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人 第四章 平行的鏡面之花農

作者 ︰

白衣男孩看著醒過來的阿照,蹲,向她伸出手來,"你現在還有力氣站起來嗎?",看她茫然的樣子,白衣男孩又補充道:

"我叫花農"

阿照環視周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望不到編輯的迷宮形的長長的拱形通道中.白色的弧形壁映著周圍橫沖直撞恐懼而蒼白的臉.空氣雖然干燥但是她卻覺得像被投入了渾濁的水中,睜不開眼,惟有耳際嘰嘰喳喳似有很多人在叫喊.

我們在水底,白衣男孩斜靠在白色拱壁上,在這樣落魄的時刻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怡然自得.他含笑,"這是容星本來特地為侵佔他國準備的秘密實驗基地.一半是湖一半是森林的星球正在搜查一個地位很高的人,所以我們不快逃的話"

各色的人們正在白壁上蠕動.向不知道哪里的出口爬去.阿照跌跌撞撞扶著花農的手沿著白壁起身.下面也是圓拱形的白色材料的壁,讓她覺得像在一條巨大的蠶體內.

在流動的身影中,她發現熟悉的黑色身影.銀白色的額發濕嗒嗒地貼著.懷里抱著個女孩.顯然力氣已經用盡,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阿照,但仍警惕的盯著不小心撞過來的人.

"木匠"阿照向他伸出手,男孩盯著她不說話.

外面似乎在發生激戰,一個劇烈震蕩,阿照隨著迷宮一晃但很快站穩.木匠終于不再遲疑,握住阿照半空的手.

兩人攙扶著女孩,她感到女孩冰冷的手壁像失去支架的冰棍耷拉在自己的脖子上.女孩的身體很重,垂著臉,長長的黑色頭發拖到了地上,完全遮住了她整個腦袋,阿照想看清她的臉,但她感到旁邊有雙黑黝黝的眼楮緊盯著她.

花農也不出聲詢問.默默的跟在阿照右側.

"這根本不是人的重量"她心里嘀咕著.

"這溫度也不似人的溫度."她掃了眼女孩的頭頂,左側似乎有個小小的突起,像小小的觸角.散開的頭發密密地覆蓋著只能在晃動的間隙疏漏出一個尖.

她想逃離這里,不知道為什麼這里讓她感到窒息.一個毀滅了的星球的垂死掙扎,卻處處帶著死亡的腥臭.眼前的敵人她不知為什麼產生親近感.也許許久以前的自己也曾這樣信任所有人.

"是她?"阿照突然笑出聲,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站在巨大的風口處,白色材料的迷宮在身後蜿蜒,巨大的風裹著碩大的星際碎片砸下來,透明的無數晶體結成巨大塵瀑宛若雨簾,這讓阿照無緣無故想起幾億幾億光年以外曾經存在的那顆湛藍色的星球和擁有深色海洋般眼楮的那個人.

一雙玫瑰色的單鳳眼凝視著她又像沒有焦點,花農靠在出口壁上微笑,"同志們,登上這艘船逃亡冒險就要開始了."飛船巨大的船舷下,木匠面無表情緊緊摟著優,冷冷地看著雙手叉在胸前的白衣少年.優烏黑的頭發緊貼著直延伸到他左手的一柄青劍上轉瞬融入塵瀑中.

阿照有一瞬覺得他的眼楮全被這黑色掩蓋了.

"前面穿過死亡森林我們就安全了"花農坐在她對面,笑嘻嘻想打破這片沉靜.

外面不時閃過熾白色的光.一道道像打在木匠的臉上.阿照可以看到他在一明一暗中一動不動的表情,抿著嘴,給她看起來倒像害羞的感覺.

寧靜,這個詞突然出現在她心里.雖然她知道寧靜這個詞是再也不屬于這個星球了.

她已經看到在閃電中有一群黑壓壓鳥身人首的怪獸展開有三倍身長的巨翅向飛船俯沖下來.

木匠一手挽著優,一手連鞘揮出那柄青劍.鳥身人面怪遇青劍如青煙消散.青劍是每個半獸至死相帶的聖器,專克其他極邪獸.非到萬不得以不得拔出,拔出之時就是自刎之時.

怪獸像殺不完,一個個俯沖著,又像撲火的飛蛾.從黑暗中睜著猙獰的眼楮吐著鮮紅的巨舌朝著船舷聚集過來.

阿照緊了緊被纏繞在手心的湖石.

船上的人紛紛拿起武器,沒有武器的就開始用手,用牙齒撕扯著,那些鳥身人面獸撲騰著,突然,一道閃電直直切下來,阿照只看到自己面前正對抗的一個怪獸的腦袋筆直滾了下來.

接著像著了魔法似的.遙遠遙遠的空中無數流星雨般的閃電切下來.獸群像驚亂了,無數黑色的血噴濺到熒光船舷上.熒光屏越來越暗,最終陷入一片黑暗中.

前面的道路一片黑暗.

阿照就奔跑在這一片黑暗中.她能听到自己急速而沉沉的呼氣聲,周圍沒有聲音,但她卻能听到,黑暗大道兩旁田地里的蛙叫.雖然看不到,她卻像早就知道,這是那條通往學校的大路.此刻卻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希望.

而此刻,阿照就孤零零奔跑在這條無窮無盡,叫人心驚膽戰而顯得格外寬闊的大路上.

頭頂無星無月,路的灰色邊緣若隱若現.

阿照想停下奔跑的腳步,但是無能為力.但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寧靜.雖然這黑暗無止無盡,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從腳下傳到心田.

這時身後隱隱約約傳來低語,夾雜著"皇妃""財富地位"和"男孩""女孩"的閑碎話語,突然一個尖細得難辨雌雄的聲音在這些低喑般聲音中尖銳地響起,又猝然消失.

不知不覺,阿照才發現自己已經停下來了.她蹲坐在田邊的野草上,她能感到她內心充斥的委屈,她哽咽的哭著,是三年前的樣子,穿著斑白的一件麻布連衣裙.胸前配著唯一的裝飾,帝國大學的紫色藏駒徽章.田間的野草迎風起舞,無數晶體在風中成群成群像追逐的淘氣的小家伙,但坐在邊沿上的女孩卻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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