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寄集 第三折 怒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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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葉府書房

葉父和葉府大管家上場

葉父︰今早發生的事相信你已得知,那我就不再重復了。叫你來,我是想听听你的看法。畢竟這事可大可小,可是,不管大還是小,都會影響葉府的清譽。這巫鬼妖怪歷來是不容于世的,葉府鬧出這麼大的鬼事,就怕瞞不過,上頭會怪罪下來。

管家(拜了拜)︰老爺。小人想問您幾件事?

葉父︰問吧!

管家︰這鬼女她穿的是何衣?說的是何話?

葉父︰她的衣服我沒注意,只不過,她口口聲聲說,她就是三王妃。

管家︰昨晚三王妃那里可有動靜?

葉父︰風平浪靜。

管家(又拜了拜)︰老爺。

葉父︰說。

管家︰老爺,當年小人下西南在一茶館听過這麼一個故事。

葉父︰什麼故事?

管家︰有一大戶人家,他家的小妾突然在一天早上失蹤。這小妾失蹤倒不是什麼大事,稀奇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子穿著小妾的衣服,坐在小妾房里,口口聲聲說她就是那失蹤的小妾。

葉父︰世間貪財愛富的人多著呢,為了那財富別說當人家小妾,哪怕叫爹也願意。

管家︰當時茶館的人議論紛紛,都說是那女子騙人,貪人家的錢財。倒是小人旁邊坐的一個中年男子說了三個字,換頭術。

葉父︰換頭術?

管家︰是的。小人記得當時中年男子是這樣說的,這種換頭術是西南的一種巫術,在月圓夜以狗血作為引線,可使兩個毫不相干人互換頭顱,可使美的變丑,丑的變美。此法只需那雙方的生辰八字在狗血里浸泡一時辰,隨後再施展巫咒,即可互換頭顱,所以,簡稱,換頭術。老爺!昨晚守夜的侍衛並未發現異常,三王妃也是早早就安睡。再說,就算是神偷想從府里偷個東西也難以不弄出個動靜,更別提是活生生的人。若不是對手設的計,小人怎麼算怎麼想也只能跟那換頭術拉上關系。

葉父(大怒)︰荒唐!天下豈有如此荒唐之事?有如此巫術,大周江山又豈不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管家︰老爺,當時小人也覺得荒唐。可那中年男子斬釘截鐵說這種巫術絕對存在,只是行事太過低調,很少有人知。當年他也是醉酒于街頭無意中偷听到的。

葉父(怒)︰荒謬!如此荒謬之事虧你信!不過是酒醉之人說的胡話你怎可把它當真?下去!給我好好反省!

管家︰是!老爺!(下場)

葉父(獨白)︰幽兒突然失蹤此事難以琢磨,管家之話又不可不查。騙術?巫術?還是,謀術?打我葉家主意的人多不勝數,加上這皇親國戚的背景只怕很多人想看我葉天的笑話。幸好三王子公事繁忙需幾日後過來,這幾天究竟是按兵不動還是李代桃僵?唉!行路難,難行路!兒時只道富貴好,豈知富貴難長久。兒時只道為官高,豈知官道難行走。留,也不能留;走,也不能走;進,也不能進;退,也難以退;怎樣才可保我富貴久,怎樣才可保我官道久?(他停頓會)巫術原本妖言之術,就怕,不是良策。

葉靜沖著上場

葉靜(急道)︰父親,我姐真的被鬼給吃了?

葉父︰荒唐!

葉靜︰這葉府上下傳遍了,都說,我姐被吊死鬼給吃了,父親,這是真的嗎?

葉父︰荒謬!

葉靜︰父親,剛才我姐房里不是有個女鬼嗎?是她把我姐給吃了,要不,我姐怎麼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葉父︰哪個奴才舌頭嫌長了,想當個吊死鬼?笑話!這是堂堂葉府,這是天子腳下,哪個人敢裝神弄鬼跑到葉府來放肆?你最好給我把舌頭給我縮短點,把耳朵堵上,不過是下人的胡言亂語,你堂堂葉府二小姐,湊什麼熱鬧?

