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風吹過 第二十三章

作者 ︰

四爺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初秋了,所有的生活又恢復了原樣。我每天早起當值、練字、練簫,要不就是抽空找小竹,或找個清靜的地方看書、發呆。要說古人的生活還真是太沒意思了,早睡早起,再就是一日三餐,不過他們的節日比現代有意思也隆重得多了,大概也是因為一年到頭總得有些樂趣和盼頭才行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康乾盛世吧!不過據我有限的清史知識所知,我們的四爺將來是要做皇上的,而且他得到這個皇位似乎還有頗多爭議,而且他在位時間並不是很長,但到底其中是什麼的歷史記載我卻是一無所知,此時只恨自己沒有學好歷史,放著一個現成的「先知」卻當不成。

每天的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在書房度過的。一來是當值的時候,二來我左右也沒其他的事,也沒其他的去處,所以只要呆在書房里練字,或是從四爺的書架上找一些感興趣的書來讀。四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的藏書中,我感興趣的大多是些詩詞歌賦或是名人名著(在我所知的範圍內)。繁體字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問題,那時候學古漢語的時候早就認得差不多了,不過這豎排版的書起初看起來可真不習慣。話又說回來了,我從三百年後來到三百年前,如果樣樣都習慣那才是怪事呢!如果我的大學老師看到我現在這樣惡補古代典籍,一定會對我大加贊賞。

書讀累了,我自然還是要練字的。過了最初的新鮮階段,這時候的練字時間成了我最痛苦的時間。興趣減弱了,進步不明顯了,剩下的就是枯燥的重復,感覺上更像是一種體力勞動,只是不斷地練啊練的……想想可能是我還沒有完全進入那種狀態,加上又拜了個嚴格的老師,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可又不敢說出來。這要現代,我早撂挑子不干了,爸媽一定也不會逼我。可我們的四爺老師哪有那麼好說話的,他不但仍日日在百忙當中檢查我的功課,也絲毫沒放松對我的要求,甚至說,他的要求越來越嚴格了,有時候真讓我吃不消。所以,雖然這書房是四爺的,可我在這里的時候怕是遠遠超過了這個正經主人在這里呆的時間。

只要四爺回來,就會一刻不同地忙著。不是忙著處理他的皇上阿瑪交代的事務,就是忙著會見各種各樣的人物。不過這些雖算是他的清客,卻是些人才呢!里面和尚、道士、文人、雅客,不能說個個都有一套,但至少都是些在某個方面有過人之處的人,要不四爺也瞧不上眼啊!除了會客,四爺最常見的當然是十三爺了。其實,這十三爺也不能算是客人了,因為在我們四爺的府里,他怕是比四爺還熟,還要怡然自得呢!也因為他常來常往,下人也都不拿他當外人,就當他也是這府里的主子一樣了。

節氣雖然已是秋天,可這秋老虎一點也不含糊,發起狠來還真是厲害。四爺一早就出了門,今天也不該我當值,可我還是呆在書房里苦練著,心里雖惦記著找個涼快、清靜的地方看書,可今天的功課還沒做出來,四爺回來一定是要查的。天氣太熱,我此時只覺得心煩意亂,越煩越不想寫,越不想寫就越煩就越寫不好,心浮氣躁就越覺得這天氣太熱了。一生氣扔了毛筆,一坐在椅子上發呆。

窗外烈日炎炎,蟬兒在不知那里的樹梢上吱呀亂叫,直叫得我恨不得此刻就捉了它們來捆起翅膀,看它們還叫不叫了。只不過才半月有余,那竹子又發了不少新芽,在濃綠的竹叢中分外醒目。院子角落里一些不知名的花兒也開得正艷,似乎要抓著這最後的時間,盡情綻放著只屬于自己的美麗。

看著看著,一絲困倦不覺襲來,悄悄出門,門外的小丫頭也正在打盹,睡夢里還帶著甜甜的笑。嗯!趁機小睡一會兒應該沒什麼的吧!看看西洋鬧鐘,時間才剛剛過了兩點,這會兒恐怕所有的人都想睡上一個舒服的午覺,此時不睡更待何時,于是立刻趴在桌子上,不一會兒就睡意朦朧了……

……

身子突然一墜,人一下就醒了,但意識還不是很清楚。抬頭看看四周,半天才搞清楚身在何處。剛才明明是在陽光明媚的教室里和同學們玩呢!卻原來是南柯一夢,心下不禁黯然。看看鐘表,才只睡了十多分鐘,人卻精神了很多。听听屋外還是寂靜一片,想起今天的功課還沒有做完,嘆口氣!做唄!

