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已經領著大臣們從高高的大殿上走了下來,見了他二人的神色,更是惱火,一雙眼楮瞪著李況,差點想在他身上燒個窟窿。李況只當看不見,搖頭笑道︰「父皇,皇兄和太子都是龍子皇孫,大梁與契丹也難分高下。既然正好是平手,我看也不用再比了。許多事情命中注定,無法強求便不能強求。太子,你即為契丹儲君,也身系一國安危。冰釋前嫌,方才是你此次出使大梁的使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耶律倍听了,也只能微微點了點頭。朱溫見他一臉失意黯淡,拍著他的肩頭大笑道︰「勝負本乃兵家常事。太子心胸氣度才令人佩服。來人,傳朕旨意,朕便把上陽行宮賞給太子。日後來來往往,兩家便是一家,不分彼此。」
耶律倍雙目微紅,深深向朱溫行了一禮,方才帶著護衛告辭而去。朱友貞見了,卻是輕輕嘆了口氣,默默站在了百官身後。李況見朱溫居然要留耶律倍在洛陽長住,心里也不由暗暗佩服他為了籠絡人心,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誰知朱溫見李況嘴角含笑,狠狠瞪了他一眼,方才哼道︰「駙馬,你急著邀功請賞,莫非也想讓朕在京城賞你一所府邸?」
李況如何肯被他拘在洛陽,忙搖頭︰「父皇,想孩兒與三皇子不僅是郎舅兄弟,還是連襟至親。孩兒在他府中叨擾就好,父皇不用費心。」
朱溫一擺手,冷道︰「再親也是兩家人。他姓朱,你姓李,還是分府別院住的清靜。他幫得了你一時,還幫得了你一世不成?」
李況心中一緊,還沒答言,風天語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好似一縷黑煙,空中幾個回旋,飄到了他們身旁。只見他笑逐顏開地對著李況看了一圈,撫掌大笑︰「乖孫孫,你的輕功真是越來越好了啊。來來來,快來和爺爺比試一下。」
梁軍見來人又是風天語,忙呼喝著聚攏在朱溫身前,將他圍成了一團。風天語見朱溫在人群後挑眉望著自己,一揮袍袖,皺眉道︰「朱溫,今日我是來和我徒孫們比武的,與你無關。你識相點,就讓開,費事誤傷了你,又讓阿然哭鼻子。」
朱溫搖頭冷笑︰「風天語,你少猖狂…」
風天語不等他說完,已經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大聲打斷了他的話︰「罷罷罷,你就不能少說幾句嗎,我又不想听。阿然,你也下來。你們兩個今日都要亮出一手真功夫,讓你那不成器的爹好好看看。我風天語教出來的弟子,個個也都是天下第一,可不比他強多了。」
朱溫見風天語一臉不屑,當眾嘲諷,竟完全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一張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李況見了,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對著大殿上方高聲說道︰「阿然,我們兩個一起上,難免勝之不武。還是我先來,你好好看著吧。」
阿然見風天語也來了,已經慌手慌腳地把頭上的鳳冠摘了下來,正在那里抱怨衣裳也累贅,听了李況的話,便隨意挽了個發髻,飛身躍上了宮牆。只見她睜著大眼看了一圈,大聲笑道︰「李況,左中右三路都是你的,身後的空檔就交給我吧。」
李況懷內一嘆,忙又大叫道︰「身後的空檔是爺爺專門留出來,就怕你不上鉤。你還不仔細再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麼?」
阿然听了,趕緊虛著眼楮,又認認真真看了一遍。只見南門果如李況所言,雖然兵士最少,也無弓箭手,宮牆上寒影閃爍,顯然藏有各種武器機關。阿然見整個廣場竟被重兵圍的是密不透風,也不由暗自焦慮,正想仔細再看看,便見朱溫已經走回到大殿高處,抬起頭來,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阿然嚇了一跳,也不敢再看,從宮牆上跳了下來,悶悶不樂道︰「李況,我看不出哪有空檔,要不你自己去看看。」
風天語見李況遲遲不肯出手,和阿然在大殿上下一人一句,也不知道都說些什麼有的沒的,早積了滿滿一肚子火。李況見他一臉怒氣,趕緊在一旁松筋捏骨,吐納運氣,做出一副正在認真準備的樣子。風天語見他笑眯眯的,倒也不好發作,忽然看見阿然也蹦到了身前,兩個手指卻是不由分說對準她腦門敲了下去,恨道︰「什麼上鉤不上鉤?就算師尊我一身的空檔,只怕你這丫頭也瞧不出來。」
阿然哎喲一聲,蹦起來大叫︰「師尊,你偏心。是他不想跟你打,你打我做什麼?」
風天語一時也找不到話來駁她,只能大聲恨道︰「就你這丫頭一天到晚唧唧呱呱,吵死人了。老東西是天下第一,想打誰就能打誰。有誰不服,就讓他來和我打一架好了。」
阿然瞪了他一眼,竟是大不以為然︰「師尊,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門,怎麼和咱們山上的老猴子一樣,蠻不講理!當年枯榮大師不肯下山和你打架,你才能做天下第一。你想打就應該找他去,干嘛欺負我們…」
風天語听了,氣得頭發都快要豎了起來。李況見他和阿然斗嘴,知道他一定大敗,忙趁著他們夾七夾八,嚷嚷不休,從地上一躍而起,飛身立在了門樓,自己也看了一圈,方才輕聲一嘆,又回到了阿然身旁。
阿然見李況已經看完了,便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對著風天語說道︰「好啦,師尊,看在你是我師父的師父份上,我就不嗦了吧。」
風天語被阿然噎得啞口無言,一張枯瘦的臉比鍋底還要黑。李況見他手中已經捏了一個氣訣,忙在阿然耳邊低聲道︰「阿然,我們不能和他在這里打,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阿然點了點頭。沒想到風天語見他們兩個又開始在自己眼前嘰嘰咕咕,再也忍無可忍,從地上高高躍起,如同一團黑色的風,呼的一聲攻到了他們身前。李況見自己也來不及閃避,忙從阿然腰間拔出一柄短劍,只等風天語的枯瘦的手指近在眼前,方才一抬胳膊,從一團黑霧的中間直刺了進去。