葉靜︰父親!熱鬧不是人湊的,它是自己尋過來的。它走過貧戶富戶,它路過繁華寂寥,它經過榮辱貴賤,它帶來嫉妒羨慕。人人都羨慕我葉府,羨慕葉府那里頭的人穿金戴銀,富貴榮華,他們又豈知做人寸步難行;人人都羨慕我葉府大小姐傾國傾城,他們又豈知那美貌背後難附枯骨白發?紅顏注定一生只能當個紅顏薄命的紅顏,當不了那比翼雙飛的相思燕,更當不了那浴火重生的火鳳凰!權勢的背後依靠的不過是寵信,寵信的背後依靠的是那美貌。當美貌不在,寵信有何用?當寵信不在,那炫耀的權勢它還能存活幾天?富貴如浮雲,權勢如流水,雲聚雲散,水流水逝,一切都在變,不變的只有那西沉的太陽。

葉父(怒)︰女人就該做女人該做的事,論什麼貴論什麼富,這葉府還輪不到你說話!

葉靜(旁白)︰一激動把良心話給掏了出來。現在得說些虛假話。良心話雖好有幾人愛听?還是那甜言蜜語讓人歡喜。

葉靜(拜了拜)︰父親!我只希望這朝陽永遠照耀不再西沉;我只希望這時間能重回到昨日;我只希望今日永遠不會來臨。我多麼希望這是場夢,我多麼希望我夢醒後就看見我姐。父親!請原諒,靜兒錯了,不該胡言亂語惹擾父親的清淨,不該任由下人胡言亂語壞了葉府名聲。只是,父親,那黃河之水傾盆而下也難以沖刷骨肉親情;那天上雷電行動急速也拼不過血脈相連。在親情面前,再沉著冷靜的人也會被怒氣壓上心頭。所以,請父親原諒靜兒的魯莽。

葉父︰靜兒!重情義原本是好事,只是那魯莽可是要不得,被人故意一激,好事也變壞事。多少行俠仗義之士被人利用,做出那些傷天害理之事還自認為是義。你只知那情義,道義,正義,卻不知義前面還排個仁字。世人只說仁字的軟弱,不知,那軟弱的背後藏的是那公正。

葉靜︰靜兒受教了!

葉父︰靜兒,義字易學,公正難學!從人心里探出個善惡美丑易,從善中探出惡,從惡中探出美,從美中探出丑,從丑中探出善,難噫!

三王子帶著侍衛上場,腰間佩戴一把刀

三王子︰葉大人!

葉父(拜下)︰殿下,您怎麼來了?

葉靜(拜下)︰殿下!

三王子(扶起葉父)︰突然有事需停留幾天,這不,剛一接到消息就趕了過來。對了,幽兒呢?我剛才怎麼沒看到她?靜兒,你姐呢?她可是出去了?

葉靜(偷偷看了葉父一眼,葉父示意點了點頭)︰嗯。

三王子︰哦,看來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葉大人,來,咱們邊等邊下圍棋,先廝殺幾盤再說,上回您老大發神威殺得我片甲不留,這回,我可要奮起反追。靜兒,你就在一旁盯著你父親,記住,千萬不許葉大人悔棋。上回,要不是他悔棋,我會輸得這麼慘?

葉靜(急道)︰殿下,我還有……

三王子(笑)︰不許,我可不許,你今天就待在這幫我盯著葉大人,不許他悔棋!

葉大人︰靜兒,你可不許偏向殿下,你也得盯著,不許殿下悔棋!

三王子︰葉大人,我棋風可是好著很,不偏不依,公正著呢!這下棋就像治國,得黑白分明,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黑的裝不了白,白也裝不了黑。雖說這陽里有陰,陰中有陽,可這陰再怎麼染色陰也成不了陽,所以說,這國也好,人也好,樹也好,是顆李子樹它變不成梨子樹。

侍衛拿上棋盤,三王子與葉父下棋,葉靜站在在葉父身旁觀看。一個時辰過去,葉靜眼珠轉了轉,她故意偷偷向書房門口張望,又很快收回目光,手緊緊拉扯衣袖。她的動作恰好被三王子看見

三王子(左手拿起白子)︰靜兒,你看什麼?你姐回來了嗎?多久了?

葉靜(偷偷看著葉父一眼,低下頭,緊張)︰我……我……看我姐……現在……可能有一個時辰了……

三王子(拿著白子的左手在空中停頓)︰是啊,快一個時辰了,幽兒怎麼還沒回來?靜兒,你姐去哪了?

