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寄集 (1)

作者 ︰

第一場阿伽門農的帳篷內

阿伽門農臥躺,伊菲格尼亞端藥

伊菲格尼亞︰父親,藥來了。

阿伽門農(悲)︰我親愛的伊菲格尼亞,我最心疼的大女兒,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你更慈悲,再也沒有人比你更善良。你母親狠毒狡猾的血液並沒有在你身上蔓延,你是被神祝福恩寵的姑娘,沒有人比你更能接受神的召喚。

伊菲格尼亞︰父親,您誤解了母親,她只是被生病的俄瑞斯忒斯拖住了思念丈夫的腳步,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離開自己所依靠的丈夫,也沒有任何一個女兒能夠丟棄生病的父親。我所做的只不過是一個凡人理所當然遵從的人世間法則。一個妻子背叛自己的丈夫,一個女兒拋棄自己的父親,即使在她們活著的時候未承受法律的制裁,死時也必然會迎來神最憤怒的責罰。

阿伽門農(悲)︰我寧可我獨自面對風暴的襲擊,獨自接受雷電的轟擊,也不願我的女兒,我的骨肉來到我身旁看見她父親被疾病折磨時的恐懼。

伊菲格尼亞︰親愛的父親,身為凡人總是被未知的命運困住勇氣和生命,疾病便是命運的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疾病隱藏著死神使者張狂的笑聲,狂擊著凡人柔軟的,試圖開啟死亡之旅。即使如此,只要凡人堅強的意志和求生的信念能夠撐起丟失的生命,那強悍的堅守和無懼讓死神的使者響起哀嚎的哭聲,像喪家犬一樣逃離陽間。

阿伽門農︰寧願被疾病纏繞胸膛也不願讓悲傷環繞于胸口。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大女兒,懸掛在頭頂上的利劍它如同一張巨大的鐵網圈住了被神眷戀的命運。凡人們恐懼著命運的無情,又有誰得知無情的命運上助長著死神的力量?(端過伊菲格尼亞手中的藥一飲而盡)良藥啊良藥,你能不能賜予骨肉相離的親人一種力量,讓他們忘記牽絆著的親情,學會獨自吻著傷痕。

伊菲格尼亞(接過藥碗放在一旁)︰父親,您為什麼總吐出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語句?您是擔憂順行的風被惡魔旋轉了目的地還是憂愁著戰爭已經開始您卻滯留在奧里斯港口?不管是哪一種,您都無能為力,這不是您能干涉得的領地,這是神的領域。身為凡人的我們只需要懷著虔誠的心情接受,必然,神會給我們帶來命運的預言。父親,身為統帥的您不該臥躺著哀吟,應該帶著祭司向神祈禱,等待著神諭降臨。

阿伽門農(悲)︰神諭已經降臨,那可怕的神諭被血海吻住了慈悲。

伊菲格尼亞︰還有什麼比遵從神的教誨更為重要的事情?我們所作所為無一不是听從著神的指示,否則,我們就要被隱藏在中被無意識鼓吹的自我掌控著無意識的行動,創造出悲慘的結局。表面上我們被神控制了命運,事實上是另一個隱藏起的自己掌控了自己。

阿伽門農︰我的女兒,我親愛的格尼亞,我不願當個儈子手送上死神的斧頭來獲取神的寵信。

伊菲格尼亞(驚)︰父親,難道那神諭里放著阿特洛波斯女神剪斷的絲線?究竟是哪位神發出喜怒無常的神諭,讓無辜的人成為他炫耀的獵物?

