀,怕她害怕。張婉儀異常的乖巧,把頭深深得埋入清兒的懷里。
趙禎悲憤得撲了上去,沾到鮮血的手無處安放︰「怎麼這樣?怎麼?」
馮昭儀苦笑了笑,痛苦,微弱得︰「禎哥哥,我見皇兒去了!你要好好的!」
手垂下。
「不,」趙禎抱過她,搖著她,「你醒醒啊,醒醒!你在玩兒呢。」
「娘娘她歿了!」傾心感覺到她去得那麼堅決。
「滾!」趙禎緊緊得抱著馮昭儀,鮮血滲透了龍袍。
一切是那麼得突然。
到底是因為報不了仇,還是最親的人不相信自己,亦或者那年她就已經心死?一個人面對死亡,要麼是無懼,要麼是無心。
「你愛看花,朕帶你去,我們一起去等花開!」趙禎抱起馮昭儀,落寞得一步步,跨過門檻。
雪珠起身了,很慢很慢,她忘記了酸痛的雙腿。
五味交雜的看著趙禎的背影,眉頭越皺越緊,死人還能這樣讓他上心?
往事莫再回頭,
前景也看不見,
我忘記,
那是何時,
開始沉膩你的眼眸,
愛你,
即使你的眼里有情無愛。
我的真,你的摯,
我願做你的紅顏,願為你的知己。
我們一起笑,一起樂,
我們純稚如水,潔白如玉,
不關世事,
曾經幻想,
如果還有來生,
天涯海角,千迢萬水,
也要隨你的腳步,走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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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隆重得操辦了馮昭儀,不,是馮淳妃的喪禮。
-----------馮氏生時博聖喜,且曾孕過一子,故追封淳妃,以得百年後,伴天侍駕。
一切都是曹皇後處理的,井井有條。
「娘娘,她居然變成淳妃!」
「死人一個,即使是皇後,有什麼用?」
「也是的!」笄子掩嘴一笑,隨後一想,「好些個娘娘為她去守靈了,娘娘可要去?」
「本宮不去,」雪珠修剪著自己的指甲,「我們忘記了皇上是那麼在乎她。她雖不因我們死,卻有千絲萬縷,保不證皇上會想法很多!」
「娘娘思絮縝密!」笄子拿出棋盤。
「我們下棋,如那日!」
傾心銷假了,她暫時不走了。
益兒是那麼得傷心與孤獨。
她說她在,他們說她不在,這是怎麼一回事?是馮昭儀真得生病了?
爭寵?
暗斗?
好亂!
這些都和自己沒有關系,只是何以要傷了益兒的心。
益兒本多愁,悲天憐憫。
冰冷之光從傾心眼中劃過,是誰在起風掀浪?
「咳,咳!」閻文應從內堂出來,身著素衣,步履不穩。
「公公!」傾心上前扶住他。
「多謝劉侍衛!」閻文應嘆了一口氣,「這年歲大了,不中用了!」
「公公可是辦差事累的!」傾心看看身後布置細致的靈堂。
「天家的事,應該的!」閻文應站穩了,微微哎了一聲,離開了。
傾心指尖在臉頰輕彈,做思考狀。
這個老太監很規矩,很規矩。
估計是「宮庭劇」看多了,這樣「資深」的「老太監」應該要干點什麼吧。
……………………………………………………………………………………苗淑儀因為動了胎氣,連臥床好幾日,听說眼淚掉了許久。傾心有點擔心,她身子一向弱,有著身孕,怕是要傷了自己。
看來在她喝的東西上還得下點料。
益兒不能失去一個又一個。
「秋梅,你休息吧,我照顧娘娘就可以了!」夜深了,年紀較小的秋梅開始打盹,彩棠讓她先去休息了,反正娘娘已經安靜得睡下了。
只是看得出,娘娘睡得並不是很安穩,兩只手緊緊握住置于胸前,彩棠試圖扒開,卻又下不了狠手,就由著她去了,把被子揶緊,看仔細後,覺得沒什麼事了,也就在娘娘床邊支著手臂小憩,連著幾日折騰,也是夠累的。
如果說曹皇後是大氣得端莊,那這個苗娘娘便是小家的秀麗,她一直平靜如水,她不爭不取,安安靜靜,趙禎在她那,往往是你小睡,我搖著蒲扇;你磨硯,我執筆。
那種感覺,有點像兒時繞膝在「楊太妃」身邊。
自那年進了宮,和娘家基本是鮮少往來,那個離開時還幼年的小妹,如同馮昭儀一樣天真浪漫。
所以孤寂的苗淑儀倒是和馮昭儀處得很好,感情勝似親姐妹。
當一個人感情的寄托有一天失去了平衡,她何以能如常日般生活?