葉靜(故意緊張看著葉父)︰我……我姐……她去?

三王子(左手把白子放到棋盤上)︰她去哪了?

葉靜(慌張)︰我……我姐……對了,她,她去升右廟了。

三王子(疑惑)︰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她去廟里拜什麼神?

葉靜(慌亂看著葉父,葉父瞪著葉靜)︰我姐……我姐……我姐……她是……她是為了……

三王子(先疑惑看著葉靜後大笑)︰哦,原來這回事,怪不得靜兒你慌慌張張。拜神求子天經地義,合情合理,更何況幽兒求的是與我的骨肉,值得我等,值得我等!

(三王子繼續與葉父下棋,一個時辰又過了。葉靜此時有些慌亂)

葉父︰靜兒,觀棋要有定性,像你這樣才幾個時辰就坐立不安,以後出嫁可怎做人妻?

葉靜(解釋)︰父親……我……我……

葉父(怒)︰連回話都吐詞不清,你母親是這樣教你的?下去!給我反省!

三王子︰葉大人,我看靜兒是擔憂幽兒怎麼還不回來才坐立不安,別說是她,連我都有有點擔憂。幾個時辰了,幽兒怎麼還沒回來。仁離!

三王子侍衛中一人走了出來,朝三王子拜了拜

三王子︰你帶他們去升右廟接王妃回來,不得有違!

侍衛仁離應了聲,帶著身旁的侍衛退場

葉靜(急喊)︰不……不要……

三王子︰不?不要?

葉父(怒)︰都怪你母親寵得連規矩都不會,下去,給我反省!殿下,靜兒這丫頭,真是,寵壞了!這不,沒帶她去升右廟拜神,火氣現在還在她頭上冒著呢!

三王子(笑)︰等她以後嫁人了,就怕一听到升右廟這三個字,眉頭馬上皺起來,然後抱怨說,那里頭有什麼好的,還沒我夫君好看呢!這女人一嫁人,丈夫就是天,與丈夫無關的人和事通通被天壓著。

葉靜(嚷叫)︰我才不會!

三王子(笑)︰等你有了天,看你還會不會說這話。

葉靜(邊嚷邊退場)︰我才不會讓這天管我,我要管這天,要嫁,我就要嫁把我當天的男人!

葉父(搖頭)︰這孩子……寵壞了……除了頂嘴還是頂嘴……她哪個樣子像她姐,以後怎麼嫁得了人?

三王子︰孩子終究只是個孩子,要是扮成大人,說些一本正經的話,難免讓人避之不及,總擔心那嘴里吐出什麼利劍利刀。

此時,舞台後響起一聲聲尖叫,葉靜慌張跑了出來

葉靜(臉色蒼白)︰鬼!鬼!有鬼!

三王子(問)︰鬼?

葉幽扶著葉母上場

葉幽(向葉母擔憂問):人人只信那眼楮所看到的真相,又有幾人相信那緊閉心靈的呼喚?人人信那富貴寶氣,滔天權勢,又有幾人相信那富貴權勢背後的冷暖?這路還是昨日的路,人,卻不是昨天那個人。昨天的那個人已消失在命運的洪荒中,今天的這個人,又該如何,去解釋,去重復,那昨天的自己?

葉母︰我不知那眼楮背後的真相,我也不知那富貴權勢後的冷暖,我更不在乎這路與昨天是否一樣,我只知道,不管我的女兒如何被命運摧殘成何等容顏,也不管我的女兒青絲是否變成白發,也不管她是怎麼樣的被人諷刺嘲笑,更不在乎命運給她帶來的荒謬,她,始終是我的女兒,始終是那個我一口一口女乃水撫養的那個嬰兒。即使這天塌下來,即使這地陷了下來,即使這天地不明,日月無光,命運之神朝我嬉笑作弄,我依然無懼,我依然用我所有去換來她新的生命。

葉靜(假裝害怕躲在三王子身後,手顫抖指著葉幽)︰鬼!女鬼來了!就是她,就是她,把我姐吃了的女鬼!(旁白)︰沒想到失去美貌的葉家大小姐居然長了張鬼臉,一張鬼臉,哈哈。從神到鬼,不過一天的時間,讓我瞧瞧,那地獄之門是怎麼在人間打開的?看看被地獄之鬼攻擊的人類他們的心髒流的是黑色還是紅?或者是那黑與紅外面被那叫良心的紙給遮住了!