阿伽門農(悲)︰格尼亞,這有什麼法子啊,她是神啊,她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盯著螻蟻般的凡人,生命之線任由她隨意撕碎。

伊菲格尼亞(怒)︰父親,我們去找正義的雅典娜女神尋求公正。即使他身為神也必須接受神的制約,暴虐與殘忍豈能在一個神的身上展出了猙獰的頭角?偉大的宙斯天父不會任由著他的子女危害人世間的運轉,一個人的死亡也不能被神輕易扼住了生息。縱然,我們跟隨著神的腳步向既定的命運前進,跟隨著神的旨意向世間萬物相處,神指引著我們的一切。可是,暴虐的殘忍的沒有因由的神諭我們必須堅決抵抗。沒有神膽敢儹越諸神不成文的且永恆不衰的法,放任著暴虐與殘忍在人間無止盡的蔓延。細小微弱的生命也有資格享有公正的權利,即使,與神抗爭也不能退讓。

阿伽門農(悲)︰格尼亞,我的格尼亞,這有什麼法子,能有什麼法子?我們只是個普通的凡人,哪怕我貴為國王也攀不上諸神高貴的影子,也逃不過身為凡人的悲慘命運。再高貴再聰明的人類也敵不過諸神微怒的面孔,在神面前身為影子的我們唯有呈獻出生命才能平息神的怒火。

伊菲格尼亞(微怒)︰父親,身為統帥的您豈能被神剿滅了信念?凡人怎麼了?凡人就不能朝高貴無比的神坦露遭受的無緣由的災難?若是連您都不能以一個凡人應有的勇氣去與諸神搏斗,那麼,那些弱小無助的敬仰您英勇的民眾,他們又該如何去反抗不道德的法?即使是眾神之主偉大的天父,也無權剝奪一個生命體的存在。凡是不合理的不符合天地法則的神諭,只以炫耀的姿態施展他力量的災難,無視萬物哀嚎的神,憑何得到人類的供養?

阿伽門農(悲)︰格尼亞,高高在上的神袛並不是以善惡劃分的,他們體內流承的血脈造就了他們肆意妄為的性格。

伊菲格尼亞︰高貴的血脈不是肆意妄為的行動醞釀的果肉。正因為高貴更應該俯去聆听比自身弱小的生命的悲痛,而不該以高貴來掩蓋嗜血的殘忍。父親,您告訴我,究竟是哪位神發下如此不近人情的神諭,鎮壓住哀嚎的呼喊,沿著血海覆蓋的神殿炫耀他的威武?

阿伽門農︰從地獄中蹦出的靈魂朝著阿耳忒彌斯的宮殿呼喊著,美麗的阿耳忒彌斯,聖潔的靈水從您腳下吻過,嬌艷的花朵輕輕觸模你的發絲,您停駐的地方禁止著凡人前行,哪怕是天上的神,他們也不能朝您美麗的容顏吐露出熱烈的情話。阿耳忒彌斯,貞潔的女神,拒絕合歡的女神,握弓的雙手射出警號的利箭,破風前行的利箭擊退每一個競爭者,您那喜怒無常的性格肆意地向無意進入您禁區的凡人發出死神的號令。

伊菲格尼亞(驚)︰阿耳忒彌斯,貞潔的守護者,美麗的月神發出的號令?父親,阿耳忒彌斯是個喜怒無常的女神,卻不是殘暴嗜血的女神。她的利箭曾將凡人射進死神的宮殿,那是因為凡人違反她定下的守則。父親,您仔細想想,是否因為冒犯了阿耳忒彌斯女神才讓她降下如此不近人情的神諭?

阿伽門農(怒)︰伊菲格尼亞,你咄咄逼人的口氣是否在暗示著你的父親正對你進行些欺騙的舉動?仗著宙斯寵愛的阿耳忒彌斯,為了守護她那可笑的自尊和古板的貞潔,古怪的處女神向她看不起的男人發出踐踏的嘲笑,嘲笑男人的無能的箭技。(捂著胸口,發出難以忍受的嚎叫)可惡的阿耳忒彌斯,這就是你的譏諷嗎?告訴你,我,阿伽門農,絕不會出賣我的良心,將我的女兒賣進你冰冷的宮殿,換取榮耀的歸來。

伊菲格尼亞(驚慌)︰父親!父親!(向內)來人,來人,快來人。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梅寄集最新章節 | 梅寄集全文閱讀 | 梅寄集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