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落成灰;心枯,只剩苦一世流年願為後55章節。
長長的車隊綿延望不盡,大紅喜色飛揚在每一絲空氣里,儀仗鼓樂亦準備齊妥,那樣多的東西將陪她一路走到北魏,可是,她唯一想要的那個人,卻不能在她身邊,與她一起。
宛棠再一次回頭,望過人群,望過身後她走過的每一步,望過她灰涼的心,卻仍然望不見他。父親的承諾馬上就要兌現,待她登上馬車的那一刻,冀安會被放出那間陰暗的柴房。
那一日,她跪地嘶聲哀求父親,讓冀安陪她這最後一月,然而,父親只是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冀安被關進那間是他兒時最大噩夢的柴房里。
「你若敢去見他,見一面,二十鞭。」蘇祉冷冷說完,轉身離去。
宛棠伏地痛哭,她不敢,不敢去見他,她只能心魂撕痛地想念他。
她倒入床幔里,想著她和冀安曾在這里纏綿;她沉進浴池底,想著她和冀安曾在這里嬉笑玩鬧,她站在海棠樹下,想著頑皮的冀安曾把片片花瓣撒上她的臉,緊緊抱住她,隔著花瓣,吻進她的唇。
她的冀安,怕疼,怕黑,怕孤獨,她想著冀安蜷縮在柴房的牆角里,全身顫抖,輕喃「宛宛」的模樣,淚水滾滾不絕斷。
她今天穿上了最美的嫁衣,比血還要鮮艷的紅裳,珠環交錯嵌綴,金線蜿蜒瓖繡,寬厚的裙裾曳地逶迤,包裹著她冰冷的身軀。
她今天好美,精致的妝容,濃彩繁復,亮艷明媚,今天的榮郡主,艷光懾人,美若神女,震撼著悲淒的秋之離情。
再看不到那翩翩起舞的海棠花,或許也再看不到那個永遠站在海棠樹下等她的清美少年。
冀安,好想讓你看一眼我最美的樣子,這世上最美的宛宛只是屬于冀安一世流年願為後第五十五章生離章節。
冀安,你會好喜歡好喜歡最美的宛宛嗎?
宛棠慢慢轉回目光,臉上被風吹起點點冰涼,她又流淚了麼?心都枯萎,淚還未枯嗎?
馬蹄聲「噠噠」傳來,賀樓冀平騎馬走近宛棠身旁,「時辰到了,請郡主上車啟程吧。」
宛棠抬眸,望向白色駿馬之上的賀樓冀平,今日今時她才第一次看清他的臉,那張英俊清美的面容,好像……好想是冀安。
宛棠垂下目光,雙手緊緊按住胸口,緩緩抬腳。
賀樓冀平看著宛棠將雙手放到胸口的那個動作,唇邊一笑,「郡主不用傷心,亦不用留戀,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們賀樓家族的女人。」
听到賀樓冀平的話,淚又淌下宛棠的面頰,傷心一世,留戀不絕。
賀樓家族的女人?是啊,冀安,我的心永遠陪伴你。
宛棠再未回頭,走進了馬車。
賀樓冀平抬頭望了一眼那塊金光閃爍的匾額,揚手一揮,駿馬迅速轉身前去。再見了,「平國公府」。
鼓樂響起,儀仗煌然盡顯尊威,九月初十,榮郡主的車駕隨賀樓冀平前往北魏,離家去國。
***
十月的天氣,涼意越來越重,秋葉還未落盡,冬日的寒冷似乎已匆匆而來。
「王妃,您太任性了。」
微雲一笑,「只是三條街而已,不太遠。」
暗夜極不認同道,「我家蟲蟲多走一條街,我都是舍不得,若殿下知道王妃未坐馬車,吹著寒風,徒步走來長信王府,定會心疼不已。」
微雲連忙望著暗夜道,「你不要告訴他。」
暗夜猶豫了一會兒,道,「王妃的吩咐,屬下不敢不從,但下一次,我會帶著小瑩前去接王妃,只要叫獵鷹者傳信給屬下便好。」
暗夜伸手從微雲身後一把抓出獵鷹者,「這個家伙兒此次未盡職責,屬下要拔它幾根羽毛,以為懲罰。」
獵鷹者連連發出尖叫,急速撲扇著翅膀,卻沒有辦法逃月兌出暗夜的鉗制。
「不要怪獵鷹者,是我沒有讓它傳信。」微雲從暗夜手中抱過驚惶不安的獵鷹者,輕柔地拍了拍。
兩個時辰前,獵鷹者突然出現在靜園,它直撲騰著翅膀,在微雲面前飛竄不停。
微雲疑慮又猜測,但獵鷹者腿上卻沒有綁書信。剛好此時,慕謙,文漾,小凝都不在身旁,微雲趁機匆匆跟著獵鷹者一路悄然走出王府,不知不覺走過三條街,走到了長信王府。其實,還是無法不想念,無法不擔心。
「暗夜,殿下有什麼事嗎?」。
「殿下只是身體小恙,並沒有其他什麼事。」
「小恙?是染了風寒嗎?要不要緊?」微雲連聲問道。
「殿下並無大礙,此時若是知道王妃來了,定然非常高興。」暗夜帶著微雲繼續向古漠居住的雲苑走去。
微雲心中擔憂古漠,腳步快了許多,剛走進雲苑,便看見前方站著一個靚紫衣袍的年輕女子,正側身靠著廊柱,輕仰著頭。
「紫笙,這是王妃。」暗夜開口,艷媚又沉冷的女子聞聲,朝他們望來。
紫笙站在原地,不動不語,只用銳利的眸光慢慢又仔細地審視著已走近她的微雲。
「還不行禮?」暗夜揚聲道。
紫笙收回愈顯冰冷的目光,低頭行禮,「紫笙見過佑安王妃。」
「你如此稱呼,殿下會不高興的。」暗夜挑了挑眉。
「請暗夜師兄賜教,紫笙該如何稱呼?」
暗夜唇角輕彎,「紫笙,如果有些事情你不清楚,那麼,我說的明白點,在殿下面前永遠沒有‘佑安王妃’或‘七王妃’。以後,你不需再自作聰明或自裝愚笨。」
「我記住了。」紫笙抬眸又掃了微雲一眼,道,「王妃,暗夜師兄,紫笙還有事,先行告退。」紫笙稍一欠身,便快速邁開步子,走出了雲苑。
微雲回頭,看著那道紫色身影消失在雲苑之外。剛剛走過她身旁的女子,衣帶飛揚間,隱隱有著某種氣息,仿佛是那種接近厭惡的氣息。
「紫笙一向自詡冷艷,請王妃不要介意。」暗夜解釋道。
「果真是冷艷的女子……」
暗夜繼續解釋,「她與我師出同門,自小跟著殿下,近幾年她為殿下在外做事,並不常在王府,她不是殿下的侍妾,只是從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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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棠和冀安的故事到此為止,番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