葉父(向葉靜怒喊)︰荒唐!說什麼胡話?哪來的鬼?

三王子(轉身抓住葉靜,喊)︰吃了?什麼吃了?幽兒怎麼了?她不是去求神了?

葉靜(傻傻看著葉幽,喃喃自語)︰鬼!女鬼!鬼來了!女鬼!不要,不要,不要吃我姐,不要!

三王子(向葉父):葉大人,怎麼回事?幽兒呢?幽兒去哪?

葉父︰殿下,殿下,不要著急!

三王子:著急,我能不著急?我的王妃被鬼吃了?哪里來的鬼?葉大人?

葉靜(繼續指著葉幽)︰鬼!女鬼!不要,不要,不要吃我姐!

三王子(順著葉靜的手恐懼看著上場的葉幽)︰鬼女!鬼女!

葉父(向葉母怒喊)︰你,把這個丑奴帶下去,給我帶下去!一個低賤裝神弄鬼的奸細,給我滾下去!

葉母(握緊葉幽的手)︰丑奴?哈哈!你仔細瞧瞧,你仔細看看,她是丑奴?她是丑奴?不!她是我的女兒,她是我王元靛的女兒,她是我王元靛的幽兒?。

葉父︰你瘋了!她是你女兒?你瘋了!瘋了!認一個丑奴當女兒?

三王子(驚)︰女兒?女兒?這個鬼女是幽兒?幽兒?她不是去升右廟求神去了?怎麼,怎麼這個鬼女你叫她女兒?

葉母︰不!殿下,她就是幽兒,她就是您的王妃--葉幽!

三王子(恐):不!不!不!她不是我的幽兒,我的幽兒不是她!不!不!

葉母︰是,她就是幽兒,我的幽兒。這是件荒謬荒唐的事情,我的幽兒,我可憐的幽兒,她被命運之神捉弄,她被命運之神改頭換面,換了張新的臉,是的,被人換了張臉,換了張連她母親都差點認不出的臉。

葉父︰鬼迷心竅,你被鬼迷了心竅,帶下去,把她給我帶下!

葉母︰鬼迷心竅,鬼迷心竅。我真希望這世界上的鬼能顯示于人間,讓鬼瞧瞧這人世間的荒唐事,看看這人世間的荒唐心。怎麼會?怎麼會有人,這樣殘忍,殘忍到用我女兒的美貌去拜祭命運之神,讓它演出一場荒唐戲?說鬼殘忍,說鬼恐懼,說鬼無情,人呢?那被嫉妒折磨比鬼還恐懼,殘忍,無情的人心,它是什麼樣的?如此荒誕荒唐的故事發生在我女兒的身上,如此荒謬的情節發生在我幽兒的身上,是神該有的仁慈嗎?要是他是神,既然他是神,為何,為何要如此接受那無情之人的拜祭,弄一場,弄一場人鬼共憤的荒唐戲?鬼無情,鬼再無情,也沒有人的自私和殘忍!

三王子(看著葉幽,恐)︰不!不!不!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我的幽兒!不!不!

葉靜(上前,向葉母)︰母親,這是真的?她是我姐?

葉母︰是的,她就是!

葉幽(朝葉靜)︰靜兒!

葉靜(慌張看了葉幽一眼)︰我姐她不是被鬼吃了?怎麼?鬼女是我姐?

葉幽(模著臉,看一眼葉靜,再看一眼三王子,旁白)︰當初,我自以為鬧鬼,卻不知,旁人口中那鬼女,是我。這副容顏,連我見了都害怕,何況,別人?想當年,男人拜倒我石榴裙下是何等的風光無限。也曾想過當紅顏不再,白發滿頭那時是什麼樣的場景,卻,不曾,得知,那腐舊的容顏來得這麼快,這麼急?在這場噩夢中,我失去了美貌,失去了身份,最後,連我是誰,都沒有人知道。神生出了生命,生出了美貌,也生出了凋零,那為何?要讓那美貌凋零于歲月之中,抑或,這是神向人類指引,人類必須經過腐舊的死亡才能獲得靈魂?

葉母︰不!不是鬼吃了你姐,而是,巫師用巫術把你姐變成鬼女。

葉靜(驚)︰母親,這是真的?

