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都要待在家里，孩子沒醒來時大人們已經開門迎福了，拿起掃把、簎箕把門前禾塘、路面的積雪清除掉，又重新放了一掛鞭炮，碎碎的小紙片飛濺飄落，在地面留下紅紅艷艷的一層，很是醒目。出了初一，親戚朋友間又互相走動拜年，在一起聚餐、打牌娛樂娛樂，這是一年中難得清閑的時候。本來素雲初二想去給媽媽拜年，家婆說等大姑小姑回來見過面再去不遲，所以素雲只到初六才去媽媽家，三個孩子只帶了三毛，只有他太小，還沒在外婆家過過春節。素雲的二嫂還在娘家拜年，大嫂在家招待客人。這也是個能干的女人，長得也標致，說話也伶俐。平時處處要強，把素雲大哥馴得服服帖帖，仗著自己比別人漂亮，走路蛇著個腰，妖妖佻佻的，不如素雲那樣端莊溫柔。素雲一進門，只見她正在和一班親戚後生們打著牌，兩人打過招呼，素雲就去母親那邊了。姐姐也回來了，正和母親坐著說話，三人一見面自然十分高興，有說不完的話。卻說嫂子打著牌，抬眼見素雲一個女人抱著個孩子進了門，心里立刻輕視三分，平時為了雞婆下蛋，鴨子吃谷的事和二嫂鬧來鬧去，在素雲面前論個長短，素雲也不怎麼搭理，每次弄得自己無趣，早已是悻悻然，這個時候不由得得意起來。對素雲姐妹只管張八李九地敷衍一番。又趁著來往人多，說話莊諧戲謔間每每拿男女之事影射素雲，若是有老公在呢，放下面子和她說一通倒只是好笑，但素雲作為一個軍嫂，卻不能回嘴，只能又羞又氣，像個沒出閣的閨女任她去說。姐姐為素雲抱不平，礙著客人面子幾次對這個弟媳婦暗中辭色警告。這一天，一家人正吃著飯，嫂子問道︰「素雲，清奇每月寄給你多少錢哪？」素雲如實說:「也沒按月寄，只是探親是帶回一些錢來。」嫂子冷笑一聲，眉毛一揚，說︰「你拿你的錢給他養崽，他何時把錢全給了他家你還蒙在鼓里！」說著看到菜碗里露出一節雞骨，伸出筷子一夾，把一個雞腿送到自己孩子的碗里。抬起頭瞟了素雲一眼，嘆道︰「名氣好呢，守活寡一樣！」素雲一下子變了臉色，姐姐筷子一放，轉臉對弟弟說︰「過年過節的，這是什麼話！想當年我家雲妹子多少人上門提親，她都不肯，還有那城里有工作的、當官的，我妹妹只看上周清奇，還不是因為他是部隊的，是保衛國家的嗎？我妹妹是個大學生，人又長得漂亮，什麼人找不到?!啊？都是她思想好，不象那些沒羞恥的騷婆娘！」這女人正要回話，大姐看也不看她，輕言細語地對素雲說:「自家姐妹，放得肆，男人不在怕什麼？有事只管告訴我，沒人敢欺負你們娘兒四個的。」說著只盯著弟媳婦，那眼里像要冒出火來，不由人不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