她傷了,更是明了,話越來越少,不願意出門。
無聲息走進她的房間,這樣一個女子,其實也是生對地方了,她求的是安穩淡定,無驚無浪。
倒是一個倔強的孩子,傾心搭上苗淑儀的手腕,一切安好。傾心突然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相像著益兒會很疼愛他,如同康兒。
從古依至,也許從來沒有哪個帝王會如益兒般,子嗣淺薄。對于他來說,上對不起列祖,下承襲不了皇脈,無論他做得再好,終是有缺憾。
益兒,這就是你的時代,屈服而無奈。
如果我告訴你,有一個地方,有一種年月,無需為這些事而苦惱,你會相信嗎?你是如此敦厚,善良,兢業,你卻又是如此契合這個年代。
你好奇,你也念舊。
你無爭執,無疑惑得堅守著祖輩的信念,一步步,你的帝王路,你的一生!
我無法為你描繪百百年後的世界,那會是多少夢幻與遙遠。幸與不幸,只是在人的心中。我只有在你認定的世界里,維護你,佑護你。
苗淑儀的睡眠估計很淺,縮了下手,傾心趕緊退一邊陰暗處,看著她輕輕得翻身。
沒動靜,傾心移動桌邊,輕捏住,搖搖,似乎很沉。
拔起木塞子,有一點費力,看來是沒有開封的漿露。
一鼓香氣撲鼻,傾心猛然不備嗆了一下,胸口有絲絲郁結。片刻後,心靜下來,撫平氣息。
有人說過,香氣的極致便是毒藥。
傾心放輕自己的呼吸,慢慢得,右手輕扇過,讓香氣點點散發。
迷迭香?
不對,有一點點得麝香。
很淡,很淺,但還是辨別出來了了。
傾心狠狠塞上木塞子,若有所思得看看苗淑儀。
把瓶子揣入懷中,悄然離開。
一點點得疑惑逐漸浮上心頭,是誰給她的?內務府分配的?皇上皇後賞賜的?別人送她的?
是誰要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是針對她?還是針對益兒?
傾心哭笑,總是有著牽絆,糾纏,復雜。
我本是這個歷史中不存在的人,益兒他似乎也平靜得走完帝王之路。如果沒有我,歷史也不會有變化。這樣的我,是如何要存在?還是,只是不知道,自己也是歷史的一部份?
從來認為保護益兒,只需要守護住他就可以了,卻不期間他的「鶯鶯爾兒」也讓自己無法釋懷。
多年前,我是俯視你,多年後,你是高高在上。
但是,你從來都是益兒,沒有變過。
我依舊是你的柳姐姐,如始如初!
「娘娘!」笄子滿臉淚痕,直挺挺跪在院落中,任那初春還帶有絲絲寒冷的風刮在臉上,眼臉垂下。
「你當我是娘娘不?」那一抹素色更顯淺淡,冷淡,無沉浮。
「娘娘,你是娘娘,奴婢錯了!」笄子死命得磕頭,額角淡淡的血痕,一點點加深。
「你要知道,恃寵並不是什麼好事!」
「娘娘,奴婢不敢了!」繼續磕頭,「奴婢會閉嘴的!」
「希望!」
白衣素服,輕揚紗角,回眸依舊驚艷。
笄子沒有抬頭,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那人的離去,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這樣?
娘娘啊,本來就很好,為什麼?
真得害怕了,笄子痛苦得握住左手小指,一丁點的力氣也使不上。算是廢了。
我恨!笄子托起小指,總有一天……
笄子的眼楮一點點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