葉母(怒)︰是的!除了向命運之神朝拜的巫師,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力量讓一個人一夜間改頭換面?讓一個人一夜間變成另一個人的容貌?那些巫師,他們在月圓夜朝拜著來自黃泉的惡鬼,念著他們授予的咒語,帶給人地獄的哭喊,讓純潔無辜的人類無助懦弱把自己靈魂丟棄給惡鬼,以此來獲得生命的繼續。我恨!我恨!我恨那助紂為虐的巫師,我恨那背後的指揮者,我更恨,我日日夜夜朝拜跪拜的神,他為什麼安安穩穩坐在人間看著惡鬼從黃泉升起?

葉靜(看著葉幽)︰天!天!不!不!這麼狠,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人?不!不是人,她不是人!她是閻王的孩子,也只有來自地下宮殿的閻王,才會叫他的孩子在月圓夜開啟了地獄之門,切斷了極樂之路,讓無辜的人陷入永生的黑暗和地獄。

葉父(向葉母)︰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那鬼女把你的心挖了嗎?把你的心挖出鬼心嗎?要不你怎麼盡說那些鬼言鬼語?口口聲聲說那低賤的下人是我葉天的女兒,是這王國的三王妃?哈!哈!荒唐!荒唐!

葉母︰荒唐?我多希望今天只是場夢,一場荒唐的夢。可,它不是,它真實的發生,發生了一件荒唐又荒謬的事。要是一切都能用理智,用眼楮去判斷,去解讀?那還要心,還要那跳動的心干嗎?那跳動的心被理智,被假象蒙蔽,那它跳動又為誰?人,一生躲來躲去,最後又有誰,能抗拒得了自己靈魂的拷問?你說我荒唐,你說我胡說,你說她不是你的女兒,那麼,你去證明,你去詢問,除了張臉不是,她哪個地方哪個地方,不是我的女兒?不是你葉天的女兒?巫師能改變容貌,可他,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內心,改變不了一個人的思想,更改變不了一個人的靈魂!

葉父︰有幾人看見過靈魂,有幾人見識過靈魂?只有那軟弱的人才信奉那荒渺荒蕪的靈魂,乞求那荒蕪的靈魂帶給永世的新生!巫師?巫術?哈!哈!這世上有這巫師,有巫師嗎?一個鬼女撒的謊言罷了,你堂堂的相府夫人,居然相信那巫術之言?(向三王子)殿下,巫術之言原本荒謬之事,只怕是有心人策劃,千萬不可信!

三王子︰巫術?巫師?幽兒?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葉父(指著葉幽)︰今早三王妃突然不見了,在三王妃房間里出現了這個鬼女,嚇得下人誤以為三王妃被鬼給吃了。而這鬼女居然還敢口口聲聲說她就是三王妃,說被巫師施了巫術一夜間換了個人頭。殿下,如此荒唐荒誕之事,怎麼可能會發生?恐怕是那鬼女的主子故意陷害想挑起禍端,嫁禍于葉府。原本是想讓手下把那鬼女給毒打一頓,讓她給招了,說出三王妃在哪再告訴殿下,哪知,臣的夫人,居然被她給迷惑了心竅,把她拉了上來,直呼她就是三王妃。

三王子(拿起佩劍,怒氣沖沖向葉幽)︰你這該死的鬼女,說,你把幽兒藏哪里去了?別以為你那妖言蒙蔽了葉夫人,就能堂堂正正當這個王國的三王妃?好狠,好狠的心計,好毒的心計,把我的幽兒藏了起來,假裝你就是她,假裝是那巫師弄的巫術。你以為我會信你這鬼女的話?你以為我會信你這丑奴的謊?雨後的彩虹只會出現在天際,雜草怎麼長也還是個雜草!說!你要是不說真話,我的劍立刻刺進你胸膛,讓你的鬼話到地下說去!幽兒,她在哪?你們把她藏哪?

葉幽(悲)︰你不信,你不信,你連事情的真相你都不願弄清就定了我的罪,定了我的妖言惑眾。我騙你?我騙你?一個如此丑陋無比的人,還有誰會去指揮她口口聲聲說她是你的妻子,你的三王妃?我的頭發還沒變白,我的肌膚依然嬌女敕,你的眼楮里再也沒有我的存在。來吧,來吧,用你的劍刺進去,刺進去,那鮮血流的不是罪人的贖罪,是愛人絕望的眼淚。

三王子(拿起劍要刺下來)︰你這鬼女,受死!

