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傍晚,茶樓。
「听說了麼,下個月的武舉新科,天下人皆可報名,直接跳過武秀才,武舉人,取大約二十八個武進士。」一個矮胖子扇著大蒲扇,說道。
「可不是呢,以前哪有這種事,」旁邊說話的是一個健壯的漢子,他一臉羨慕,「要是早幾年,就憑咱這功夫,怎麼也得見一面官家。」
「得了吧,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哪還能見到官家。」矮胖子嘲笑道。
「吳老七!你別小瞧我,」那壯漢怒道,「想當年我為鏢局押鏢,那可是響當當的名號,要不是功夫耽擱了好幾年,我立馬去報武舉,哪有功夫跟你在這閑扯。」
「我說杜三哥,你到底打沒打听過這次新科的規矩啊,就你,」矮胖子吳老七不屑的打量了一下他,「初試都過不了。」
那壯漢杜三哥剛想發怒,旁邊一人插話道,「吳兄,這新科到底什麼規矩啊,跟我們說說吧。」
「是啊,說說吧。」其余人聚攏了過來,起哄道。
吳老七得意洋洋的搖了搖蒲扇道,「這武舉新科,乃陸殿帥和劉太傅所提,當初提出的時候,滿朝嘩然啊,這……」
「這些我們都知道了,講重點啊吳老七。」杜三哥不耐道。
「咳咳,」吳老七有些尷尬,從袖中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來,念道,「這次的新科分初試,二試,和殿試。初試中,先試馬步射,馬射二回六矢,中三為合,步射九矢中五為合,不合者淘汰。之後比力氣,包括拉硬弓、舞刀、舉石。弓分八、十、十二力;刀分八十、一百、百二斤;石分二百、二百五十、三百斤。」吳老七一口氣念完了。
「咦?這跟以前的武舉也差不多嘛,不過那個弓分八、十、十二力是什麼意思?」杜三哥疑惑道。
「嘿嘿,這就是關鍵所在了,」吳老七押了口茶,見眾人都側耳傾听,方說道,「你想啊,這次選出的人直接就是武舉人了,那手底下有兩下子的都去報名了,那人不海了去了。
所以這次按分算成績,酌情錄取約五十六人到二試。」
「吳兄,你就別說一半藏一半的了,快說快說。」急性子的人等不得了。
「比如馬射,六箭中三箭,合格,得零分。六中四,則得一分,以此類推。硬弓、舞刀、舉石也是按檔次得分,若能拉得八力的弓,得一分,十力,得兩分,就是這樣了。」吳老七一攤手。
「初試過後只剩五十六人?!」杜三哥咋舌,「去的人還不得打破了頭。」
「是啊,這……」
一群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
正在此時,樓下店小二的聲音傳了上來,「這位姑娘,不是為難我嘛。」
「來的都是客,哪兒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清脆的聲音,听起來是北方的口音,「我說這臨安的館子不會是店大欺客吧!」
眾人也不理會剛才的事情了,側耳听著樓下的爭吵。
「我說你這姑娘可別瞎說,別說是臨安,就隨便一個館子也不能讓要飯的上桌吃飯吧。」店小二語氣很沖。
「什麼要飯的,就算是叫花子又怎麼了,我有一堆朋友都是叫花子!」姑娘怒道,「況且我叔叔就喜歡這副打扮,你管得著麼!」
「是是是,小的是管不著,可這不是讓其他客人不舒服嘛。」店小二無奈道。
,上樓的聲音。
那群閑漢都看過來,吳老七也抻著脖子一看,只見正往上走的是一個清秀的少女,著淡綠裙衫,明艷動人。剛才說話的人正是她。
樓梯轉角上來,竟然是一個衣衫破爛的老叫花,卻是紅光滿面,身上還背著一個酒葫蘆。
「不舒服?」少女冷笑,一指吳老七,「這位大叔,你很不舒服麼?」
吳老七忙縮了頭,擺了擺手。這麻煩,他可不去招惹。
「做生意,就要一視同仁。」葉青青轉向坐在吳老七旁邊一桌的書生,道,「這位大哥,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書生沉吟道,「該當如此,迎四方客,只要付得起錢,便不該相拒。」
少女挑釁的看了店小二一眼,隨即轉向那老叫花,「七公,我們做這兒成麼?」她一指吳老七旁邊的桌子。
老叫花點點頭,二人便坐了下去。
沒錯,這二人便是洪七公與葉青青了。
這一路上,老叫花與小姑娘的組合引人紛紛側目,葉青青臉皮也越來越厚。
路上,葉青青也問過洪七公,為何一定要穿著髒衣服,她也曾見過身著干淨衣服的丐幫弟子。
洪七公解釋後,葉青青明白了,原來丐幫內分淨衣派,污衣派兩大派,所謂淨衣派便是著裝干淨,大部分弟子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仰慕丐幫而加入,而污衣派則遵循著乞丐的作風,穿髒衣服,吃剩飯。
