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況見晉王看到自己呆若木雞,也嚇了一大跳,忙垂下頭,揉著自己的肩膀,哎哎呼痛。
晉王一個人不言不語看了他半天,見少年一張臉雖然髒兮兮的,只是光潔的額頭上什麼也沒有,對著遠處出神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道︰「你是誰?你從哪里來?剛才是你救了我女兒?」
「我一個人可救不了。」李況心思一轉,指著一旁的李嗣源說道︰「是李大哥砍斷了韁繩,才救下了這位姑娘。」
「這位姑娘?」晉王默默思慮了一會兒,又問道︰「莫非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啊。」李況兩手一攤,撓了撓腦袋,皺眉說道︰「我今天才剛來,將軍們一個也不認識。看你的樣子,想必也是個將軍吧。只是你女兒一個大姑娘家,留在軍營里真是大大的不妥當…」
眾將剛才在一旁忙亂,倒沒有發現晉王神色不對。現在听少年突然開口非議晉王和郡主,個個嚇了一跳。連郡主也從李況懷里掙扎著抬起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想到李況也正在望著她。郡主見李況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一雙黑亮的眼珠仿若星辰一般閃耀明亮,竟似望到了自己的心里去,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卻驟然停跳了一拍。
晉王听少年答的輕慢,倒也不以為忤,只是微微一笑︰「哦,原來是這樣。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
「我叫李況。李大哥的李,老家在山洞。」李況一口氣答道︰「我是和我大哥一起來投軍的。」
晉王听了,忽覺李況身後的一員將士有些眼熟,便望了他一眼。李嗣源見了,趕緊走上前來,深深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答道︰「啟稟晉王,小的乃是王府帶刀護衛左統領李嗣源,這位兄弟的確是和末將的一位同鄉兄弟一起來投軍。我見他們心誠,今日便帶到了軍中,剛剛上了名冊,還沒有來得及安排差事。」
晉王這才微微點了點頭,又看了少年一眼,轉身躍上了馬背。早有幾個侍女從李況懷里將郡主攙扶到了一輛小車上。郡主見少年仍舊站在地上,趕緊高聲叫道︰「父王,他…他剛才救了女兒,父王還沒有賞他了。」
晉王本想不理,見眾人都望著自己,只得拉住韁繩,在馬背上又想了一想,對自己身後的一員副將說道︰「穆將軍,請速去查明馬匹為何受驚。等一切清楚了,本王一定會獎功罰過。」
穆將軍喏了一聲,策馬自去了。眾將們見晉王和郡主走了,又紛亂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李嗣源見眾人圍著自己和李況問東問西,只得有一句答一句,好不容易應付完了,便帶著李況回到了營賬。郭崇濤早在那里等的不耐煩,見他二人終于回來了,趕緊迎了上來,大聲道︰「李大哥,況兄弟,你們沒事吧。」
李嗣源搖了搖頭,見帳內無人,正要開口,李況卻搶上一步,對著他長長鞠了一躬,笑道︰「今日多謝李大哥周旋維護。」
李嗣源微微皺了眉頭,看了李況半天,方才聳了聳肩膀,無奈道︰「罷,你也不用謝我。是我帶你們來的,若有事,我也月兌不了干系。更何況你救了郡主的性命,便是不懂規矩,晉王應該也不會怪罪。」
李況听了,一笑作罷。郭崇濤見他二人俱是無話,心下納悶,正要再問,忽見營帳一卷,一個偏將急匆匆闖了進來,滿口大叫道︰「哪位是今天救了郡主的兵士?」
李況只得迎上前去。那偏將斜著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點頭說道︰「原來是你!郡主派我前來傳話,說多謝你今日救命之恩,改日她還要親自拜謝哩。」
李況低下頭,連連作揖辭謝。傳信的偏將見他大半個臉都紅了,不由笑道︰「小哥兒,你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得這樣好的福氣,今日可是入了咱們郡主的法眼。日後若是在晉王府飛黃騰達,可要幫襯咱們兄弟幾個。」
李況听了,更是喃喃說不出話來,那偏將又取笑了他幾句,轉身自去了。郭崇濤一拍李況的肩膀,大笑道︰「況兄弟,真有你的,剛來就有這樣好的機會。連大哥都替你高興啊。」
李況微微一笑,抬起頭來,見李嗣源在一旁低頭不語,忙說道︰「李大哥,郭大哥,李況什麼都不懂,不過是依仗兩位大哥幫扶。今日雖是小弟救了那個什麼郡主,也要多虧李大哥拼死去追。郡主雖然不清楚,晉王可是全看在了眼楮里。咱們兄弟千里從軍,無非也是想博個封侯拜相,衣錦還鄉。我和兩位大哥如此投緣,不如就此皆為異姓兄弟,以後在晉軍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知兩位哥哥意下如何?」
郭崇濤喜不自禁,一拍李況的肩頭,大笑道︰「我也早有此意。李大哥,你覺得怎樣?」
李嗣源听了,就算想推,也不好再推,更何況李況之言也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今日晉王和郡主分明都留心到了李況,日後在晉王府也不知道是誰幫扶誰。他略想了想,便點頭笑道︰「咱們兄弟三個也都是爽快人,不如今日就效仿劉關張桃園結義,如今天下大亂,咱們兄弟齊心,有什麼不能成事的。」
李況和郭崇濤大聲說好。當下三人便離了軍營,買了雞鴨酒肉,一同回到李嗣源的家中。就在院中設了祭台,指天盟誓,拜了三拜。狂呼亂飲一通,又各自抒發了一番豪情壯志,都醉醺醺了,方才去安睡。
第二日,李況還在窗下蒙頭大睡,早有兵士在院外敲門,連聲說晉王有請。李嗣源見李況只有一件舊衣裳,翻箱倒櫃了半天,找了一件自己的新衣給他穿上,又見李況一張黑黝黝的臉蛋終日不見面目,逼著他從頭到腳好好梳洗了一番。李況本有十分不肯,無奈郭崇濤也在一旁幫腔,兩人架著把他扔進了浴桶里,才笑哈哈地掩了房門,由他一個人去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