葉母(擋了上來)︰要死,就讓我這個被鬼迷了心竅的母親去死,我替她,我替她擋這劍,讓我的死亡換來她生命的延續。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男人的眼楮里只看得見美貌,看得見權勢,看得見金錢,看得見名望,卻,看不見那陷入黑暗中愛人的身軀?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男人只相信手里握住的權勢,身上披的榮耀,頭上戴的皇冠,卻,不信愛人哭泣的淚水?

葉靜(沖上拉住三王子)︰殿下,殿下,听听,听听我的母親,她說的話吧?真的,也許是真的!

葉父(狠狠推開葉靜)︰滾!給我滾下去。听她的話,你想讓殿下听她那些妖言妖語?然後呢?然後就認為是巫師的戲弄?女人,一個比一個不明事理,一個比一個感情用事。我葉天活了這麼多年,也沒听過有如此荒誕之事?不過一個鬼女說的鬼話,你們,居然當真!婦人之仁!滾!(葉靜下)

葉母(向葉父)︰婦人之仁總比冷酷無情好,感情用事總比麻木不仁好!你!你!你身為幽兒的父親,你口口聲聲說妖言妖語,你可曾擔憂過幽兒的狀況?你只知鬼女丑奴,你可曾調查過事情真相?你只知有心人策劃,你可派人找過幽兒下落不?沒有!沒有!你害怕,你害怕這個丑奴是你的女兒,你害怕我說的是真相,你更害怕被人嬉笑譏諷堂堂葉府大小姐被人弄成怪物,丟了你的臉,害了你的前途。為了你的富貴,為了你的面子,你連自己的女兒你都不敢認,不願認,你還算什麼人,你還當什麼人?

葉父︰哼!不過是個低賤的丑奴!

三王子(收起佩劍,向葉幽)︰好,我就給你個機會。你說你是三王妃,你可有證據證明你是三王妃?

葉幽搖頭。

三王子︰無證據,那你可曾听聞如此巫術?

葉幽搖頭。

三王子︰既無證據,又從未听聞,你如何肯定你是被人陷害?

葉幽︰如此荒唐之事,只有傳聞中的巫師才能辦到。

三王子(怒)︰你都認為荒唐,你都認為只有傳聞中的巫師才能辦到,那你又如此讓我相信,這件荒唐之事是巫師弄的把戲,而不是你撒的謊言?你見都沒見過巫師,听都沒听過巫術,居然敢口口聲聲說是巫師巫術,這不是妖言是什麼?證據拿不出,又只會說些鬼言鬼語,誰信?你自以為只要把一切推給巫術就能安安穩穩當上這王國的三王妃?你這丑奴,還敢給我胡言亂語,還不老實交待你的主子是誰?幽兒在哪?否則,我立刻送你進閻王殿!

葉母(哭)︰殿下,殿下,她真的是三王妃,我的女兒,只是她被命運之神戲弄成另一張臉皮!

葉父︰那就乞求命運之神為這丑奴換張臉皮。現在,她還是老老實實交待,她是誰,誰讓她來的,怎麼來的,有何目的?

葉幽(悲)︰哈!哈哈!目的,有何目的,我是誰?我是誰?三王妃嗎?丑奴嗎?我拿不出證據證明我是三王妃,因為,那能證明我是三王妃的臉皮被人給偷走了。那我是丑奴嗎?那這個丑奴她來干什麼,她來在這人間干什麼?說什麼我是你的陽光,說什麼我是那天邊的彩虹,到如今,我才明白,沒了那張臉皮,沒了那張世人嫉妒的臉皮,我什麼都不是,我什麼都不是。我說出我是誰,世人只譏諷嘲笑;我說我不知道我是誰,我的丈夫父親狂怒。是啊,是啊,沒有人,怎麼會,怎麼會有人信?怎麼會有人信如此荒誕之事?我求什麼,我問什麼,我又恨什麼,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一場空。

三王子(拔劍刺向葉幽)︰居然敢偷听我和幽兒的談話,好重的心機,還說背後沒人,要是沒人怎麼會連這樣私密的話語都能重復?幽兒是我的陽光,是我今生唯一的陽光,你敢讓我的陽光消失,那麼,我就送你去地獄見黑暗。說,幽兒被你藏哪了?她在哪?我給過你機會辯解,你拿不出證據說不出理由,只會編造一些妖言迷惑世人,你以為你喝了忘川水,見了孟婆,就忘記前程舊事,就能扮得了幽兒?瞧瞧你那丑樣,那張爬滿鬼魂的臉,就能做個人嗎?