睡了一覺寫起字來倒像沒那麼煩了,也順手了很多,趕快趁現在這個好狀態,一鼓作氣寫完了事。按說這樣的環境這樣的老師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我居然還想著偷懶,人呀,不就是越容易得到越不珍惜嗎!

凝神靜氣,不再想其他,不一會,果然感覺渾身通透了許多,漸漸地來了興趣,就認認真真地寫起字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直寫得今日的功課都完成了才發現腰酸背疼,手臂也懸得酸麻了。忽然余光中有人影在不遠處,這才發現四爺和十三爺不知何時回來,正看著我發笑呢!見我停了筆、抬了頭,十三爺才開口了︰「以為滿府里的人都在打盹,沒曾想你倒用功的很,只怕是出師不用多久了!趕明還能考個大清國第一個女狀元回來呢!」

「十三爺說笑了,奴婢哪有那個本事!」

見他兩人都已月兌去了外衣,我居然渾然不覺,微微有些發窘。趕忙過去幫四爺擰了個巾帕來,雙手遞過去。

他轉過身來正待接過去,卻突然愣怔了一下,手停到了半道僵住了。隨即避開頭去,接過帕子低聲道︰「快放下來!」

「啊!?」我不明就里,錯愕地看著他。

「袖子!」只兩個字,我就突然明白過來,這才看見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時已挽至臂肘,兩個小臂全無遮攔地伸著。趕緊忙亂地放下衣袖,不曾想十三爺剛才還在看我字的眼楮已經投了過來,見狀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道︰「你倒爽快,這天熱得難受,索性卷起來算了!」說罷一邊把自己的衣袖卷了起來,一邊伸手拿過丫頭遞過去的帕子,滿臉就那樣擦了起來。

「十三弟,休胡說!」四爺說著看了我一眼。

我低了頭,可心里卻沒怎麼在意。心想你們古人也太封建了,要不這大熱的天也不用捂手捂腳的,也不怕長痱子。也奇怪,他們還真是不怎麼長痱子,倒好像是痱子專門照顧他們一樣。想到這里,不由「噗哧」笑了出來。

四爺正看著十三爺,不防我這邊笑出來聲,隨即微皺了眉,嗔了我一眼,沒說話。

「雨輕,四哥教訓的對!我們倒沒什麼,你一個姑娘家,原該講究些!」說完沖我眨眨眼。我看著他伸著脖子,擠眉弄眼,笑更忍不住了,干脆也不忍了,索性笑了出來。

四爺也看著他那樣子,邊笑邊說︰「你別和我弄鬼了,你想什麼我還不知道!你們也都別憋著了,想笑就笑吧!沒得憋出病來!」

此時肚子也笑得疼了,也就慢慢止住了笑,從小丫頭手里接過冷烏梅湯送到四爺身邊,再端了碗送給十三爺。十三爺當然還是照舊,一口就喝了個干淨,遞過碗還要喝。我接著倒他接著喝,直喝了四五碗才罷口。四爺也是照舊,永遠都是斯斯文文地慢飲慢咽。不知道這兩個看起來完全不搭界的人何以成為了最好的弟兄,還真是說不大清楚呢!

四爺是個有著嚴格家教而且相當自律的人,總是正襟危坐,而且永遠一絲不苟,大熱的天也永遠是衣衫整齊,其實他還是個最怕熱的人,可比我們這些人要整齊得多了,有時候我還真是佩服得很;十三爺就不同了,他也應當是家教嚴格,可他生性灑月兌不羈,于一些末枝細節不大計較,隨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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