洪七公為了平衡兩幫,一年穿干淨衣服一年穿髒衣服,可要他遵守污衣派的規矩那可是大大做不到。而他今年穿的就是髒衣服。
吳老七順著看過去,猜測這一老一少是什麼關系。葉青青感覺到他的目光,回瞪過去。
吳老七訕訕收回目光。
「七公,要我說咱就直接殺進我哥哥的府里吃一頓,何必來這兒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找麻煩。」葉青青氣還未消。
「我要是看到美味佳肴,還哪有心情談事情,」洪七公笑道,「還是今日先在客棧住一晚,明日再去吧。」
「也好,按您說的辦。」葉青青只好同意。
「小二,給我來一份李婆婆的雜菜羹還有賀四的酪面,」葉青青招呼道,「你們這兒還有什麼菜?」
「唉喲,一看姑娘你就是懂行的。」店小二奉承道,「不過我們店沒有酪面,倒是有不少餅,這個,有甘露餅,金銀炙焦牡丹餅,芙蓉餅,梅花餅,您挑一樣?」
見葉青青不言語,店小二繼續道,「這雜菜羹不過是一人份的,您二位要不再叫一樣?有攛肉粉羹,糊羹,豬羊大骨羹還有諸色魚羹,得 ,要是您不想喝羹,可以喝湯嘛,荔枝湯,橙子湯,桂花湯,烏梅湯……」
「停停停!」葉青青有點暈。心道,你干脆來一報菜名的貫口得了。
「姑娘要拿不定主意,就來一套武林至尊,這可是我們店為了武舉新科特地推出的新菜。」店小二繼續推銷。
葉青青听了不由忍俊不禁,「什麼?武林至尊?」
「那可不是,您听著這菜名多霸氣。」店小二得意的笑。
「七公,您看?」葉青青轉向洪七公。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洪七公大笑道,「那就來一個武林至尊,讓老叫花子也開開眼界。」
「好咧。」店小二拉長了聲音,便下了樓。
葉青青的笑還未止住,「哈哈哈,這一路上就听大家對武舉的議論了,沒想到這館子也是與時俱進啊。」
「皇帝老兒這次還真是大手筆啊。」洪七公感嘆道。
「怎麼說?」葉青青問。
「不論出身,不論年齡,都可以報名,這不就跟武林大會一般,」洪七公一笑,「江湖上這些人估計也不會坐視的,必定要去爭一爭。」
「說的也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第三場關于兵法策論的殿試暫且不算,如果誰在第二試中拔了頭籌,那不就成天下第一了?!」葉青青道。
「這倒未必,估計還有好些高手拉不下臉面去參加這武舉。」洪七公道。
「就像七公你啦,」葉青青調侃道,「若您去參加了武舉,那全江湖都要轟動了,說不定丐幫上下以後就是奉旨討飯了,哈哈。」
「你這丫頭,」洪七公失笑,隨即嘆了口氣,「誰說老叫花拉不下臉面,這不收到你哥哥的信就來了臨安嘛。」
葉青青抿嘴一笑。
不一時,小二 的上樓,手上托著一個大盤子。
「武林至尊一套,來嘍。」店小二揚聲道。
吳老七等一眾閑漢,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店小二上著菜,嘴也不閑著,「四海江湖,刀劍無情,武舉新科,唯我獨尊!」
听著驚心動魄的,一看上的菜,頓時感覺傷不起,桌上擺了兩例羹湯,一個白面餅,一個梅花餅。
「這就是武林至尊?」葉青青不禁疑惑道。
「別急嘛,姑娘,這里頭都是有寓意的。」店小二指著羹湯道,「這兩例羹湯,一是四軟羹,二是糊羹,意為四海江湖。」
「這倒有些意思。」洪七公笑道,「那刀劍無情何解?」
店小二指著白面蒸餅道,「看到上面的刻痕了沒有,這就是刀劍所留下的痕跡,所以叫刀劍無情。」
眾人哄笑。
店小二不為所動,繼續道,「而這餅正中所刻的字,一個碩大的‘武’字,代表武舉新科。」
「我懂了,那唯我獨尊肯定應在這梅花餅上了。」葉青青笑道。
「姑娘聰慧!」店小二道,「武舉的二試在冬至那日舉行,冬天里百花凋謝,唯有梅花盛開,這豈不是唯我獨尊了?」
「有趣有趣。」洪七公拊掌大笑。
周圍的閑漢也笑聲一片。
「這家店的掌櫃倒是個妙人。」旁邊正喝茶的書生笑道,「伙計,可否讓你們店掌櫃上來一敘?」
「唉喲,這主意可不是我們掌櫃出的。」店小二一副說書的架勢,「說起來也好笑,那日有一個腿腳不便的男的來這里吃飯,好像也是要報名武舉的,誰知道他竟然沒錢了,便出了這個主意來頂飯錢,要依著我就報官了,還是我們掌櫃那個什麼慧眼那個巨,啊對,慧眼如炬,最近有好多人來都是沖著這個武林至尊來的。」
「這倒是一樁新奇事。」葉青青道,「莫不是那男子有意拿個武狀元玩玩。」
眾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