葉母(挺身站在葉幽前面)︰不!不!殿下,殿下,她是我的幽兒,她是我的幽兒。她沒有騙,她沒有騙你。鮮花經過風霜才會嬌艷,雨水經過冰凍才會純潔,人必須經過人間輪回才能重獲靈魂。而,眼楮,必須看過邪惡黑暗才能看見陽光,否則,只會被黑暗蒙蔽心神。殿下,正因為這事如此之荒唐,正因為這事如此之蹊蹺,所以,更應該,查明真相,還我女兒清白。

葉父︰真相?哼!我看真相就是這個丑奴為了榮華富貴編造個瞞天大謊!殿下,這事不能耽擱,需盡快拷問這丑奴,詢問幽兒的下落。

三王子︰葉大人說的對,來人,把這丑奴拉住,給我狠狠打,從她嘴里逼出三王妃的下落。

一群侍衛上場,抓住葉幽狠狠抓住,葉母拼死護卻被侍衛拖下場

葉母(悲)︰我以為我為幽兒劈開新的道路,卻不知,那是條通向地獄的死路;我以為我的丈夫會為我擋風遮雨,沒想到他帶來的卻是狂風暴雨。天啊,這世上的人他們的心跑哪里去了?神啊,你為什麼要給人類一雙自私無情的眼楮?父不是父,夫不是夫,那要這父有何用?要這夫有何用?男人是女人頭上那片天,男人是女人生命中的命運之神,為何?為何這頭頂上的天它開不了眼,要讓無辜的人鮮血直流?為何這命運之神它閉上了眼,讓愛的人墜落地獄?為什麼這男人保護不了女人,讓女人用眼淚換來丑陋苦難卻還口口聲聲怨女人妖言惑眾?天上的神啊,您為什麼要創造出男人,為什麼要創造出女人人間的天,為什麼還不收拾那不開眼的天,炸碎它那雙被俗世迷惑的眼?(葉母下)

侍衛按住葉幽,拿起板子重重打著。葉父在一旁站著,三王子著急走來走去

葉幽(旁白)︰一板又一板,一遍又一遍,一層又一層,痛了又痛,疼了又疼。說什麼陽光不變,說什麼貌美如花,說什麼夫妻情重,說什麼父慈父寵,現在,才明白,他的愛像那雨後的彩虹,只看得到絢爛多彩;他的愛像那雨後的泥土,散發著腐舊的臭味;他的愛像那雨後的水坑,收藏著我的眼淚卻被他遺棄在冰冷的土地上。不分黑白,不辯明理,不問事實,不通人情,當什麼父?當什麼夫?哈!哈!情深意重?比翼雙飛?哈哈!有幾人真正的情深意重?又有幾人真正比翼雙飛?說情深說意重不過是消遣,說比翼說雙飛不過是謊言,真到了危難關頭,又有幾人記住了他們的情深,記住了他們的意重?神啊!我只願來生,不擁有富貴不擁有權勢,只願,擁有個看得見黑白看得見謊言看得見公理看得見真情的知心人!

葉父(旁白)︰從來女子的美貌,男子的權勢為世間公理。女子若沒了層美貌,再多的寵愛也會變成怨恨;男子若沒了手中的權勢,再多的信任也會成霧中花。管她是真是假,到如今,真的也要變成假。這樣的鬼臉,即使殿下真的信了,又能寵愛幾天?只怕,傳了出去被人譏笑,誤了葉家的前途。要怪,也只能怪命不好,被人換了個丑臉,我葉天寧可女兒死了也不願她這樣存活在人間。

三王子(走近葉幽身旁,手一揮,侍衛停止了動作)︰說,幽兒,她去哪了?你們把她藏哪了?

葉幽(趴在地上痛苦抬頭)︰藏……藏哪里……我……把她藏哪……里……

三王子(怒)︰打,繼續打,不過一個低賤的奴才,看看是她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板子硬?

侍衛又拿起板子重重打著

葉幽(旁白)︰低賤的奴才,原來我只是個低賤的奴才,被主子罵著問板子硬還是骨頭硬。這骨頭它再硬它也硬不過人心,這板子再重也重不過人心。心!心!心!我的心在叫,我的心在哭,我的心在流血,我的心被我的父,被我的夫,一道道,一刀刀,一條條,刻下難以洗月兌的印痕,那印痕一道道,一刀刀,一條條在我心里翻滾憤怒。它狂暴,它咆哮,它不甘,它不服,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成這樣?會成這樣?不就是丟了張皮,不就是丟了張臉皮,不就是被人換了個頭,居然被我的父,被我的夫狠狠拋下,重重暴打,變成那個他們口里的低賤的奴才。我是他們的親人,我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妻子,變成了,奴才,低賤的奴才。骨肉相連,血脈相連,比翼雙飛,都比不過,都比不過,那張皮,那張上天隨手扔下的臉皮。神啊,難道我那丑陋低賤的臉皮底下披著的純潔的心就比不上他們那披著高貴臉皮下丑陋的人心?

三王子(逼問)︰說,誰是你主子?幽兒藏哪了?

葉幽(旁白)︰好一張情深意重的臉,好一張一往情深的皮,那虛情假意的探問,那著急擔憂地神情,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騙得了靈魂嗎?要是真的一往情深,要是真的情深意重,怎麼會看不見,怎麼會瞧不到,現在被你嚴刑拷打的丑奴就是你的妻子,你的愛人?哼!情?愛?今天他口中說的是纏纏綿綿恩恩愛愛,到了明天成了他口里的死纏爛打恩斷義絕!

葉幽(艱難抬頭):藏……哪了……我……也想問……她去……哪了……怎麼……沒人……找到……她……

三王子(怒):一個低賤的奴才,居然敢給我使臉色,說鬼話。拖下去,給我狠狠打,狠狠打,要是不給我掉出幾句人話,我就讓你做一輩子的孤魂野鬼,說一輩子的鬼詞。(侍衛拖著葉幽下場,場上剩三王子,葉父)

三王子(悲)︰來回千百轉,千百來回轉,轉到雕花欄閣下,望透碧紗窗。這日還是昨日那日,這窗依留昨日那翠,可這人,像那窗外的鮮花,昨日還屹立在枝頭,今日便被狂風吹落東流水,剩下那光禿禿的枝頭耀閃幾點寒。

葉父︰殿下!

三王子侍衛仁離上場

仁離︰殿下!

三王子(喜)︰仁離,可曾找到三王妃?

仁離(跪下,捧著木盒)︰殿下,奴才並未找到三王妃,但在離升右廟三十公里處發現大火焚燒的痕跡,奴才從地上撿到玉釵,請主子過目。

三王子(顫抖打開木盒,露出悲痛)︰這是紫玉釵,這是幽兒的紫玉釵。我臨走前為她戴上,沒想到,沒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面。(他狠狠把玉釵摔到地上)幽兒啊,我的幽兒,才一天的時間就讓你我陰陽相隔,人鬼殊途。你在那地底下的黃泉邊,喝著孟婆水,過著奈何橋;而,我停留在陽間,喝著高山水,過著單人橋。不是說好白頭到老,不是說好今生常伴,不是說好年年今日歲歲今夕,你怎麼就毀了,你怎麼就毀了我們的誓盟,毀了我們的約定。(他露出凶狠,抽起佩劍)我要砍了她,我要砍了她,我要她永生永世當個孤魂野鬼,投不了胎當不了人,我要咒她,我要咒她永生永世被愛人拿著愛的利劍刺進胸口鮮血直流,讓絕望和無助,讓痛苦和恐懼日日夜夜嬉笑著她,譏諷著她。仁離,把那個丑奴給我拖上來,仇恨必須用新鮮的血償還才能洗盡憤怒。

仁離應了聲,往後退

三王子(又叫住了即將下場的仁離)︰不,不,不能這樣便宜了她。我要用她來祭祀幽兒,用她的鮮血來祭祀幽兒的轉世,用她的來贖罪。葉大人,給我好好看著那丑奴,我要送她上祭台,拜祭幽兒的靈魂。(他臉上露出悲傷之情)幽兒,我的幽兒,沒了你,即使我擁有太陽,也看不見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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